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狂風急雨,轉為如小雨,天依舊沉。
棲凰谷的殿前廣場上,人頭攢,大小修士圍聚在擂臺周邊,觀清池劍莊的一名弟子,和扶乩山李應甲打擂。
豆大的雨珠砸在油紙傘上,噼啪作響,但并未消減圍觀群眾的熱。
左凌泉黑佩劍,來到廣場的外圍,也在觀著擂臺上的靜。
今兒早上,等左凌泉從定中醒來,姜怡已經回了京城開早朝會;不辭而別,想來還在為他昨天手不老實的事兒生悶氣。吳清婉送完姜怡,然后便去宗門正殿忙起了事務。
昨天遇到伏擊的事兒,已經傳回了谷里。但因為他忽然躋煉氣十二重,走風聲可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吳清婉并未全部匯報給幾位掌房師兄,只說他在長青山里遇到了不明對手伏擊,因禍得福通了幾竅,并未提及左凌泉和對手的修為。
至于昨天收獲的戰利品,自然不會上給宗門,左凌泉都讓吳清婉拿著私下研究去了;當然,也沒忘記讓吳清婉給王銳留幾樣好東西,畢竟彼此也算同生共死了一場。
凝神煉氣一夜,左凌泉真氣,約莫能填滿兩竅,雖然依舊緩慢,但比預想的要快一些。上的傷經過吳清婉的醫治,此時雖說還有痛,但已經無傷大雅了。
左凌泉在廣場外圍看了片刻,菜互啄,也沒甚意思,便在廣場上閑逛;還未走過一圈兒,便瞧見著黑的吳清婉從宗門正殿里走了出來。
左凌泉剛煉氣十二重,正想找吳清婉請教修煉的事,快步走到了游廊里,呼喊道:
“吳前輩。”
游廊另一頭,吳清婉手中拿著一本書冊,其實也準備去找左凌泉。
昨天的風波已經暫時平息,吳清婉經過最初的震驚和狂喜,此時心緒也慢慢平靜過來。
作為修行幾十年的‘老人’,吳清婉知曉一個修士該怎麼安排修行計劃。修行一道只爭朝夕,左凌泉既然已經煉出了真氣,那接下來肯定是要為下一步晉升做準備。
而且,吳清婉心里也有點自己的小心思——棲凰谷如今沒有獨當一面的人,左臨泉若是能盡快在修行道站穩,說不定能幫棲凰谷度過目前的危機。
吳清婉了解左凌泉的為人,不會棄邊之人不顧,哪怕不在乎棲凰谷,至不會棄和姜怡不顧。
當然,也不會拖累了左凌泉修行的步伐,央求左凌泉呆在棲凰谷當個小掌門。只要左凌泉有庇護棲凰谷的心意,以他夸張的天資,哪怕去了外面遠離萬里,整個大丹朝乃至周邊的修士都會忌憚他回來那一天,這就足夠了。
不過這一切,還是得建立在左凌泉盡快恢復傷勢、步正途的基礎上。
吳清婉瞧見游廊中的左凌泉,快步走到了跟前,聲道: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傷沒事了?”
“傷好得差不多,坐太久還不習慣,出來隨便走走。”
左凌泉和吳清婉并肩往丹房行去,兩個人很快走出了游廊,他把油紙傘撐開,遮在了兩人頭頂。
兩人共撐一傘,離得很近。
吳清婉對此也沒有避讓,還走近了些許,袖子和左凌泉幾乎在一起,拿起手上的書冊道:
“你如今有修為傍,道行和我差不多,但是境界攀升太快,其他方面都沒跟上,有些東西我還得教教你,你可得認真學……”
吳清婉個頭約莫和左凌泉齊平,如此一湊近,淡然香風也飄了過來。
左凌泉并未心猿意馬,只是把傘往吳清婉頭上多移了些,避免雨水打吳清婉腰下的擺,含笑道:
“吳前輩把我當弟子看就好,該打手板也別客氣。我修為再高,吳前輩也是我的師長,肯教我,我求之不得。”
“哼~你倒是甜……”
吳清婉說到這里,睫忽然了下,輕角,沒有再言語。
左凌泉沒察覺這細微異樣,他看向吳清婉手中的書冊——雖然鼓囊囊的襟遮擋了半截書冊,但還是能瞧見上面的幾個小字——藏劍訣。
除此之外,左凌泉還發現吳清婉的襟,隨著步伐行走,在很細微地上下,好像失去了束縛一般,和往日稍顯不同。
但這點細節,左凌泉也不好仔細觀察,很快就偏開了目,詢問道:
“吳前輩,這是劍譜?”
“這是國師從驚臺帶回來的劍譜,上面記載了三式劍技,也就是我們棲凰谷的看家絕技‘流風回雪’‘震風陵雨’‘余霞綺’。《藏劍訣》本來有七劍,但國師只學到了其中三劍,想學后面的,只能去驚臺拜師。”
左凌泉輕輕頷首:“名字倒是好聽。”
吳清婉知曉左凌泉劍通神,肯定看不上這驚臺最基礎的東西,抬起眼簾,向左凌泉:
“這三式劍技,在我看來,和你那一劍比起來還是差之千里,但你也不能只會那一劍。修行一道難免遇上針鋒相對的時候,若是對方修為不上不下,不用武技打不過,用那一劍又消耗極大、會暴箱底的東西,你總不能跑吧?”
左凌泉聽吳清婉這麼一說,還真覺得是如此:
“明白了,藏鋒嘛。”
吳清婉輕輕點頭,略微琢磨了下,又道:
“對了,你的劍招什麼?老是‘那一劍、那一劍’的,說起來都不方便。”
左凌泉練了這麼多年劍,練的都是世俗武學中的‘中平劍’,聽見這個,他搖頭道:
“我這一招就是‘中平劍’,也沒啥特別名字。”
吳清婉曉得中平劍是什麼,微微蹙眉:“你這一招,早已凡圣,哪能直接‘中平劍’,傳出去會誤人子弟的。嗯……我想想,那天你一劍出去,劍鳴似龍,劍氣似龍行于野,五行又屬水,要不就‘水龍’?”
左凌泉知曉‘水龍’是俗世詞牌名,反正他也不準備在打架的時候,把招式名字吼出來,對此輕輕點頭:
“吳前輩覺得適合,我自然沒意見。”
兩人閑談之間,來到了丹房的主樓。
棲凰谷約莫五里方圓,丹房作為五房之一,規模還是很大的。丹房外表看起來像是個圓樓,里面有百余個大小房間,里面放著各種械。
此時丹房,有很多不去廣場看熱鬧的弟子,在各自的房間里熬藥、打磨,聲響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大藥房。
左凌泉收起雨傘,跟著吳清婉來到圓樓后方的寬大房間——房間是吳清婉平日忙活的地方,里面有幾張案臺,上面擺放著各種,還有一個丹爐。不過丹爐只是尋常件,并非煉丹師用的丹鼎,只能煉制一些很基礎的藥。
外面下著雨,要教劍技只能選擇室。
吳清婉進房間后,在案臺上取了兩木,丟給左凌泉一:
“我先給你演示下,的你看劍訣自己學,以你的天賦,應該很快就能學會。”
左凌泉把隨件放下,拿著木站在了吳清婉的對面,形筆直站定:
“好。”
雙方站定后,吳清婉也認真起來,以木作劍,斜指地面,一襲修白也同時靜止。
面容很是認真,開口道:
“藏劍訣,重點在于一個‘藏’字,對陣時講究‘出其不意、虛中有實’。第一式‘流風回雪’,屬于反手的招式,你現在對我出劍。”
左凌泉面同樣認真,正準備出劍,面前的吳清婉忽然又退開一步,加了一句:
“不許用真氣,規規矩矩刺過來就行。”
說這話,顯然是怕左凌泉剛躋煉氣十二重,沒輕沒重來,把這師長按著一頓。
不過左凌泉肯定舍不得打婉婉,都不用提醒,提著木以尋常武人的速度,慢吞吞刺向吳清婉。
吳清婉并沒有提劍對沖,而是手持木轉就跑。
左凌泉知道‘流風回雪’是反制敵手的招式,對此倒也不意外,繼續搶攻,直取吳清婉后背。
而就在左凌泉手中的木,快要及吳清婉后背的時候,吳清婉的袖袍之下,忽然躥出一木。
吳清婉依舊在往前逃,手中木從胳肢窩下往后刺,角度極其刁鉆,眨眼就捅在了左凌泉的口。
咚——
左凌泉口中招,自然就停了下來,微微點頭:
“示敵以弱,攻其不備。不錯,就是有點……嗯……”
吳清婉知道左凌泉想說‘有點險’,收劍起,認真道:
“生死搏殺,招式好用就行。這只是流風回雪的一種用法,實際打起來還得活學活用,等學會了運氣竅門,威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演練完了第一招,吳清婉又演示了‘余霞綺。這一招左凌泉親自驗過,倒也沒什麼可說的。
等到了第三招‘震風陵雨’,吳清婉把木橫著在手中,講解道:
“這一招是‘震劍訣’,用來退敵拉開距離,你刺我一劍試試。”
左凌泉認真點頭,還是和方才一樣,以尋常武人的速度,一劍刺向吳清婉心口。
吳清婉橫舉木,以‘劍脊’格擋住了刺來的木,繼而運轉劍訣,木猛然震。
嘭——
左凌泉只覺一巨大的推力,從吳清婉手中的木上傳來,整個人直接被震的往后退出數步。
這招是和敵人拉開距離的招數,吳清婉自也被震得往后飛退,兩人霎時間分開,退到了房間兩側的墻壁跟前。
左凌泉專心注意著劍技,本來沒關心其他,可吳清婉這一招用出來,忽然覺有點不對。
只見一襲白的吳清婉,往后倒飛的同時,白長隨風獵獵,前的團兒,也被這一下震得浪陣陣,能明顯看到‘波紋’。
落地站定之時,還上下彈了兩下。
(⊙_⊙)!
如此‘驚心魄’的場景,讓左凌泉落地差點沒站穩。
吳清婉沒穿裹,用這種震退敵我的招式,自是此等效果。落地后也有察覺,但臉上并未出異樣,行云流水收劍后,還瞇眼向目看錯地方的左凌泉,意思約莫是——臭小子往哪兒看了你?
左凌泉自知方才目有些無禮,但他也不是故意的,方才那陣仗,是個男人都管不住眼睛。他連忙收劍站定,認真道:
“嗯……好劍法,多謝吳前輩指教。”
吳清婉倒也沒責怪左凌泉,把木放在臺上后,轉開始研究起昨天搜羅來的幾件法,聲道:
“看完了就回去好好練吧,打坐煉氣要靜心,沒事別跑了。”
“好。”
左凌泉覺得吳清婉好像有點不滿,想開口道歉,又覺得會更尷尬,想想還是沒多說,從案臺上拿起劍訣后,拱手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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