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墨昏迷不醒的消息傳出來沒多久,街上就點燃了一盞接著一盞的長明燈,惠德站在橋梁上,看著時不時打開門掛出長明燈的百姓,目里帶了幾分和。
秋季的雨總是說來就來,淅淅瀝瀝地下著,趕來的小沙彌給惠德撐起了一把傘:“師傅這麼久不回去,主持都著急了!”
惠德笑了笑,然后接過小沙彌的傘,走到長明燈的位置,用手里的傘,遮擋住周圍的雨勢,小沙彌不明所以:“師傅,那是咱們的傘!”
“嗯,那是大周將軍的長明燈!”惠德的表依舊是淡淡的,他放下傘,用自己的袖遮掩著小沙彌,“好了,我們回去吧!”
小沙彌不明所以,一直回頭去看自己的那把傘。
惠德緩緩向前:“凡事皆有因果,所愿是大,長明燈,是百姓的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小沙彌茫然的抬起頭:“佛的,是大!”
惠德頓了頓,了小沙彌的腦袋:“是啊,佛眾生,眾生平等!”
小沙彌依舊不明,卻也不再問,只是乖乖地跟著惠德往前。
那幾日,雨勢頗大,卻沒能澆滅一盞長明燈,每個人都悉心的護著那一盞長明燈。
“長明燈?不過區區一個子,何德何能讓百姓為點燃長明燈?”謝蘇羨幽閉,得知百姓昏迷不醒的許清墨點燃長明燈,冷笑許久,“這樣大的雨,再好的長明燈,也會熄滅的!”
一旁的小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在謝蘇羨的邊。
而當皇宮里的皇帝和皇后知道,百姓為許清墨點燃長明燈的時候,除了一開始的驚訝,隨后便也只是嘆:“邊關戰的時候,許清墨救國于危難之中,這份百姓的報答,是該得的!”
皇后想起前些日子見到許清墨,便有些蒼白的臉,不免有些心疼:“這個舊疾多半就是在北疆的時候落下的,天寒地凍的地方啊,男人都不住,一個娃娃,愣是在那個地方待了那麼久,還要行軍打仗,原本以為所有事都已經結束了,卻沒有想到,在大婚之夜竟然出事了!”
皇帝聽著皇后說的這番話,知道皇后這是真的心疼了,出手將皇后攬進懷里:“民心所向,會沒事的!”
皇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久久沒有說話。
許大娘子在知道許清墨出事以后,就跪在了祠堂,一遍一遍地祈禱。
所有人都在祈禱,現在的他們,除了祈禱,什麼都做不了。
孟和桐就這麼守在許清墨的邊,握著的手,哪里也不肯去,不論是誰來說,他都沒有離開半步,就這麼守著。
“侯爺這麼多天不吃不喝的,再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雨生在屋外急得團團轉,“我可真怕,真怕……”
“真怕什麼?”好幾夜沒睡的曲蓮紅著眼走到雨生邊。
“怕我們家姑娘沒了,侯爺跟著去是不是!”花楹冷聲說道。
這個話如今最是忌諱,雨生自然也是不敢說的,便低著頭不吭聲。
“眼下所有人都沒有法子,只有惠德大師說有這七日的機會,我們除了等著,什麼都做不了!”曲蓮有些頹廢地看向屋子里的兩個人。
忽然跑進來一個小丫頭:“花楹姐姐,府外來了很多人,都將侯府的大門口滿了!”
“出什麼事了?”花楹皺眉,眼下這個時候,永昌侯府上,除了一個吃齋念佛的夫人,可真的是沒有人可以做主了,萬萬不能再出任何事了!
“不知道,他們也不說話,就是在侯府外頭站著!”丫頭搖了搖頭,滿臉的茫然。
花楹想了想,還是撐著傘走進了雨簾:“我去看看!”
侯府頗大,花楹從后院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門口的人已經聚攏得越來越多,雨連綿不斷地下著,一走到門口,便看到門口滿了撐著雨傘的人,那些人就那麼站著,男男,老老,每個人手里都捧著一盞燈。
雨下得很大,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捧著。
“他們都是來送長明燈的!”一旁的小廝輕聲說道,“都是送給大娘子的,希大娘子可以早一點醒過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一個小孩子忽然跑了上來,一把抱住了花楹的:“姐姐,姐姐,我記得你,大將軍親的時候,你就跟在轎子邊上,你肯定認得許將軍!”
小姑娘掉了兩顆門牙,說話的時候還風,話都說不清楚。
花楹只覺得自己的牙發酸,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是啊,我認得許將軍,你是有什麼話要跟許將軍說嘛?”
“我娘說了,因為許將軍打了勝仗,我才能進學堂念書,因為許將軍打了勝仗,我才和大哥一樣多吃一個蛋!”小姑娘抬頭看著花楹,“你可以幫我告訴許將軍嗎?我最最最喜歡了,比我娘還要喜歡!”
原本還能強忍淚意的花楹只覺得淚水順著眼角不斷地滴落,捂著,試圖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心口卻一陣一陣的著痛,幾天強忍著的悲傷和無助,終于還是擊潰了。
小姑娘的母親趕上來拉開了,忙不迭地和花楹道歉。
許久以后,花楹才緩過來,蹲下,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輕聲說道:“好,我會告訴許將軍,告訴,有一個小姑娘,非常非常地喜歡!”
小姑娘笑了,還年,剛剛開蒙的年紀,哪里懂什麼悲傷,只是看到花楹哭泣,小心翼翼地出手,掉眼角的淚水,然后從口袋里找出一塊,藏的已經有些臟兮兮了的糖果,遞給了花楹:“姐姐不哭,吃個糖就不哭了!”
花楹看著那塊糖果,終于還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長明燈一盞接著一盞送到永昌侯府,從大門口沿著回廊,逐漸點滿了整個永昌侯府,孟大娘子說,這是百姓,用他們的善意給許清墨積累福報,得讓這些燈,一直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