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跳的頻率快到不可思議,重重落在口時,每一次撞都像沉重的巨石在狠狠敲擊,帶來難以忍的劇痛,隨著神經擴散到各個角落。
腦袋突突地疼。
頭痛裂,如同有把小刀在腦髓中肆意切割,恨不得把大腦一舉剖開,說不定能好一些。
最為難的,是里的條條經脈。
靈樞仙草的靈力非所能承,暴漲的力量好似熊熊燃燒的烈焰,隨時都能沖破這個脆弱不堪的容,將一切燃燒殆盡。
每道經脈都痛苦得快要炸開。
可決不能在這種時候倒下。
寧寧抖著深深吸了口氣,翻涌的力量逐漸填滿每一脈絡,而金丹巔峰的修為迅速上漲,有如洪之勢,勢不可擋。
還有理智。
還能再堅持,堅持著……把裴寂拉回來。
系統鐵了心要讓置裴寂于不顧,可這是的人生,全憑自己做主。
它能千方百計離間、讓做出違背本心的事,也就可以順著它的意思,再反過來利用它。
要拋下裴寂,必須不顧一切地奪取靈樞仙草。
但要救裴寂,也必須用到靈樞仙草。
一切自有命數,哪怕系統的指令與本意相悖,也有辦法……
重新造出另一條邏輯鏈。
這是的法則。
不是只懂得按照命令行事的機,而是活生生的人。
“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林淺不忍心再往下看,心跳如鼓擂:“裴寂側的魔氣那般濃郁,若想徹底破開,恐怕連元嬰期弟子都夠嗆,以的這副模樣……真能功嗎?”
“寧寧也在顧忌這個問題。”
天羨子的目一刻不離玄鏡上,始終皺著眉:“所以必須強撐著,等靈樞仙草浸潤各。”
他說著一頓,眉宇間浮起不忍之:“待最為痛苦、神智即將渙散的那一刻,也是靈力最為充沛的時候。”
眾人一片緘默。
“如果寧寧此番能從煉妖塔出來,”林淺道,“我宗門下所有靈寵,任隨便挑。”
曲妃卿怔然接話:“我霓島門下所有男修修,也任隨便挑。”
停頓剎那,又一本正經接了句:“包括我。”
天羨子幽幽睨一眼,轉而看向鏡中。
手握長劍的面蒼白,雙眼已有了漸漸渾濁失焦的前兆,忽然劍一,寧寧自口中吐出一灘漬。
有如飄絮浮空,搖搖墜,卻也似利刃出鞘,巍巍不倒。
明麗劍在嗡鳴聲中愈來愈烈,籠罩于劍之上的靈力化作點點星芒,引出無與倫比的綺麗之。
鏡外的青年劍修長睫輕,握的雙拳中盡是冷汗,沉聲開口:“正是此刻。”
恰至此刻。
星痕劍發出一道悠長鳴嘯,劍氣聚攏回旋之間,牽引浩如的氣流涌。在黑霧遍野的無邊暗里,一道白沖天而起,直云霄。
渾都是劇痛,思維如同暴風雨里的小舟,飄來去,沒有停下的時候。
寧寧握手中長劍,凝神屏息,將僅存的神智與氣力凝集于劍上。
環繞在裴寂周的魔氣再度涌來,并未躲閃,而是默念劍訣,任由眉目被戰意點燃。
如今雖是最弱。
卻也最強。
白如疾風掠影,不過轉瞬之間,便襲上天邊翻涌的滾滾濃云,自云層中央刺出一道裂口,勢如破竹——
剎那間天地變,烏云層層破開,黑幕之下緩緩溢出久違的暖橘。
而那道劍氣越來越濃,由最初純粹的白漸漸添上星般璀璨的澤,遙遙去,有如銀河垂落,自天邊而來。
寧寧屏息,拔劍。
漫天跌落的星,盡數落在形單薄的上。
——旋即星凝結,化作千百道奪目的細長線,好似劍雨紛飛,一齊刺鋪天蓋地的濃郁魔氣中!
“魔息……”
何效臣的一顆心臟快要提到嗓子眼,開口時聲線發啞:“破了!”
劍紛落,伴隨著一聲哀嚎般的轟鳴,黑霧在星河之下無遁形,化作一縷縷四散的薄煙。
而在繚繞的煙氣里,年人消瘦的形被點逐漸勾勒。借由著最后的意識,寧寧見到他抿的薄、眼角一滴暗紅的淚痣、以及混濁不清的眼瞳。
被魔氣纏的裴寂亦是抬頭,過朦朧無神的雙眼凝視。
他本以為自己快要死去。
眼前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魔息肆、渾都是骨盡碎般的劇痛,一如兒時那間不見天日的地窖,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見不到分毫希。
可突然之間,有道亮破開層疊暗,孩一點點、一步步來到他邊。
那樣明麗漂亮,卻獨自來到這片昏沉暗、令人窒息的幽暗沼澤。
裴寂聞到悉的梔子花香。
那道纖細的形悠悠一晃,似是力不支地向前傾倒,而裴寂擁懷,如同到一團的火苗。
“裴寂,你別怕。”
寧寧在他耳畔低低出聲,氣若游,音量越來越低,像飛走的公英:“我在這兒呢……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令人無法拒絕的言語,僅憑寥寥幾字,就將他堅不可摧的心防一一擊潰,化作一灘綿綿的水,再沒有抗拒的力氣。
裴寂想起不久前聽到的那個問題,關于他是否喜歡寧寧。
他想不出答案。
他的喜歡太過廉價,僅僅用這個詞語描述心中愫,似乎顯得格外輕描淡寫——
如果寧寧想要,裴寂能為獻出自己的一切,修為、家當、,乃至這傷痕累累的。
但一旦明確了這個心思,便又有更為繁雜的席卷而來。
例如想讓永遠留在邊,例如無比近地的溫,例如……
例如上的每個地方,碾轉反復,用指尖或。
即便困于心魔、意識混沌。
可年沉寂許久的心臟,在這一刻,卻還是無比沉重地跳了一下。
裴寂想,他不愿讓寧寧離開。
是先稀里糊涂闖進來的。
那就怪不了……他想牢牢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