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北沒有回大宅住，直接領伍葦去距離宅子最近的一個酒店。

一路上都沒吭聲, 想著自己的事。

到了酒店前臺, 他站在一邊等著, 伍葦還不明白怎麼回事, 他道，“辦住呀。”

有點不明白, 這事還是頭一遭。

他低頭在耳邊道, “我的卡全刷了, 用不了的。”

瞪大了眼睛，“你——”這才幾天，到底辦了什麼事把卡都掉了？

“快點, 別磨蹭了。”

大庭廣眾之下，冠楚楚的工作人員笑瞇瞇地看著，不好吵鬧起來, 憋著氣把自己的卡遞過去了。他還特別理所當然地要了最貴的套間, 幾乎馬上就把不多的余額清空了。

這下不能顧臉面了，脹紅了臉小聲道, “沒錢了——”

“你放心, 公司馬上就要給你發工資了。”他帶著幾分調笑, “我堅持讓你當副總沒錯的吧？工資很可觀的——”

閉閉眼睛, 這家伙果然一套一套的, 早就計劃安排好了！

到了房間后，歐北吹著小口哨去衛生間了。伍葦不知道他哪里來的樂觀，很憂愁地翻到王文遠的小號抱怨道, “你現在其實還在幫老板工作吧？”

“還不算太傻。”

伍葦有點不了這人了，見面的時候高冷得很，在短信里又非常的賤。

“大家都是同道人，你為什麼從來就不給我直接講實話？”

“憑什麼？”

“你就不怕枕頭風嗎？”

“就你？”

歐北是老板，鄙視算是有點理由的，可王文遠一個打工仔，哪里來的自信？開懟道，“老板現在窮了，靠跟我假結婚來掙生活費，以后指不定錢都從我手里過。也就是說，以后你的工資說不定也是從我這邊出的，所以——”

也該有點眼吧？

“你想說啥？”

“今天見邱明松，他一個勁兒在我面前說他們家不會阻止我嫁進去，不過老板愿意和我結婚都是因為境艱難為了錢，以后錢給我讓我拿他，還有更重要的，老板心里有個神。”伍葦打完這句話就特生氣，“老實說，你當初選中我，是不是因為我特別像那個蘇惠？還有，老板特別喜歡林琳和蘇蘇，是不是因為們兩個長得最像？你說老實話！”

“這是什麼跟什麼玩意？”王文遠好像不太清楚這個事。

“別裝了。”憤憤道，“你和老板就是穿一條子的，拿我當替呢！”

“你要這樣想，邱明松的挑撥離間就功了。”

“我知道。”伍葦氣鼓鼓道，“就是心里不舒服。”

以前覺得錢貨兩訖就完了，還打著靠老板的人脈多認識幾個富家子總能把邱家三爺糾出來的心思，所以不多計較。現在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虧，如果的預計沒錯的話，歐北無論是在海城還是杭城都沒有自己的房子，最終肯定會和天天生活在一起。

“我覺得你可以和老板當面談一談，你的合理要求他會同意的。你們現在是戰友，可以開誠布公——”

“我想跟你見面談。”伍葦現在對歐北很相信，經過邱明松的談話后，更相信自己和他確實能夠統一戰線。可就普通關系而言，他更信任王文遠一些，“你現在在海城是不是？約個地方。”

對面沒回音了，顯然是不愿意的。

“這是你和老板的事，不要牽連無辜。我很忙的，再見。”

伍葦馬上直接撥了號碼過去，結果這狗子居然掛電話了，氣得想砸了這破手機。

歐北從衛生間出來，見滿臉鐵青，道，“怎麼一會兒就這麼生氣了？是不是邱明松給你說什麼了？戰友，說出來，咱們商量商量？”

定定地看著他，心有不甘，但有自知之明，以現在的份量還不夠去和他的真放在一個天平上比較。強行按下中的不滿，晃了晃手里的手機，隨便找個借口道，“你上次砸了我的手機，我買了個便宜貨湊合用，現在信號不好。”

“就這？”他明顯不相信地看著，爾后搖頭。

這人是在裝不懂嗎？

“不是，想你賠我手機錢。”認真道，“以前你給我的錢都給媽媽了，現在上真的沒錢了，我們要節約。如果還這樣大手大腳花錢，就得回家把以前你拿過來的那些包包和首飾都賣了。”

“還真窮到這份上了？”歐北偏頭，好笑道。

伍葦看他笑，就氣不打一來，“那你想想自己還有沒有什麼能變現的東西。”

歐北瞧著，“喲，怎麼突然不怕我了，居然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了？”

本來是很慫的，可貧窮給了勇氣，“歐，咱們現在還不知道后面會有什麼事要對付，當然手里的錢越多越寬裕。要是連王文遠下個月的工資都沒法付，你還有能使喚的人嗎？”

他看很認真的樣子，想了想道，“這個吧，以前上有錢隨手就給別人花了，現金還真沒有。房子我自己是沒有的，車子倒是有幾臺，不過是要留給小王撐門面。”

伍葦絕了，這到底是什麼人吶？從來沒對自己的境有過自覺嗎？有錢的時候各種狐朋狗友和人，沒錢的時候就抓著一個老實不能跑的使勁刮油水，哪有這樣的道理。

“對了，我以前好像借錢給別人，一直沒要賬。你等著啊，我收賬去了。”他見一張臉都皺老太婆了，好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嘛，愁啥呢？”

揮揮手，“算了，還是回杭城賣房子更靠譜，你那些酒朋友，早就沒影子了吧——”

不是伍葦看不起歐北，而是這一年來，真沒見過他有個靠譜的朋友。王文遠是下屬，不在朋友的行列。

果然，那家伙跑走沒幾分鐘，的手機上陸陸續續接到了銀行短信，一會兒賬幾百，一會兒賬幾千，最大的一筆有一萬！抓著手機跳出來，跑臺上去看，歐北一手夾住煙，一邊給電話那頭的人說，“對，我現在用錢，你們誰有多的，給我劃拉點過來。不拘多都要，就把錢打我剛給你們發的卡上——”

伍葦看他打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有點不忍心。

其實他真不是小氣的人，以前有幾次見他帶人玩，隨手給小弟的錢都是以萬計數，更不用說借出去上百萬的錢都有好多筆。不過才跟了一年就有這些印象，這林林總總十來年，撒外面的錢上千萬是有了的。結果，收回來的就幾百幾千，真是現實刻薄。

打完電話，他沖笑一笑，“等著，馬上就有錢了。”

不愿打擊他，可又不能讓他繼續被蒙騙，手機遞過去道，“你看吧。”

他有點不明所以，接了手機翻看收款短信，連續了好幾聲，“這TM是打發花子的吧？老子有錢的時候好酒好菜招待，誰缺錢了都來拿，結果就這麼回報我？”

“不是誰都能做朋友的。”伍葦認真道，“你看，靠別人都靠不住，所以還是靠自己吧。咱們以后真的要節約了，不能再——”

歐北抬眼看著笑，“喲，這就教訓上了？小管家婆怎麼這麼悲觀？你應該換個想法，現在起碼買手機的錢是有了。”

伍葦咬牙，這混蛋，簡直說不聽。

此時，手機上又來了短信，他打開，挑了挑眉，道，“有人給轉了十萬。”

十萬這個數字在一堆百千里特顯眼，探頭去看，“誰呀？要我查查轉賬記錄不？這人看起來還不錯的——”

他想了一會，道，“不著急，你等幾天把這些轉款人的名字和錢都記下來，咱們以后可以還債了。”

這話說得很平淡，但伍葦聽出來點波瀾了，這家伙是真記恨上了，只等翻了有仇報仇。不過這次是贊同的，點頭道，“是該這樣，有錢也不能當花的冤大頭。”

歐北將手機還給，道，“你不懂。”

怎麼不懂了？

“算了，這個不好解釋，不過咱們可以去買手機了。”他攬著肩膀道，“去外面吃午飯，吃完飯去逛商場，然后我帶你去個地方。”

伍葦有很多話想說，但不想繼續打擊他的自信心了，只點點頭。心里暗暗拿定了主意，現在錢真的全在卡上了，要怎麼花也是自己的事，節約從現在開始就行了。

果然，中午飯歐北想吃酒店里的大餐，被強行拉到了街面上。為了照顧他的心理落差，沒有選擇路邊小店，還是找了個很知名的連鎖餐飲，道，“這樣的也很干凈好吃。”

歐北一副看穿了的樣子，笑看著，“摳門——”

低頭不和他爭辯，但還是全點了他吃的菜，也不便宜。習慣是養的，一天天來，最后會讓他習慣普通人的生活。

吃飯完后，去買手機。現在國產機的能也很不錯，價格其實也不便宜，結果他嫌棄道，“隨便買買，信號不好怎麼弄？既然都決定換手機了，還是換個好的吧。”

爺脾氣害死人，他選了個最好配置的最貴的手機，立刻又刷出去了一萬多。

伍葦痛，但忍了。

雜事辦完，歐北隨手招了個車，對司機道，“去東山墓園。”

扭頭看著他，不是很懂。

他對笑一笑，“丑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嘛。既然咱們都打算結婚了，那就帶你去見見我媽媽還有外公外婆吧。”

歐北是隨母姓，也就是說，目前他最親的幾個人都死了。

不知為什麼，覺得他的那個笑里，居然帶了幾分滄桑。他的父親有自己的人和更多的兒子，在那個大家庭里，他就是一個外人。他到揮灑金錢，需要多多的朋友湊熱鬧，那虛幻的紙醉金迷里，站著的是一個孤單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