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家宴,又缺席了邱明俊, 所以便只有八個人參加。
邱永晉略有些不滿道, “老小到底在忙什麼?這都一個月不見人了吧?”
邱明松面不改道, “我派他出去理一個事了, 讓他沒搞定不要回來見我。”
邱永晉郁的臉了一下,明顯不相信這個理由。他覺得到, 自從歐北提出要結婚后, 家里的氣氛很張。于紅蓮和邱明松繃著勁一點也不放松, 他雖然理解,但總覺得太不經事了。至于小兒子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沒出現,想也知道是又闖禍了。基于去年搞出來的那件事他給了警告, 所以娘兒倆都瞞著他呢。他也不多追究,只淡淡道,“又闖禍了吧?老大一直給他屁也是累, 該收拾的時候要舍得下手, 不然等收拾不了就晚了——”
邱明松心里如油煎一樣,但還是故做輕松道, “爸, 我知道。他要是真的犯混了, 我頭一個饒不了他——”
他的妻子文嘉發出一聲冷笑, “就他?天天只知道花錢。”
于紅蓮立刻不滿了, 嚴厲地看著道,“老小除了個車,別的還怎麼花錢?”
文嘉沒和婆婆頂, 但暗暗翻了個白眼。
邱明松小聲呵斥道,“你說兩句。”
向晚見飯還沒開始吃又要吵起來,有點無奈,對上文嘉的視線后,心照不宣地平淡挪開,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伍葦和歐北進屋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個怪異的場景。一家人分幾片坐在大廳里,邱明松和邱明方在說話,兩個兒媳婦坐得遠遠的不理人,于紅蓮和邱永晉仿佛在拌一樣。
歐北笑道,“大家都到齊了啊。”
“小北,就等你們了。”于紅蓮站起來,眼睛在伍葦上刮了好幾眼,似乎有點意外。
伍葦恭恭敬敬地了叔叔阿姨大哥大嫂一圈,然后就可以等謝幕了。
邱永晉臉上一副淡淡的樣子,見了他沖頭了,道,“來了?”
歐北讓伍葦坐向晚那邊去,他自己走向老頭子,道,“我最近忙——”
“忙什麼?”邱永晉有點興趣了,“說來聽聽啊,要是有好項目,我給你本錢。”
于紅蓮看了歐北一眼,淡淡道,“你現在不好,還那麼多心?”
“不用,說了你也不懂。不過,直接給我錢是可以的。”歐北很直接。
于紅蓮站起來,對旁邊的管家道,“人既然到齊了,就開飯吧,還等著做什麼呢?”
邱明松和邱明方只好過來,分別了自家媳婦一起,勉勉強強湊了一個團員桌。
團圓飯,菜是相當盛的,可伍葦吃得不是很香。
的左手邊是歐北,右手邊是向晚。可歐北的另一邊坐的是邱永晉,向晚的另一邊是邱明方。現場呈現的狀況是老頭子和歐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中間若是有涉及到經濟的話題,于紅蓮會強勢打斷。每次這麼一個來回,對面的文大嫂就會很不客氣地冷笑一下,然后邊的向晚跟著垂頭一番。
歐北已經快要三十歲了,比他大的邱明松做著老總獨當一面,和他年齡相當的邱明方也有自己的事業,連斯文敗類的邱明俊也開始進公司管理層。可他這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因為一個不大不小的罪名,被強行踢了出去,外面看起來總歸不好看,所以老頭子現在是來做表面功夫了?
只這一個來回,伍葦切會到了他的境。
伍葦對向晚有好,主搭話道,“他們每次都這樣嗎?”
向晚本來在玩筷子,聽見問話,也小聲回道,“差不多,每次都吃得消化不良。”
確實啊,這種氣氛還真沒法多吃。
虛偽的客套完后,邱永晉突然嘆了道,“一天天過去,我也老了,你們一個個也這麼大了。”
向晚皺眉,有點開始為難起來。伍葦不解,小聲道,“催生——”
話沒玩,那邊果然繼續道,“天氣預報說接下來又要熱一個周,我肯定也撐不住了,跟紅蓮去山里面玩玩歇歇。大約是半個月的樣子,希回來的時候,你們兩個,不三個——”他目移向伍葦,“你們三個能給我一點好消息。”
文嘉喜樂全在臉上,立刻出不太滿意的神來,筷子啪在桌面上的聲音有點大。
邱永晉掃一眼,面無表道,“我這邊東西都準備好了,第一個孫子,給一點份。”
這老農民的作風,真是——
伍葦看見文嘉的都撇天邊去了,這人雖然不親民,但很真啊。
向晚客氣道,“爸,醫院的工作太忙了,現在不是生孩子的最好時候。”
邱永晉更不以為然了,道,“咱們家也不要靠你掙錢,生孩子是大事。你們兩口子智商都不錯,生下來的娃肯定聰明,要不多生幾個?我這邊名字都起好了——”
伍葦聽得神游天外,以為自己回到了解放前。
不料,的手被歐北抓了起來。
側頭看過去,聽見他道,“爸,生孩子的事簡單,我和伍葦結婚的事怎麼算?”
邱永晉偏頭去看了一下邱明松,邱明松側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微微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歐,等吃完飯,你來我書房,咱們好好聊聊。”
“不用。”歐北也淡淡道,“其實沒什麼大家不能聽的,我這人向來都是明正大,有一說一。”
伍葦知道他這是想要挑事了,有點小小的擔心,桌子底下著他的手。他反握一下,道,“我知道老大和老二在結婚的時候都按照你的要求簽了婚前協議,我這邊的周律師也送了過來,只不過我一直拖著沒簽。”
這話一出來,整個人飯桌上的氣氛都不太對勁了。
“小北,這些話等開家庭會議的時候再說,現在還是先吃飯。”于紅蓮深知邱永晉的脾氣,最忌諱人提起份或者分財產之類的話,馬上打圓場。
他笑一笑,將桌子底下伍葦的手拉出來在邊,親了親的手背,道,“合同送了兩次,我覺得都不太如意,而且實在搞得太麻煩了,所以已經和直接領證了。”
這是一個魔咒,終結了這個表演意味極濃厚的團圓場面。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將視線投向兩人,包括邱明松和邱明方,甚至是于紅蓮。
伍葦有點不自在,覺得他拋出這種炸消息的手段略暴了一點;可又覺得不暴不足以有震撼,從民間的話來說,就沒滋味。
親眼看見邱永晉的長滿皺紋的臉皮了兩下,然后眼睛極其可怕地瞪大了。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筷子,空間凝結了。
“你說什麼?”邱永晉終于開口道。
歐北完全沒有被震懾住,繼續拉著的手道,“我和小伍結婚了,前幾天去領的證,沒辦酒席——”
邱永晉直接起面前的碗盤砸出來,一溜兒從桌面上滾過,打得飯菜湯四濺,瓷的碎片開,碎裂聲連連。
文嘉直接站起來,極力客氣地沖大家點點頭,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走了。
伍葦和向晚面面相覷,這要鬧起來了,們要不要也走?
邱明松看事要糟糕,怕不好看,忙道,“向晚和小伍,你們先出去散散步吧——”
兩人求之不得,趕站起來小碎步往外跑,生怕麻煩跟著沾上來了
們跑到花園,這才松了一口氣。
向晚有點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又搞了這樣。沒想到你們居然就這麼結婚了——”
伍葦也笑笑,“只是領證而已。”
“歐對爸爸是有很多怨氣——”向晚有點是像要解釋,“老人家平時還算好說話的。”
“嗯,他也說過,大概是因為他媽媽的死,所以才——”伍葦拉著向晚坐到木椅上。
向晚嘆一口氣,“這是死結,打不開的。”
“可畢竟是下毒——”
“怎麼會?”向晚詫異道。
伍葦吃驚,“歐說他端水給媽媽喝,喝了酒口吐泡沫,后來臟全壞掉了——”
搖搖頭,道,“當時爸爸因為做生意的手段問題,得罪了很多人。中秋節請客的時候,人來人往,都說不定的。”
這就是不相信的意思了,伍葦閉,不爭執這個問題了。
兩人都停了一會兒,伍葦突然道,“向晚,我對你印象一直好的。”
“謝謝。”
“所以我給你講一個事。”
向晚臉上又有些猶豫和逃避來,最終,還是點頭了。
“邱明俊去年是不是出過一次車禍,在你們醫院住院了?”伍葦問。
這次向晚沒躲了,沒點頭也沒否認。
“他是在杭城下面老山的一個盤山路上出的車禍,超速,撞了我爸和我姐姐。”伍葦的聲音很冷靜,抬頭看著天邊的夕和晚霞,“等人發現的是,我爸都涼了,姐姐送到醫院搶救了很多次,現在還是植人狀態沒醒過來。這個事他們理得太好了,我現在手里一個有用的直接證據都沒有,可我知道就是他——”
向晚了,還是沒說話。
“邱明俊想搞我,我趁他喝酒問了出來,他算是承認了這個事。車上的行車記錄有錄下來,歐用這個和于紅蓮換了一個點的份。”
“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你看清楚一點,邱家不是什麼好人,”伍葦側頭看著,道,“他們翻臉不認人,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向晚的手在抖,道,“你怎麼證明?”
“我沒有證據,你要信就信吧,不信也無所謂。不過現在邱明松恨死我和歐北了,想方設法都要弄走我們可又一下弄不死,我看是要出事——”
出事兩個字剛一說出來,那邊就傳來了凄厲的慘聲,應和著這夏日傍晚的燥熱,仿佛一幕戛然而止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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