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邊，瑜伽的音樂聲愈加清晰，很悉的旋律，很悉的覺，讓門外的人不覺心里熱熱的。他知道里面的人對他寵到近乎溺的程度，可他也知道，這個人揍他的掌也分外疼！

右手下意識地背向后，似乎想捂一捂屁。一顆心七上八下“撲通撲通”跳著，他不知道自己的任會不會再讓人生氣甚至傷心落淚。

終于，那消瘦的人影猶豫地出手，無聲地推開健房的門。

門的音樂聲立刻清晰地迎面撲來。

站在門口的年輕大男孩兒眼神不自覺躲躲閃閃，咬了薄，有些不安地看向房間瑜伽墊上正在練瑜伽的人，聲音低低的，“媽？”

“揚揚？！”正隨著音樂做瑜伽的平淑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回頭，沒想到竟然果真看到朝思暮想的兒子！登時瞪大了雙眼，足足愣了有三秒鐘，這才騰地站起，赤著腳幾步小跑上前一把抱住首揚，又驚又喜，“揚揚，你、回來了？”

平淑本沒想到首揚竟會主回來，即便接到邵文的電話，也依然不敢相信！可是沒想到還不到一天，就真的看到這個任的小家伙兒主乖乖回來，而且一副好像犯了錯兒一般的忐忑模樣！

平淑覺得懸了這麼久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角都有些發了，想問首揚怎麼才回來，想問他病好了沒，可張了張，卻不知道該問什麼，最終只是抱著首揚拍了拍，“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著平淑想問不敢問，故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首揚的鼻子有些發酸，滿滿的愧疚拉扯得他的心的疼。低頭抱住平淑，把臉埋在脖頸間，好半晌，才低低喃喃著，“媽……我想你！……發瘋得想！想得心都疼了！”

孩子般毫無隔閡的親昵依偎和直白的話，讓平淑的眼一瞬間紅了，咬著不讓自己掉下淚來，抱了懷里瘦了不的大男孩兒。

“傻孩子！……我的乖兒子……媽也想你！好想好想！……”抬起頭手了首揚有些發白的小臉，平淑語氣一如既往的親昵寵，只當首揚不過是出去游玩一番，“坐這麼久的飛機累壞了吧？走，先回房間好好休息休息！”

顧知航還沒下班，整個顧家靜悄悄的。

平淑臥室的床上，首揚趴在平淑懷里昏昏睡，回來路上的心如麻、對平淑會不會生他氣的猜測擔心全都拋之腦后。

回到顧家之后他才發現，即便是東都，也沒有這里能讓他安心。

“媽，你上好香……”首揚低低喃喃，回東都這麼久他幾乎從沒好好休息，這會兒被平淑摟在懷里，只覺得異常心安，眼皮兒都有些沉了。

平淑看著首揚濃重的黑眼圈，止不住的心疼——這兩個固執的孩子，都把自己折騰什麼樣兒了？

“邵文說你的胃病犯了，現在胃還疼嗎？有沒有吃飯？媽去給你做……”

“我不，”首揚摟著平淑不讓，又往懷里鉆了鉆，“媽，讓我抱一會兒，困……”

“好，媽在的，揚揚好好睡一會兒。”平淑像哄孩子一樣輕輕著他的背，舒服得首揚像只慵懶的貓咪一樣直瞇眼睛。

不過，他畢竟是不可能真的睡著的，“媽，你——這些天，還好嗎？”首揚沒睜開眼，聲音似乎懶懶的。

“媽有什麼不好的？”平淑哪里會不知道首揚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卻故意繞了一大圈兒，“媽那天給你打電話不是告訴你媽跟你幾個阿姨一起又去了趟泰國嗎？在泰國待了將近半個月，后來又去了韓國的普吉島，前兩天才回來。對了，媽還給你帶了禮，要不要現在就看看？”

“媽，不著急，晚上再看吧。”見平淑只字不提顧知航，首揚心里不由有點焦躁，臉上卻依然什麼異樣都沒有，停頓了幾秒鐘，才繼續若無其事地問，“公司——也沒什麼事兒吧？”

“嗯，都沒什麼事兒。公司最近有些忙，不過還好，不會出什麼子。”平淑一下一下捋著首揚順的頭發，有問必答，就是不提首揚最想知道的那個人。

首揚抿了抿，不確定平淑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想問什麼，還是刻意避開。心里抓撓得像只貓兒，有些不安，也有些焦躁。好一會兒之后，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口，“航——他還好吧？”

“阿航……”終于等到首揚問這話，平淑故意猶豫了好一會兒，猶豫得閉著雙眼佯裝若無其事的首揚睫都有些了的時候，才遲疑著開口，“阿航他——不是太好。”

敏地察覺到首揚的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明顯僵了一下，平淑面上佯裝不知，繼續實話實說，“冒好幾天了，讓他請假休息也不聽。上午在公司發高燒險些暈過去，還是李部長他們幾個強行把他送去醫院掛了兩瓶點滴。中午從醫院回來只睡了一會兒就又走了，說下午還有個很重要的會要參加。”

首揚心中急促跳地聽著，睫不住地，連全的都因擔心而張得有些繃！好半天，才聲音有些不穩地問，“他病得、很嚴重麼？”

“重冒，跟你前陣子差不多，高燒不退。你也知道阿航那子，自恃好，總覺得冒這種小打小鬧不是病。再加上和XX集團剛簽訂，公司離不開他，所以也不去醫院，自己吃點兒藥扛著。”輕輕著首揚的頭發，平淑看著他抿得幾乎沒了的，嘆口氣，“你們這倆孩子，沒一個讓媽省心的。”

首揚眼睛都在發燙了，滿心疚，忍不住趴在平淑懷中，把抱得，“媽……對不起！都怪我！……都是因為我非要離開……”

聽著他帶著暗啞的悶聲，覺到肚子一塊兒都是他滾燙的呼吸，平淑的心在抖，“揚揚說什麼傻話？兩個人在一起，哪有不生氣鬧矛盾的？也怪阿航占有太強、管得太寬。”

首揚卻聽得更疚，心里的委屈也一并被勾了出來，眼睛都微微潤了，“……媽，我、我是不是很……”

這時，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

首揚一僵。

聽到首揚低低的聲音頓時停住，平淑低頭看著懷里都變得有些僵了的大男孩兒，拍拍他的背，“揚揚，是不是還是不想見阿航？”

首揚這才從懷里爬起來，抿了抿，低著頭不說話。

平淑見狀就知道首揚還在怪顧知航，同時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索指了指一旁的柜，“那就先進去躲一躲，媽幫你問問阿航。”

房間再次靜了下來。

門外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媽，”顧知航推開門，雙頰是明顯的紅，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出原聲，“晚上不用做我的飯，我想早點睡。”

“阿航，來。”平淑住他，“媽跟你說幾句話。”

顧知航強撐著神走進來，在柜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他平常素質非常好，只不過病來如山倒，這次冒洶涌得很，整個人看上去難得有些萎靡不振。

平淑心疼得直皺眉，站起給他倒杯熱開水，“請幾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吧，別再這麼糟蹋自個兒。”

剛才并沒有跟首揚說實話——顧知航是自己把自己給累倒的！

首揚不在的這段日子，顧知航像沒了靈魂、變一行尸走一般，日夜不停地工作，把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安排得滿滿的，即便是冒后也不讓自己停下來，好像只要一停下休息、哪怕只是口氣的時間，都會讓他忍不住跑去圣彼得堡見首揚！

“媽別擔心，我沒事。”顧知航的鼻音濃重，不怕燙地把茶一口氣喝完，才又補充了句，“再等兩天吧，公司最近忙得很，過了這兩天再休息！”。

平淑沒做聲。故意看著瘦了一大圈兒的兒子，面上遲疑著，好像有什麼話卻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樣子。

顧知航了太，“媽，有什麼事麼？”

平淑故意又猶豫了好半晌，“今天，邵文——打電話了。”

“他怎麼說？”顧知航立刻放下太的手，沒什麼神的雙眼一瞬間張起來，好像頓時恢復幾分往日的澤。

平淑嘆口氣，“還能怎麼說？揚揚的胃病又犯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兒。”

“我這就去……”顧知航口而出，可還沒站起，又苦笑著重重坐下，鼻音濃重的聲音滿是苦，“那家伙、不讓我去！……他、不想見我……”

柜里的首揚清楚地聽到顧知航前后劇烈變化的聲音，只覺得心像被狠狠一樣，疼得他快要窒息了。

“阿航，”平淑看著痛苦萬分的兒子，聲音輕輕的，“媽從沒過問你和揚揚的事。只是已經這麼久了，你——想清楚了麼？”

想清楚——

顧知航失神地坐著，往日清淡的臉上滿是苦。

好久，才聲音低啞地問：“他、病了，也不愿意回來、不愿意見我麼？”

平淑沒說話，只是目沉靜地看著他，秀氣的眉蹙著，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擔憂。

見平淑果真沒有回答，顧知航苦笑地閉上眼，低下頭，“媽，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這樣！……他突然不接我電話，也不想見我，甚至、不想和我再繼續生活……”

這些時日被拼命制的痛楚被相依為命生活這麼多年的母親輕易勾起，滿心的傷痛如同洶涌的水席卷，飛快地蔓延到全，將顧知航頃刻間淹沒！

“……媽……”顧知航因冒而沙啞的聲音忽然就哽咽起來，平淑的聲音是那樣清淺而，讓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和痛苦，“媽，我該怎麼辦？……我到底哪里做錯了？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再一次扔下我就走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不我了？……媽……他、他不我了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那個混蛋！……那個、說走就走、說扔下我就扔下的混蛋！……”

看著抱著頭渾輕的顧知航，平淑眼眶都在發燙，強忍著想上前抱住自己兒子的心疼，而是靜靜看著，沉默地不說話，任由抑太久的顧知航傾瀉著往日被深深藏的心聲。

小小的空間，滿滿的抑，只是為了那兩個從來不懂通、卻同樣慘了對方的別扭兒子。

許久，平淑等他稍微平靜一些，才再次開口，“阿航，揚揚是什麼人，這麼久，你是不是忘了？”

顧知航的手指了一下，頭依然深埋在雙手間。

“揚揚不是人，更不是孩子，你可以哄著他、寵著他，可是你把他的翅膀剪掉圈起來，他怎麼忍得了？”

雙手慢慢握拳，繼而握得輕，顧知航依然沒說話。

平淑明白，顧知航什麼都懂，只是在局中，看不到自己的分寸。

“媽雖然從沒過問過揚揚的真實‘工作’，但是媽也知道，揚揚做的事絕不比你小。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隊伍，和你一樣不會屈居人下！”平淑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清晰深刻。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問，“阿航，你告訴媽，你真的不明白揚揚為什麼離開你？”

顧知航的再次抖起來，繼續雙手再次捂著臉，連指尖都在哆嗦。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顧知航的聲音低得仿佛只剩氣流的撞。

“可我真的嫉妒瘋了！媽……我真的瘋了！”

他從來不會向任何人吐什麼，更不會讓人看到他的脆弱。可在平淑面前，顧知航終于退下厚厚的盔甲，哭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