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派去探路的隨行回報，渡口亦冰封停舟。

魏劭訪的一知大河河道的當地之人，知曉有一河道狹隘隘之，照如此的嚴寒，再凍個數日，便可行走于上。到時愿領路過河。

當晚，魏劭帶小喬離了烏巢古渡，行數十里地住了驛舍，等待冰層厚至渡河。

這一地帶，靠國都，地方刺史難以坐大，依舊算是歸于朝廷轄制。驛丞風聞幽州魏劭攜眷來此暫作停留，盡力迎奉。

魏劭自十七歲親自掌軍開始，抵匈奴、平定邊境，又東征西戰，攻城掠地，可謂幾乎日日殫竭力，連睡夢中也習慣于枕下置劍，從沒有真正放松的一刻。

今日適逢渡口被阻，接下來等待的這數日里，魏劭可謂真正前所未有舒爽。屋外天寒地凍，房春意融融。心悅子就在手邊可得。他也不去想旁的了，皆都丟在腦后。只抱著小喬顛鸞倒，晝夜不分，極盡男歡之樂。

古有商紂、幽王，皆因寵不問國事，荒而亡國。魏劭不齒，以為昏君。卻未料今日自己亦耽迷，神魂顛倒，以致雷炎賈偲竟三日未見君侯上一面，第四日，因有消息傳來，前去請見，卻被告知君侯一早帶了君出行，賞雪去了，也未說何時方能回到驛舍，心里也是納罕無比。

嗚呼！哀哉！之于魏侯，此前所未有！

……

胡天胡地了數日后，這日一早，魏劭忽來了興致，想到黃河一帶，風自古雄偉，從前自己雖也到過，只每次都匆匆行經路過，從無停駐欣賞。那時既無興致，也無閑暇。如今既然被阻滯在此不得過河，邊又有佳人相伴，何不帶一同出游賞景，也不算白來一趟。

他是個說來就來的子。興致一起，立刻要帶出游。

前幾天被他關在房里沒出去半步的門。魏劭便似狍鸮饕餮，小喬雖也婉轉迎合，只是子畢竟弱了些，對著他日夜索取，漸漸有些吃不消，正犯愁著，一早聽他終于把興趣投向了外頭，大喜，豈有不應的道理。

春娘將從頭到腳，裹的嚴嚴實實，外罩了件杏子錦綿帶帽的雪氅，一早被魏劭帶著從驛舍后門悄悄而出，兩人共乘一馬，沿著河道放馬而上。

當日雖雪霽天晴，但朔風呼號，嚴寒比之前頭幾日，更甚了幾分。小喬與他同騎而行，于他溫暖懷里，魏劭再用自己的雪氅將再裹一層，只了一雙眼睛在外，小喬分毫未覺寒冷。

被關了數日，終于出來放風，心也有些雀躍。一路上邊賞風景，邊和他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到了一地勢高峭的丘坡之下。兩人停了下來。魏劭牽著小喬的手，帶走走停停，爬上了坡頂，最后并肩立于一塊石臺之上，遠眺四方。

腳下兩道青白的河岸冰線，由西往東，蜿蜒壯闊而來。往日滔滔大河，如今冰封千里，河面冰層映照旭日，宛若晶瑩平地。又有兩岸地勢起伏，雪原莽莽。視線的盡頭，那白皚皚的山丘，峰影宛若矯龍游。

人立于如此天地之間，只覺莽蒼渾遠，小喬恍惚之間，心中油然生出一種渺小之。正心中慨，側旁魏劭忽然抬起臂膀，指著西說道：“你瞧，那里便是的方向，此去來回，快馬不過數日。幸遜鳩占鵲巢多年。可笑袁赭，號稱百萬兵馬，我本還道他是個人，原來也不過空有其名！”語氣間，盡是俾睨。

袁赭此前以勤王之名討伐幸遜，雙方在汜水僵持，上月終于大戰，卻不敵幸遜，元氣大傷，如今退回了青州。

小喬知魏劭大約景生，這才忽然有而發。便隨他手指方向，眺于此并不得見的那座煌煌帝都。

寒風于丘頂呼呼刮過，吹的小喬有些站立不穩，魏劭一手便攬住了肩，忽又道：“他日這江山若為我所有，吾將攜汝之手，共萬乘之尊。”

小喬一怔，抬起眼眸向了他。

魏劭卻并未看，視線依舊落向遠那座帝都的方向。方才那一句話，便似他隨口而出的一句無心之語。

小喬便笑了一笑，未說什麼。

山頂風大，兩人再立片刻，魏劭便帶下山了。如來時候那樣共騎一乘，慢慢踏上歸途。快近驛舍的時候，遠遠看到雷炎立于路口顧盼，似正在等魏劭歸來。

雷炎一眼到魏劭，便疾步朝他而來。魏劭催馬到他近前，示意他稍等，自己送小喬了驛舍，隨后轉出。

“主公，楊信有消息來了。”

雷炎等到他出來，上前稟道：“兩日前，薛泰兵馬被那流民首芒山一山谷里，遭前后火攻，兵馬先，雙方隨后廝殺，那綠眸單槍匹馬，竟薛泰陣中，勇不可擋，薛泰被他驚下馬來，一箭命中咽，當場喪命。”

魏劭目微微詫，沉了片刻，問：“如今那邊形勢如何？”

雷炎道：“薛泰陣前喪命，如今靈璧全落那流民首之手，勢力大增。徐州。薛泰尚有兩子，于徐州城頭高掛白幡，誓取綠眸頭顱復仇。料接下來還會有一場惡戰。”

“楊信如今何在？”

“稟君侯，楊信原本照君侯所言，領軍前去應援。見狀已經撤回。正等君侯示下。”

魏劭不語，似陷了凝思。

雷炎久久等不到他的回應，想起那日在胡家莊外與綠眸相遇，自己險些命喪他手的景。雖然事已經過去了數日，此刻想起來，依然心有余悸。忍不住道：“主公，這綠眸雖不過一流民首，卻實在不可小覷，連薛泰竟都喪命于他手中。日后若不為主公所用，必禍患。好在與主公連襟。若招之來投，也未嘗不是兩全之策。”

魏劭淡淡道：“我無此連襟。”

雷炎一怔，隨即恍然。心想誠然。

那個綠眸雖殺薛泰，如今也占了靈壁，但終究不過一低賤流民首而已。想喬家那樣的份和地位，即便勢衰，倘若沒有個中的，也決計不可能會將兒嫁給一個流民。更遑論主公何等的份，那流民首怎勘與主公并為連襟？

雷炎自知失言了，慌忙請罪：“末將失言，主公勿怪。”

魏劭擺了擺手：“無妨。”

“兗州那邊，可有別的消息？”

他出神了片刻，仿佛記了起來，又問了一聲。

雷炎忙道：“昨日本就想稟主公的。只是一直見不到主公的面，想著無大事，也就耽擱了下來。兗州那邊，確實如賈偲之言，喬刺史的夫人，數月前起臥病。君這趟回去，應確系探病。君在東郡住了三四日，隨后便與那綠眸匯合，去往了靈璧。唯一有些反常之，便是這些時日，君之父東郡太守喬平，于四方城門張告示，不拘一格招賢納士，頗有效仿古時燕昭王千金市馬骨之意。全城都在議論。”

魏劭眸微，蹙了蹙眉。

雷炎稟完，便靜默在旁，等著魏劭開口。

“傳我的信給楊信，他多加防范流民首。倘若薛泰兒子不敵，必要時候，則加以鉗制。勿讓徐州落那個綠眸之手！他若有決定不下之事，來告我。”

魏劭沉了片刻，最后緩緩如是說道。

……

小喬回到房里，下了纏的嚴嚴實實的，將魏劭從道旁折下的一枝臘梅瓶中，以清水供養起來，欣賞了片刻，便和春娘擁爐而坐，一邊往火里焙著栗子，一邊說著閑話。

漸漸地，栗殼陸續裂的輕微噼啪聲里，空氣里慢慢地飄出了一淡淡的甜香味道，混合了臘梅的一縷暗香，沁人心脾。

“也不知道靈壁那邊如何了。”春娘用鉗子夾出栗子，等稍涼了，剝出一粒粒的黃澄澄果，盛在盤中，喂了小喬一顆，又道，“這里也耽擱了幾天了，不知何時方能上路。”

小喬慢慢咀嚼著清甜的栗，出神時候，忽聽門外起了腳步聲。

春娘回頭，見魏劭不疾不徐地進來了，忙起，出笑臉向他問了好，便退了出去。

魏劭到了小喬后，摟住了腰肢，香了一口，道：“方才和春娘說什麼呢？”

小喬扭頭，見他面帶笑容，俯在自己后過來，便笑道：“并無別事。只是說起靈璧我姐夫和阿姐。也不知道戰況如何了。有些擔憂。”

魏劭一眼。順勢坐到邊，手將整個人抱了起來，反坐到自己的膝上。

兩人四眸相對。

魏劭注視著。卻不說話。

小喬直覺他反常。見他兩道目一直落于自己的臉上。下意識地抬手，了自己的臉頰，笑道：“你這麼看我做什麼？莫非我臉上畫了花？”

魏劭方一笑，不不慢地道：“我是有個好消息帶給你。也好你放心。方前兩日，流民首與薛泰戰于芒山，薛泰于于陣中被取命。流民首已經占了靈壁全境。”

小喬大喜過，雙眸驀地放，歡喜地嚷了一聲，雙手一下就攀住了魏劭的肩膀，從他膝上直起了：“夫君所言是真？”

實在太過激，不提防這麼一下，魏劭順勢就被給撲倒在了榻上。

“夫君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我？”小喬又追問了一句。

這幾日，雖然一直沒再在魏劭面前催問靈壁的戰況，實際心里總是牽掛著。雖然也知道比彘善戰，但如今他與薛泰的兵力，相差實在過于懸殊了。這次薛泰境而來，意圖將他徹底絞殺，變數太多，結果如何，也實在不敢往斷定。

卻沒有想到，非但取勝，戰果竟還如此大捷！如何不喜出外？

魏劭被小喬在了地上，仰面著小喬那雙近在咫尺的驀然間就變得喜氣洋洋的眸，下心底里慢慢涌出的一怪異之，抬手了的發，朝微微一笑：“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