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天山的傳聞,在民間一百個話本上有一百個說法,各執一詞,彩紛呈。不過唯一比較認可的,還是靈山的盤古荒原有凰骨的傳聞。
十日之后,傾野這邊去天澤司,弈便帶著姜沉璧也出了府,同孟忘川匯合,三人趕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前往靈山。姜沉璧看到三人中只有孟忘川大包小包的行囊,不由得笑道,“忘川兄,之前說最不想去靈山的是你,我看籌備最積極的也是你,這真是上說著不要,實際卻……”
孟忘川翻了一個白眼,“我只是不想死在靈山,有備無患。”
“娘子,你說咱們為什麼要隨著天澤司的人去?”弈心中還有幾分不解,雖然憑他在府的低下地位,啥時候出發老爺本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他不殺人放火燒殺搶奪就行。
“靈山傳聞,不論是真是假,覬覦者必然只會多不會,天澤司背靠朝廷,想要一手遮天地壟斷靈山,顯然是不能。”姜沉璧對于自己這個野心滔天的大師兄再了解不過,“借著聚賢大會的名頭,招攬一群不怕死的跟天澤司去,就算真發現了什麼,你覺得會歸他們自己麼?還不是歸了天澤司?”
“那若是散修去呢?”孟忘川話,“他消息既已放出,靈山結界一開,豈能管得住天下蠢蠢之人?”
“些許散修,且不論憑修為在靈山能活多久,就說誤打誤撞,不認識路便能在里面死一百次了。”姜沉璧有些得意地揚起小巧下顎,“你道是誰都有我這個得天獨厚的條件呢
?”
“得,繞來繞去最后還是變著法子夸自己。”孟忘川連連搖頭,“你真真和你師父一個子。”
“不一樣。”
姜沉璧破天荒地收斂了笑意,一雙靈貓似的眼眸之中泠泠閃過寒,“師父他老人家達濟天下,常懷善心,我做不到。我只能做到以德報德,以暴制怨!”
孟忘川不予置否地笑了笑,“我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位了。不過……你就不怕在靈山正撞到他?”
“應該不會,”姜沉璧篤定道,“一則靈山那麼大,我多半已經猜到他們會走哪一條路了,二來,我們是為了妖和靈石,至于曲丹宸……呵呵,”冷笑兩聲,“在我上一世功虧一簣,沒有用爐鼎祭出凰骨,這一世,他豈能放棄?”
弈叼著一草,搖頭嘖嘖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借朝廷之名,招攬一群不怕死的給他當鷹犬爪牙,反正死在靈山也不是他的人!唉,真擔心我的好大哥能不能活著回來。”
孟忘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不語。一時間馬車上的三人各懷心思,陷了沉寂之中。
馬車約莫行了一天一夜,終于在第二日的黃昏停了下來,那車夫看三人都是年輕相,姜沉璧更是個稚氣未的小娃娃,不由得好心勸告,“諸位,這靈山可是兇險得很啊,你們山之前千萬三思。”
“知道了,老伯。”
車夫將他們帶到的是靈山山腳下的一個山口的小鎮前,雖然說是鎮子,但是看上去破敗不堪,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街道兩側的店家酒肆都冷冷
清清,房屋老舊破損,似乎搖搖墜,彼時已是暮四合,天空泛起暗灰的暮藍,不時一兩只寒飛過,屬引凄厲,孟忘川有些不適地抱臂,“這什麼去?”
弈笑瞇瞇地攬過他的肩膀,“忘川兄放心,我負責保護你。”
孟忘川嫌棄地一把撥開,“滾!在這里裝大尾狼,等你毒發滿地打滾的時候,指不定誰護誰呢!”
“行行行,別吵,”姜沉璧這一對冤家中間,說不出的頭疼,“那什麼,天也不早了,再往前走就是五老林,這林中每至太落山便會生出瘴氣,人畜難行,咱們就先在這鎮上落腳歇一晚吧。”
于是三人分頭行,一家一家開始叩門,誰知道這不大不小的鎮子竟然連一個活人也沒有,兜兜轉轉一大圈,最后在一家看上去破舊不堪的客棧前停駐下來。弈上前敲門,姜沉璧累的直氣,“要是這一家還沒人,要我說,咱直接踹門進去得了,反正不過是將就一夜。”
孟忘川苦笑,“說得跟我們是土匪一樣。你師父怎麼說也是一代宗師,怎麼教出你這種混不吝的弟子?”
“喂喂,孟忘川你是不是暗我師父啊?三句話不提他來我你就難是不是?我土匪,你君子,你有本事今晚睡大街!”
“吱呀……”
門被人打開了一個隙,里面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誰啊?”
“店家,我們是過路人,想趕往靈山去的,不置可否在此借宿一晚?”弈忙道。
門被打開了,里面的男人卻比他的聲音年輕上許多,
穿著尋常布衫,看上去倒是老實本分,他看了看弈,又看看后的姜沉璧等人,半晌點了點頭,“……請進來吧。”
姜沉璧松了一口氣,和孟忘川一同奔店中,將他雜七雜八的行李往桌上一丟,一屁坐了下來,雖然這客棧外面和里面一樣破,還充斥著一陳年的古怪氣息,不過實在是累乏了,也顧不得那麼多,“店家,有茶嗎?快快……死我了。”
那位中年男人的目在上駐留片刻,慢吞吞點了點頭,弈卻遞過來一個水囊,“娘子,給。”一面拿目輕輕略過。
姜沉璧會意,知道他是心存戒心,遂接過水壺喝了起來,要說弈的顧慮是有些多余了,這麼個荒蕪偏僻的小鎮,估計等不知道多久也不見得來人,要是黑店靠打劫為生,估計早就死了。
那男店家問道,“幾位客……需要飯菜麼?”
弈果然道,“不必了,我們自帶了干糧。”
男人的目又在幾人上逡巡片刻,點了點頭,這才慢慢地走到后堂去了。姜沉璧噗嗤一笑,出一顆虎牙,“弈,忘川兄,我總覺得我們特別像因為沒錢而被黑店放過的小雜魚。”來的時候他們三人為了不引人耳目,都換了尋常人家的衫,如今看來除了二男一的組合有點奇怪,其他的與尋常百姓無異。
“被人當窮鬼,你好像還很自豪的樣子……”孟忘川扶額。
“哎呀,出門在外,小心為上,多一事不如一事嘛。”
咣當!
倏然間一聲巨響,把姜沉璧嚇了一跳,剛
剛掰的半塊餅子落到了地上,氣呼呼地拾了起來,但聞一聲男聲如同炸雷般響起,“他娘的什麼鬼地方,累死老子了……喲!居然還有人在!”
闖進來的是一伙彪形大漢,六七個人俱袒上,只肩膀雙肘佩戴鐵甲,手執長刀,看上去來勢洶洶,“店家!給老子上酒上菜!安排上好的客房,敢怠慢一刻,老子砸了你的店!”
姜沉璧低低地笑了一聲。
就這客棧的破爛程度,能有的睡就不錯了,還哪里來的上房?上屋頂睡嗎?
這一聲不大不小的笑聲卻落那壯漢耳中,但聞聲看去,只見一個素的小姑娘滴滴坐在那里,雖然穿著樸素,不施黛,卻難掩一張絕的小臉兒,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主諂笑搭訕道,“這位小娘子,你方才笑什麼?”
姜沉璧小小的子一晃一晃,看上去果真如同無邪一般,“我呀,我笑這店里約莫沒有好酒好菜,會讓大哥失呢。”
“有酒,有菜,客觀稍候。”那位店老板的態度卻似殷勤了幾分,也不知道是覺得這幾人比較有錢,還是怕了他們那明晃晃的砍刀,“小人,這就去做。”
“快去!”那為首的壯漢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竟然拾了一個長凳坐在了姜沉璧邊,“小娘子姓甚名誰,打何來啊?也要去靈山麼?要不要和哥哥幾個結伴同行?”
“兄臺,眼力見不好是病,得治。”旁側一直沉默的弈忽而抬首,似笑非笑地瞥過去一眼,“這位姑娘邊端坐兩個男人,你是瞎了,看不到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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