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三裡山神廟,暮昏沉,細雨如。
如今山神廟中香火不勝,來祭拜的人,但是來避雨寄居的人卻多。
城地北方,冬日飄雪,這山神廟就不太適合無家可歸之人居住,但是如今冰皮始解,大地復甦,在清明時機的當口,山神廟中便橫七豎八地臥著一些蓬頭垢面的乞丐。
山神雕像前生著一小堆篝火,上面夾著一個看不清楚的鐵鍋,煮燉著不知什麼東西,只有若有若無的古怪香氣飄出,炊煙渺渺,從山神廟頂的破冒出,也有淅淅瀝瀝的水珠,從破口落下,在山神廟中積出一小灘積水,雨水落下,叮咚有聲。
真正的寧懷遠就在這羣蓬頭垢面的乞丐中間,衫破爛,臉上塗著爛泥,本看不出相貌和這些乞丐的區別。
他在角落裡,距離火堆最遠,距離那些乞丐也最遠。
雖然說當今世上,丐幫這個組織早已經不像早年那樣繁榮昌盛,但是在城地界,乞丐之間彼此也有串聯,自己在這裡沒什麼跟腳,也就不要和他們有太多的來往。
總之雨停之後繼續趕路,繼續向東,就到了山東地界,到那個時候改換面目和份,自己又是一條好漢。
以及山東蓬萊閣的武學,應該不像陝西華山那樣,大多數都是不能打的空架子吧。
寧懷遠這樣想著的時候,卻看到山神廟閉的大門被人從外打開,火下,一個穿著蓑斗笠的壯漢從門口走,上滴瀝著水珠,環視著周圍的橫七豎八的乞丐,他冠堂堂,材高大,顯然並不是什麼行乞之人。
“都麻利的起來!”人一剛進,其聲音就如雷鳴般響起,因爲運用力的緣故,再如何裝睡的人,都覺自己耳中如銅鐘嗡鳴,完全睡不住。
此聲一出,乞丐們紛紛翻坐起,看著這個突然闖的不速之客。
“我今晚打算在這裡歇息。”蓑壯漢在斗笠下甕聲甕氣地說道,右手稍微前提,可以看到蓑下是一柄鑲嵌著紅寶石的長劍,雖然只出一截劍柄,但是也能夠到長劍的珍貴與鋒利:“敢諸位讓個地方。”
乞丐堆中隨即就站起來一個高大的乞丐,在火中可以看到長六尺,目兇狠,臉上一道刀疤,顯然就是這羣乞丐的頭領:“敢問閣下何方神聖?這裡是山神老爺的地界,天王老子來了,也沒有山神老爺大。”
“閣下來歇個腳,行走江湖,不得與人方便,但是如今外面下著桃花雨,兄弟幾個好不容易找個曬乾服的地方,您有頭有臉找客棧歇息啊,爲啥非要和我們這些下九流在一塊。”
“還嫌我們不乾淨。”
他這一番話,夾槍帶棒,好話賴話都擱他那裡被一塊說了,真真是一張厲害的皮子。
不過這蓑壯漢冷笑一聲,上前一步,拔劍一切,隨後收劍鞘,劍一片雪亮。
“山神老爺在上,請品鑑不才一劍。”
幾乎沒有人能夠看清這個蓑大漢這一瞬的劍,但是卻聽得後一聲響,衆乞丐回頭去,卻看到後的山神泥塑,在火下一臂已然斷落,掉在供桌之旁。
方纔壯漢臂展不過三尺,手中劍不足三尺,但是距離山神雕像卻足有一丈,劍鋒斷斷不得山神雕像,但是山神手臂卻應而落。
爲首乞丐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他之前揶揄這個壯漢這裡是山神老爺的地界,現在這個壯漢一劍將山神老爺砍下來一條手臂,其劍技驚人,其用意更是誅心。
“敢山神老爺賜教。”壯漢收劍,躬,向著已經斷臂的山神鵰塑恭敬說道,但是在他面前,其實是已經全如同篩糠一般的乞丐。
“敢問足下高姓大名。”爲首乞丐收了之前的潑皮跋扈,抱拳認真問道:“您留個姓名,我們這就給大爺讓路。”
“華山寧懷遠是也。”壯漢如是開口說道。
諸多乞丐對視一眼,爲首乞丐抱拳躬:“不知道是華山派的高足,我等冒昧。”
這樣說著,他帶頭從壯漢邊走過:“有大俠駕到,我們給大俠讓地。”
有他帶頭,其餘乞丐呼呼啦啦地都走了出去。
寧懷遠也混在乞丐當中,不發一言,不過剛剛走到這個蓑壯漢邊,就聽得對方冷冷說道:“寧師弟,我既然來了,你又何必要走?”
寧懷遠站定在那裡,其他乞丐哪裡敢招惹這兩尊瘟神,都紛紛從兩側冒雨出了山神廟,向著其他的避雨地方去了,不過此時夜深地,又下著雨,不了有人摔倒跌跤,又是一陣罵。
不過罵聲總是越來越遠了。
寧懷遠轉,一不地看著這個蓑男子:“我不認爲你能夠找到這裡來。”
他不慌不忙,即使被同門堵住,表也沒有一點惶恐。
還是有點驚訝。
“你甘心自墮,於這樣藏污納垢之地,我自然找不到你,但是有人指點就不一樣了。”蓑大漢冷冷說道:“你既然拜我華山門下,可知道殘殺同門,侵吞籍是何罪?”
“總歸不過是一個死罪罷了。”寧懷遠笑著說道:“不過,嶽師兄,你覺你能殺我?”
寧懷遠此時污泥塗面,全服氣味濁臭難聞,但是談吐卻冷靜風流,帶著淡淡的戲謔味道,怪不得曾經能夠拜華山門下。
“能不能殺,一試便知。”被稱作嶽師兄的壯漢淡淡說道,同時自己向前,在火堆那邊盤膝坐下,手從懷中掏出兩瓶酒,一盤牛並一包用油紙包好的火燒,一齊放在山神廟的青磚地上,然後擡頭看著寧懷遠:“我從華山千里迢迢趕到這裡來殺你,不過畢竟師兄弟一場,你吃過飯食嗎?如果不介意,我們邊吃邊談。”
“敘完舊後,便分生死。”
寧懷遠聞言哈哈大笑,在這位嶽師兄面前坐下,手一招,一瓶酒離自己還有三尺便憑空飛到手中,也不管有毒沒毒,拔開瓶蓋便在口中痛飲三大口。
“華山上下,我寧懷遠也就佩服您嶽平山嶽師兄一個人。”
“不過,您又是何苦要千里迢迢跑過來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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