嘩嘩——

　浪花拍打礁石，幾只海鷗在椰樹下著夏日黃昏旳愜意，渾黑絨的雛鳥，從樹后探頭，好奇著緩步走來的生面孔。

　上玉堂安靜站在石崖上，面朝大海背對微風，雪青的擺和秀發被吹到了前，布料勾勒出了完的腰曲線。

　上玉堂氣質孤冷，奈何靜煣的段兒太過潤，不茍言笑站在海邊，只看背影的話，倒像是個獨自發呆的深閨小媳婦。

　左凌泉不不慢走過林間小道，盡力維持波瀾不驚的神，但瞧見老祖的背影，腳步還是不由自主慢了下來，等走到石崖外，稍微正冠：

　“嗯……上前輩……”

　“給你個面，自己手吧。”

　“……？”

　左凌泉張了張，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道：

　“前輩讓我做什麼？”

　上玉堂在石崖上轉過，臉上依舊是鳥瞰蒼生的淡漠，居高臨下著左凌泉:

　“你忘記本尊在左家的時候，說過什麼了？”

　左凌泉回憶了下：“額……再發現我胡思想，就把我弄死……”

　“你以為本尊在開玩笑？”上玉堂眼神清冷，帶著大義滅親的決然。

　左凌泉心里咯噔一下, 眼神顯出了幾分無辜, 認真解釋道：

　“前輩，你不要誤會, 我沒有胡思想。嗯……剛才那顆桂樹，我不清楚底細，被秋桃拉著看，我也不知道看啥……”

　上玉堂面沉如水：“此樹能幫人窺見心的齷齪念頭, 你現在解釋有意義？”

　左凌泉連忙搖頭：“怎麼能齷齪。這棵樹能幫人窺見心, 我心里裝著前輩，沒問題呀？”

　“沒問題？”

　“是啊，前輩對我恩重如山，我心里若是沒前輩, 那才狼心狗肺。以前不是說過嗎, 人與人之間，不有，還有親、友，我又不知道這樹的底細, 瞧見了邊人, 自然就會聯想沒看到的人, 然后就都看到了前輩……”

　“……”

　這番解釋, 從理論上來講，還真沒太大病。

　畢竟左凌泉事前不知道這棵樹是看心上人的, 出現差錯也能勉強說通。

　“你意思是，你看到的是邊珍重之人？”

　左凌泉誠懇點頭：“沒錯。”

　“那你看見你爹你娘沒有？”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認真道：

　“我珍重之人有些多，靈燁們都在, 還沒來得及看到爹娘, 就被前輩打斷了……如果前輩不打斷, 我肯定會疑為何爹娘不在, 然后就會看到……”

　上玉堂審視左凌泉良久后，神漸漸緩和下來，平淡道：

　“以后管好你邊人即可，不用把本尊放在心上。本尊隨時能抹去你部分記憶，但不想那樣做，你好自為之, 不要讓我這當丈母娘的為難。”

　左凌泉聽到丈母娘, 就難免想起被咬舌頭的場景, 心里覺得異常古怪。但這份古怪肯定不敢表, 只能笑著岔開話題：

　“那什麼……可從玄鄴哪里拷問出有用的消息了？”

　上玉堂早已看世事, 對所有東西都心知肚明，但有些事不能揪著不放，也就沒有細聊，輕點腳尖跳下石崖，走向林間小道：

　“問出了些東西……”

　上玉堂用的是靜煣，靜煣個兒不高，剛才站在石崖上說話, 也是為了更有迫力。

　此時發完脾氣跳下來，瞬間比左凌泉矮半頭, 還擺出昂首的老祖架勢，反差巨大，覺還萌的。

　但左凌泉好不容易忽悠過去, 可不敢笑，老實跟在后面，認真聆聽。

　“玄鄴立場不堅定, 異族首腦想來早就看了出來，沒把重要信息告訴他；不過以他的道行，這些年看出了些蛛馬跡。”

　上玉堂向西方的海面：

　“據玄鄴所說，奎炳洲的蒼沙古河一帶，一直被列為地，連荀明樟都對此諱莫如深；蒼沙古河傳言是上古時期一位仙帝的‘龍興之地’，哪位仙帝并未飛升，和域外天魔一戰后銷聲匿跡……”

　左凌泉聽到這里，好奇詢問：“莫不是那名仙帝，還留存于世間？”

　上玉堂搖了搖頭：“不會。仙帝就是九垓境，意思是一統九洲，獨占天地氣運；到了這個境界，九洲的靈氣已經難以供給修士修行，唯一的出路就是飛升天外，強行滯留會被耗盡壽元；所以上古時期每一位仙帝，執掌天地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千年, 比我坐鎮九宗的時間還短。”

　左凌泉似懂非懂的點頭, 又問道：

　“那些仙帝出去了，就不能再回來？”

　“踏上修行道，就不再是人；飛升天外，應該也是同理。不死不滅的存在，看我們生生世世回，應該和我們看凡人生老病死差不多，就算我們被域外天魔滅世，在他們眼里，也會在下一刻于異世重生，不回來，可能是不想以私心干涉天道回……”

　上玉堂在五行之中、三界之，也沒去過外面，對這些事只是猜想，當不得真，簡短聊了兩句，就回到了正題：

　“異族在蒼沙古河的謀劃，肯定和打通長生道撇不開關系；既然得知的消息，就得了解大概況，以便提前準備，你已經到了這里，順路過去一趟吧。”

　左凌泉知道此行風險大，但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畢竟這事兒他不去做，總不能讓老祖親自往過跑。他只是問道：

　“不會帶著玄鄴吧？我可信不過一條蛇……”

　“不用，本尊已經通知了黃河，讓他過來接走玄鄴，押回東洲看管。到時候本尊隨時和你保持聯系，也不用擔心它背后耍花招說假話。”

　左凌泉微微點頭：“我一個人去還是？”

　“去奎炳洲本尊都得掂量，不是兒戲，老妖婆本護不住你，邊帶太多人有害無益……你和靈燁們分頭行吧，一明一暗，靈燁若是出事兒，你弄出靜，舍掩護撤離，至于你……”

　上玉堂說到這里，轉過來，揚起臉頰著面前的俊朗男子，把腰間的青鞘寶劍，回了他手里：

　“本尊總有遁回的一天，希在這一天到來之前，能看到你真正的獨當一面。別讓我失。”

　話語很深沉，和托孤似的。

　左凌泉接過青鞘寶劍，有些慌：

　“別說這些不吉利的，嗯……前輩的壽數還有多久？聽見這話莪有點心慌。”

　上玉堂仔細算了下，輕聲一嘆：

　“七千來年吧，不過本尊這個境界的人，沒有一個是老死的，大多活不到壽終正寢那天。”

　“七……七……？”

　左凌泉神一呆，有些無語。

　壽數由命魂決定，左凌泉幽境初期的道行，剛開始煉魂，壽數和幽篁巔峰的老陸差別不大；老陸三四百歲都糟老頭子了，他要是止步不前，估計也差不多。

　老祖按凡人壽數類比，才二十出頭，正是又又又的歲數，傷春悲秋說自己命不久矣，左凌泉覺就和富婆看著錢包，說‘唉，就剩幾個億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呀！’差不多，實在沒法共。

　上玉堂瞧見左凌泉的表，也覺得自己這話有點飄，又擺出了肅穆神，認真道：

　“此事只有你知道，不要告訴外人。掌權者被人看出深淺，下面人容易起反心；即便不敢起反心，崔瑩瑩知道了，心里又是個疙瘩，生怕死在本尊前面……”

　左凌泉是真不想聊這些生生死死的事，岔開話題道：

　“這世上年紀最大的是誰啊？”

　“應該是梅近水吧。是青龍神使，青龍主生長，不出意外能與天地同壽，不過年紀有多大，我也不清楚；商寅年紀也不小，還有妖族那只九尾狐……”

　“九尾狐？”

　“？”上玉堂微微瞇眼。

　“額……好奇罷了……”

　“你最好把你那些齷齪想法收斂好，真正的九尾狐，尾可不長在子……”

　上老祖想起了姜怡那條狐貍尾，說順了，表有得一僵。

　左凌泉輕咳一聲，做出沒聽懂的單純樣子：

　“那些都是說書先生瞎扯，我看過狐妖的畫像，都是尖牙利爪外形可怖……”

　“也不算可怖，妖祖和狼駭長得其實差不多，就是型大了幾十倍，多了八條尾……”

　“九尾薩耶？！”

　“嗯？”

　……

　------

　孤葉島是世宗門，不干涉世事，貿然把俘虜待到島上，即便不會給孤葉島惹火上，也很不禮貌。

　為此被綁回來的玄鄴，被老祖以凰火畫地為牢，拴在了島嶼邊緣的礁石下。

　仇大小姐本想在旁邊看守，但武神就在附近和左凌泉聊天，不好旁聽，就很識趣兒的悄然退去，在島上閑逛。

　島上修士能居海外，格都比較孤僻，仇大小姐見無人招呼，也就沒主去搭腔，沿著林間小道行走，想著武神剛才的分析。

　武神剛才拷問完玄鄴，和說過‘蒼沙古河’的典故，看意思是準備派人過去調查。

　仇大小姐有點想請命，但是老劍神、神一系的人，并不算武神麾下的修士，這話還不好開口。

　如果左凌泉他們過去的話，估計還得向長輩請示，而長輩們只要腦子沒問題，就不會答應這麼莽的主意，想想還有點讓人頭疼。

　仇大小姐獨自行走片刻后，漸漸來到島嶼中心，一陣小聲談傳耳中：

　“這事兒你知我知，可千萬不敢告訴靈燁姐……”

　“嘰。”

　“待會左公子要是一瘸一拐回來，要好好安，咱們可不能幸災樂禍……”

　“嘰？”

　……

　仇大小姐稍顯疑，來到附近看了眼，卻見謝秋桃抱著胳膊站在石橋上，眉頭鎖認真教導。

　團子在石橋欄桿上滾來滾去，一副好無聊的樣子。

　“秋桃。”

　仇大小姐收斂心思，緩步來到跟前，詢問道：

　“你在和團子聊什麼呀？有什麼不能告訴上靈燁的？”

　“……”

　謝秋桃表一僵，那麼大的驚天八卦，哪里敢隨便，含笑道：

　“也沒啥，就是仇師姐和左公子孤男寡出去一晚上的事兒，我怕團子說，讓靈燁姐想歪。”

　“嘰？”

　仇大小姐看不懂團團的意思，自然沒發現異樣，聞言搖頭道：

　“我和左劍仙結伴除妖，有什麼不能讓上靈燁知道的，要是能為此打翻醋壇子，那只能說越活越回去了。”

　“呵呵……”

　謝秋桃甜甜笑了下。雖然剛闖了大禍，但作死的心依舊按賴不住，瞄了眼老桂樹，又開始了：

　“對了仇師姐，這棵樹有意思的，你要不過來看看？”

　仇大小姐毫無防備，直接跟著來到了老桂樹前，抬眼打量：

　“漂亮的，有特別之嗎？”

　“你仔細看看。”

　“……”

　仇大小姐微微蹙眉，仔細打量眼前的大樹，眼前沒出現什麼異樣，但心里卻冒出一莫名其妙的覺：

　莫欺窮……

　我憑什麼比不過上靈燁……

　憑什麼找到那麼好的相公……

　……

　七八糟的雜念縈繞心頭，似乎有樣很特別的東西夾在其中，又握不住。

　而要把這些東西看清楚，這棵樹好像在指引，往西邊走，答案就在那里。

　西邊……

　仇大小姐轉頭向西方，眼神疑。

　謝秋桃賊兮兮站在后面，等待良久后，詢問道：

　“仇師姐，你看到誰了？”

　“什麼看到誰？”

　“就是人呀，嗯……印象深刻的人……”

　仇大小姐不明所以，搖頭笑道：

　“想到上靈燁了，這棵樹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