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間盯著那把匕首,他和弈第一次如此針鋒相對,因為他不會武功的緣故,如弈、離赤這些人從來不曾對他拔刀過。
無形的硝煙在兩個人之間彌漫,陸云間沒有開口,弈同樣沒有開口,只是一雙眸子彌漫,看上去有幾分陌生和冰冷,似乎陸云間繼續說下去,那把刀就會見,會穿他的管。
“我沒有必要誣陷于,你細想想……”
弈轉過去,忽然之間,桌上的盤子碟子被摔碎在地,跟著凳子也被撂倒,異樣的靜迫使他回頭,卻看見陸云間倒退了幾步,單薄的軀倒在紅檀木雙扇雕花柜邊,方才一連串的靜皆是因為他踉蹌著往后退發出來的。
陸云間已經說不出話來,原本就白皙的臉龐此刻勝雪三分,目迅速游離、渙散,渾開始不控制地痙攣,看得出來他想拼命地抑制住,然而藥效來之兇猛,弈才在震驚之中向他走近一步,他便整個人跪倒在地。
“怎麼回事!”
弈完全震愕了,假若這是一出苦計呢?面前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陸云間?在轉瞬的糾結之中,弈頓住了步伐,看似冷漠沉靜地俯瞰著男人。
“哈……沒想到……”陸云間已經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原本清秀細致的五扭曲了一團,冷汗便從眼角眉梢
擰出的細紋之中溢出,他虛張著口,下赫然已經咬出一排印子,整個人的脊背高高拱起,“還真是……疼啊。”
弈出的一只手滯留在半空遲遲不落,低聲說道,“我真是被你們真真假假地騙怕了……你到底是不是老陸?”
男人已經無力回答,整個人如同癲狂一般在地上打滾,中發出“喝喝”的古怪嘶聲,他蒼白瘦弱的手臂死死抓著掉落在地的茶盞碎片,仿佛要用力骨之中,粘稠刺目的便順著指流淌到小臂。
弈猛地沖上前去,“老陸!”他劈手奪下男人手里抓著的瓷片扔在一邊,看其手掌,早已模糊,很顯然,毒勢洶涌而發,他已經錯過了陸云間最后掙扎清醒的時分。
弈很清楚,此時此刻自己再問陸云間誰是下毒的源頭已是無用了,可是他現下自己都虛弱不堪,又哪里能夠再為陸云間過推宮?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窗前,弈沖著外面吼道,“來人,開門,有人毒發了!”
那侍衛也是一驚,快步走了過來,“是主有恙麼?”
“不是我!是陸云間,立刻開門,我要出去面見大祭司!”弈一字一句宛如從牙里出來一般,“若是耽擱了,你們所有人的腦袋也賠不起!”
侍衛聽說出事的并不是弈,再
次退了回去,不冷不熱地回復,“請主贖罪,屬下不敢違背大祭司令。”
主!主!又是主!
弈一拳狠狠打在墻上,瞬間留下一個凹印,慢慢地順著雪白墻壁往下流,他已經毫覺不到疼,從大宮主死,到陸云間告訴他姜沉璧或許有可能便是那個一直安在自己邊的主,到云間本人毒發,現下意識不清……
他并非不聰慧,只是需要時間,為何這些事要一件連著一件接踵而來,為何連一個隙都不能留給他暫且息?
在屋近乎狂躁地轉了幾個圈,弈覺到自己心深關押的那一只野再度蠢蠢,慫恿著他,瘋狂地想要篡奪他最后理智的控制權。
殺了那些人,殺了所有擋在你前面的人,你是主,你是早晚有一天要君臨天下的人!
所有反抗者,全都該死!
他緩慢地蹲下,握匕首,忽然將陸云間提了起來,匕首橫在了男人的頸間,面向小窗外的那些死侍,“我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倘若大祭司沒有出現在我面前的話,我會殺了陸云間,再自裁,我說的出,就辦得到,傳不傳這個話全憑你們!”
說完之后,他干脆利索地關上了窗,不再看外面究竟是何景象。
賭,他能和大祭司賭注的只有這條命了。
抱
著男人孱弱的軀,弈驚覺陸云間似乎在這些日子又消瘦了一圈,四肢的骨骼已經硌手,他不知道在凰山莊拖延的這些日子,楚丹楓、陸云間這些人如何在大祭司的喜怒無常之下生存。
葬世宮的規矩是,那些控制人心的蠱毒只用在打手、供奉、掌事、主的上,至于門卿和醫者,原本就屬文人,來去自由,并不強迫,弈難以揣測陸云間究竟知道了什麼,才會被下了引子。
他抓著陸云間的手,能夠輕輕松松地控制住男人不再誤傷,可是陸云間的神依迷痛苦,最后甚至一口咬在弈的胳膊上,使勁,再使勁,直到滿口都是侵染的。
這點微不足道的疼痛對于弈來說司空見慣,可是,他卻無端覺得痛到了心底,像是一瓢黃連水順著嚨灌下去,他慢慢地闔上眼睛,忽然間無端有了一種滿盤皆輸的挫敗。
只是想要保護邊的人周全,只是想完一點點心愿。何以至此?
若是姜沉璧也不能相信,他還能相信誰?
兩扇大門打開,一個瘦削高挑的影逆行來,繁復的袍在后步步盛開,戴著白的鬼面,猶如沒有的神祇。
弈將已經痛到昏迷的陸云間輕輕放下,跪倒在地,額頭上了冰冷的黑曜石地磚。
有某些東西
隨著這一拜被碾碎在塵泥里,有某些東西卻在心中悄無聲息地蔓延攀升而起。
“請您救他。”
人抬眸,聲音仿佛從遙遠傳來,卻傾注了力,響徹整個大殿。
“你知道的,我只做易,不救世人。”
弈仍舊跪在原地,余可見人的袍下擺,繡著慈悲菩薩像,一時間笑的苦,“這條命但憑大祭司發落。”
“我要你去天壇,主持祭天。”
姜沉璧在三閣昏睡了三天三夜,這才悠悠轉醒,一醒來便看見自己的上趴著一只小猴,把嚇得差點跳起來,“哇啊啊啊啊啊啊!”
司空凌趕巧端著托盤進來,聞言手一抖,差點將湯藥掀翻。
“死小鬼,”姜沉璧坐起來,著口心有余悸,“管好你家猴子!”
司空凌笑嘻嘻地跑過來,“姜姐姐,你醒了?師父說他擔心死了呢。”
姜沉璧看著那一碗看起來就很苦的藥,微微皺眉,“喲,他還會擔心我?真是看不出來啊。”
“可不是,師父怕救不活你壞了他老人家的名聲。”
姜沉璧將趴在自己上探頭探腦的小猴撥開,皺著眉將藥湯咽了下去,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驟然驚覺,“弈呢?”
司空凌‘呃’了一聲,似乎及到了某些不該說的話,一瞬間沒了底氣。
“師父說……就當他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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