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沉山巒,無邊夜幕自東方來,大地陷長夜,天地間只剩下在火海之上懸浮的九道人影。
左凌泉手持玄冥劍斜指大地,目鎖定付尨,眼中殺意凌然;不過靈燁和仇大小姐的談耳,見靈燁并無大礙,心中的盛怒也稍有消減。
左凌泉沒有直接殺上去,是因為他看出對面的虬髯大漢,道行深不可測,恐怕是他有史以來遇到過的最強對手。
而對面的付尨,表也顯出了三分凝重。
論道行境界,付尨足以碾初玉階的左凌泉,但修行道并非境界高就什麼都占上風,比如說‘氣勢’。
哪怕是凡夫俗子,心志堅韌者也能展現出比肩神佛的驍勇無畏;而道行再高的仙人,若遇事瞻前顧后,某些時候也可能在氣勢上被弱者一頭。
付尨自認巋然無懼,心中也對左凌泉的底蘊有了大概估量——最多也就比仇悠悠、或者這個施不掐訣的修士天賦強一些。
但真知到這份‘神擋殺神’的劍意,付尨才明白玄鄴為何對左凌泉‘畏之如爹’。
付尨底層出生,一拳一腳靠實力打到現在的位置,很清楚這份敢于他分生死的劍意,是出自純粹的自信,而不是仰仗神兵利,或者自認天賦得天獨厚。
沒底氣的自信,初生牛犢不怕虎,是無知傲慢的現;而面前的左凌泉,有在雪狼山劍斬狼駭的事跡在前,顯然不會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小兒。
不過付尨覺得此子不簡單,也不至于未戰先怯——他已經步胎境,對面最高也才爽靈境初期,正常況下他一挑五都游刃有余,更不用說他邊還有三個小幫手。
付尨相貌狂放不羈,但并非魯莽之輩,瞧見正主出來,還是以試探深淺為先,開口道:
“你就是左凌泉?”
左凌泉也在暗中估量付尨的深淺,聞言尚未回應,旁邊提著鐵琵琶的圓臉小姑娘,就沉聲來了句:
“是又如何?”
“……?”
左凌泉沒詞了,所以只是輕抬下,眼神冷傲。
付尨掃了謝秋桃一眼,以為是左凌泉邊鞍前馬后的捧劍侍,又把目回到了左凌泉上:
“帶著幾個不堪大用的花瓶,就敢孤軍深,勇氣可嘉。。你真當在雪狼山出了點風頭,就能在婆娑洲橫行無忌?”
左凌泉雙眼微瞇,“是又如何”的炮話語沒說出來,后面的仇大小姐就已經提劍上前:
“別多費口舌,速戰速決,以免異族馳援抵達。”
“……”
付尨就想和左凌泉聊兩句,試探對方底氣,此時都被搞無語了,銅鈴般的雙眼顯出怒容,罵道:
“男人說話,有人嘰嘰歪歪的份兒?”
仇大小姐本想來句‘東洲本就是人當家做主,有本事和武神說這話?’回懟,不過左凌泉在跟前,為了男道友的面子著想,并未開口。
上靈燁雖然在手下敗將面前丟了個人,但當家做主的老大地位還是得維持,上前開口:
“你們上,我和靜煣牽制,切勿掉以輕心。”
左凌泉戰前炮的話本就不多,媳婦們把臺詞搶了,他也懶得和邪魔外道瞎扯,右手擰轉劍鋒,形當即消失在原地,化一道白驚鴻,劃過長空直擊付尨正面。
嘭——
半空之上發出一聲響。
隨著左凌泉一,邊的四名子,也同時。
仇大小姐和秋桃并駕齊驅隨左凌泉其后,靈燁和靜煣各顯神通封鎖戰場,團子則‘嘰嘰嘰’不知道在干啥。
不過一瞬之間,夜幕之下流匯,整片山野都在法神通之下變得怪陸離。
付尨敢在這里守株待兔,等著左凌泉等人上門,自然有十足的底氣。
見對方同時發,付尨臉上顯出狂傲之:
“不知死活!你在旁邊找機會,這幾人給本尊即可。”
此言是給玄鄴說的。
蛇祖玄鄴被上靈燁當頭一棒差點打蒙,本沒有上場的意思,聞言就帶著兩個幽篁巔峰的修士,往側面迂回。
面對同時沖來的三人,付尨反應可謂不不慢,凌空往前踏出了一步:
“給我下去!”
轟——
雖然是輕描淡寫的一步,天地間卻發出一聲沉悶轟鳴,下方山嶺眼可見地開始搖晃。
提著鐵琵琶的謝秋桃,率先察覺不對——周邊傳來萬鈞巨力,擾天地靈氣流轉,就如同天地被撕裂一般,其中完全難以控制平衡。
謝秋桃在空中踉蹌了下,速度驟減,直接墜到了地面之上。
左凌泉和仇大小姐并未應聲墜地,但也出現了法上的瑕疵——左凌泉速度減緩,仇大小姐則變得忽快忽慢。
修士一旦躋幽篁巔峰,就可以控天地五行,步仙的范疇,但幽篁境控的范圍不大,尚不能自小天地。
而玉階修士則不然。
玉階境已經步煉魂的領域,神魂得到極大提升,神魂能及的范圍變大,能掌控的天地自然而然也會變大。
這點在玉階初期現不明顯,但神魂趨于圓滿后,足以讓周邊數里都為自小天地,其中便是天地之主,可以說萬法則都由自掌控。
正常況下,陷高境修士的小天地,就了待宰羔羊,只要對方不答應,連個小火苗都不出來,更不用說反擊。
但高境修士掌控天地,靠得也是自五行本命,所以這時候五行本命的強弱,就了關鍵——本命越強,到了天地限制自然越小。
謝秋桃穩不住形直接墜地,一來是道行偏低,二來就是本命沒那麼逆天。
左凌泉道行低于對方,雖然依仗天神本命,在小天地不被制,但分心抵環境變化,依舊減緩了些許速度。
而仇大小姐則是到制后,利用扭曲空間的天賦規避,才會變得忽快忽慢。
此此景,看似左凌泉這邊都到了影響,但付尨等人眼中,還是出了幾分驚疑。
因為付尨控周邊天地的本意,是想一腳把對面五個人都給踩回地上,展現胎境修士的無敵姿態。
結果踩完一看,對面也就謝秋桃的反應符合預期,其他四個和沒事人區別不大。
左凌泉和仇大小姐到的影響小,尚能理解,畢竟付尨和玄鄴對這兩人都有所了解,知曉兩人的本命、天賦與眾不同。
但后面兩個就有點想不通了。
在后面施展法的上靈燁,出手的法被擾,但轉瞬又維持住了,從反應來看,到的影響并沒有比左凌泉大多;既然道行相當,這說明對方的本命和左凌泉相差無幾。
玄鄴實在難以相信,和左凌泉一樣被五天神護的怪胎還有第二個,但此時他也沒時間思考這些,因為后面另一個子,反應更可怕。
站在最后面,手持火羽扇的小婦人,本來最不起眼,和隊伍里負責做飯的廚娘似的,付尨等人本都沒注意。
但付尨掌控周邊天地,試圖制此人施展火法,卻發現對方半點反應沒有,形巋然不,連頭發都沒晃一下。
此此景,讓付尨甚至產生了‘蚍蜉撼樹’的無力之,暗暗尋思:這子莫不是此地的天神地祇?
畢竟以付尨胎境的道行,主干涉天地運轉,哪怕是十大仙君,也該有點反饋,比如顯山水反向制,或者隨手化解不如山。
像這樣半點不影響,就不是道行高、本命強的問題了,只有背靠大天地立足于世間的天神地祇,才能在天地的掌控權上占絕對主導地位,不被尋常生靈影響。
如果說這子是天神地祇的化,那旁邊那個胖球,又是什麼東西?
付尨看了眼在空中兇,沒任何反應的白低品靈禽,心中不由茫然,覺得今天這一仗,形勢好像不大對……
無論付尨心里怎麼想,先發制人一腳踩下去,對方五人反應平平是事實。
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果,就是胎境修士的‘無敵姿態’沒展現出來,反倒讓對手生出了幾分‘嚇老子一跳’的不屑。
左凌泉見付尨氣勢凌人一腳踏出,還以為會面臨勢不可擋的殺招,結果只是給他上了個小減速,覺比被秋桃搶臺詞還無語,疾馳近的同時,冷聲道:
“你沒睡醒不?以為自己是武神?”
話落一劍遞出,直刺付尨面門。
付尨心里無辜,他真不是刻意打腫臉充胖子裝腔作勢,面對五個能境界碾的對手,展氣勢全摁地上都正常,誰能料到五個人中四個都沒事兒?
雖說一聲‘給我下去’,對面沒人搭理,有點損強者的氣場,但付尨的戰力還是實打實擺在這里。
往前踩出一腳沒能住左凌泉,悍然一劍就已經來到了面前。
玄冥劍所攜的浩瀚劍意,直指眉心,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但付尨在這個距離,應對依舊游刃有余,背負的右手抬起,五指握,對著前方便是一記重拳。
轟——
付尨是純粹武修,不用兵只拼拳腳,和撼神拳宋馳路數相近,冠絕眾生的道行支撐下,這一拳的力道之大,只能用天地變來形容。
只見付尨一拳沖出,看似樸實無華沒任何氣息泄,拳頭前方卻出現了扭曲之,周遭的烈火、云霧乃至下方的草木,都被一瞬間平往四方推開。
拳頭凝聚的力量可謂駭人,若是正中左凌泉,恐怕能直接打個碎。
左凌泉一劍刺出,反倒被對方后發先至的一拳驚得汗倒豎,迅速把刺出去的劍半途收回,改為了橫于前格擋。
而仇大小姐和靈燁,也迅速各顯神通,幫忙拉開位、化解拳風力道。
但即便如此,也沒完全擋下這一拳。
嘭——
一聲足以震碎耳的悶響。
左凌泉手中的玄冥劍,眼可見的彎的半弧,被拳頭,距離口不過咫尺之遙。
繼而左凌泉整個人,就在勢不可擋的力道之下,化為了白炮彈,往后飛了出去。
雖然左凌泉未落地,帶起的強勁拳風,依舊在左凌泉飛過了山野之間,拉出了一條長達百丈的巨大凹槽,周遭四野的烈火,也在這一拳下瞬間熄滅。
“小左!”
湯靜煣嚇了一跳,迅速飛在半途接住了左凌泉。
付尨被仇大小姐強攻,未能追擊,收拳的同時,回敬了左凌泉一句:
“你沒睡醒不?當自己是劍神?”
話落再次遞出一拳,直擊試圖近仇大小姐。
仇大小姐道行比左凌泉高,但對上境界碾的武修付尨,反應和左凌泉沒啥區別,靠著扭曲空間的天賦神通,規避了大部分力道,但依舊被震退到了百丈開外。
謝秋桃本來想跑上去牽扯,但瞧見這陣仗,開神門都得被打碎烏殼,所以停在了原地,有點無計可施。
上靈燁面沉如水,顯然也為當前的局面頭疼。
上靈燁雖然不是武修,但師尊可是九洲最強武修之一,很了解武修的強勢之。
武修不是劍修,走均衡之道講究攻守兼備,沒有特別出眾的優勢,但也沒有明顯劣勢,和低境對手搏殺,士、劍修可能被鉆空子瞬殺,武修卻有很高的容錯率。
紫鋒和謝秋桃,被狼駭拍了好幾掌,都能站著走出雪狼山,以伏尨的道行,讓們鉆空子打幾下又能如何?
付尨能接們好幾下,們幾個可是中一拳就死,容不得半點差錯。
仇大小姐也看出了這點,被震退后沒有再強攻,開口詢問:
“打還是撤?”
付尨覺今天形勢不對,強殺幾人恐怕會出紕,在占據上風的況下,能把幾人退,已經達了讓正道不清虛實、不敢高歌猛進的戰略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