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著雪,劈頭蓋臉地朝小喬面門撲打而來,幾乎不能睜開眼睛,在馬背上猶如天旋地轉,不辨南北,出于一種自救本能力掙扎時,耳畔一個聲音傳來:“蠻蠻!是我!”
這聲音有些耳。
小喬停止了掙扎,后那男人也將恢復了正常的坐于馬背上的姿勢。睜開眼睛,轉頭看到斗笠下出了一張俊逸的面孔。
瑯琊世子劉琰!
這一驚非同小可。小喬做夢也沒想到,這個突然冒出來將自己劫走的人竟然會是劉琰!
“蠻蠻別怕!馬車就在前頭等著了,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向你解釋!”
劉琰神繃的很,不時地回頭看一眼后,安了幾句小喬,用力夾馬腹,重重了一鞭,馬匹放開蹄子朝前狂奔。
小喬反應了過來。
“劉世子!我不會和你走的!你放我回去!”
劉琰卻充耳未聞,非但不停,反而更加用力地鞭催馬。
一口寒風倒灌進了里,吞沒了的聲音,小喬被嗆了一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前面路邊已經停了一輛雙駟馬車,白馬馱著二人馳到近前,馬車上飛快下來了兩個接應的人,劉琰飛下馬,將還在咳嗽的小喬強行抱進了馬車,自己跟著上去,廂門一關,馬車便拐了個方向,往東疾馳而去。
上了馬車,劉琰神終于微微放松了些,見小喬還趴在那里咳嗽,面憐惜,一手輕輕環繞肩,另手拍后背,低聲安道:“蠻蠻,嚇到你了吧?別怕。我帶你走,往后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小喬終于止住了咳嗽,直起,避開了他圈住自己的手。
“劉世子!你不能這樣把我帶走!我必須回去!”
劉琰仿佛怔住了,定定地了小喬片刻,忽然苦笑了下,目苦。
“蠻蠻,莫非兩年不見,你對我竟也生疏了?從前你不會這麼稱呼我的。”
……
過往記憶從小喬的腦海里浮現了出來。
劉琰十三歲來喬家,十八歲回瑯琊,次年和自己訂婚,如今他二十一歲。
他在喬家生活的這五年,雖名為落難,但喬家依舊禮遇于他。喬平為他聘最好的騎教習,搜羅兵書供他研習,以上賓之禮相待。小喬和他也確實兩相悅,婚約本是水到渠,天作之。
倘若現在的自己還是從前的小喬,小喬會怎樣面對昔日郎劉琰,并不清楚。
但已經不是從前的小喬了。
劉琰給留下的最深的印象,不是他的才或對自己的深,而是那個曾折磨了許久的前世最后一刻的夢魘。
前世的小喬和劉琰,作為一對末代帝后,最后以那樣的方式一同赴死,頌之為堅貞也不為過。
劉琰的后宮,更可以理解。
但十三歲的劉妃死去前盯著的那道目,至今每每夢醒,依然還是令到不寒而栗。
或許也可以理解劉琰置后宮的方式,這在這個時代被視為理所當然。但真的無法認同。
也同前世的悲后帝劉琰,但確實,沒法再像從前的小喬一樣對他付出相同對等的了。
現在不能就這麼被劉琰給挾持走,的心里只有這一個想法。
……
“世子,伯父毀了你我婚約將我另嫁,是我們喬家對不住你。但今非昔比,我不是從前的那個小喬了。我已嫁為人婦。世子對我的深厚義,我唯有銘記在心,往后遙祝世子萬事順遂。請世子將我送回,或就近放我下去也可,魏將軍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的。”
小喬說道。
劉琰依舊定定地著小喬,忽然再次出手,用力地握住了的手。
“你在說什麼?我知道你是被迫嫁給那個魏劭的,這并不是你的本心!現在我來帶你走,這樣不是很好嗎?”
小喬搖了搖頭:“世子,我還是那句話,我激你對我的好,但現在我真的無法接了。何況你這樣帶我走了,魏劭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往后你又能帶我去哪里?”
“我既然如此決定了,就沒打算再回瑯琊。那個世子之位,于我也不是勢在必得。跟出來的都是忠于我的死士。天高地遠,我會帶你去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我們永不分離!”
他說著,神變得激了起來。
小喬慢慢地從他手中,出了自己的手。
“對不起。恐怕我是要辜負你了。我不會和你這樣走掉的。請你讓我回去。”
劉琰清俊面孔之上,兩顴原本因為激而泛出的紅暈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他就這樣盯著小喬,一不,也不說話,仿佛定了一樣。
馬車依舊在道上飛速地疾馳著,車因車不時軋過路面的凹凸而劇烈地跳,顛簸的厲害。
劉琰此刻的眼神,忽然讓小喬到有些不安。
“世子……”試探著,輕輕了他一句。
劉琰仿佛忽然回過了神,哦了聲,臉上重新出微笑,道:“蠻蠻,你當是了驚嚇才胡言語。你別怕,一切都聽我的,我已安排好了。我們往后會過的很好的。”
“劉世子!為我放棄你現在的一切,真的不值!我也不會和你走的。過去的就過去了。請你放下我吧!”
劉琰盯著,面上的笑容再次慢慢地消失了。
“蠻蠻,你實在令我不解,更我失了。”
他忽然一字一字地說道,語氣空。
“你知道我的心,日月可鑒,三生不移!兩年沒見到你的面了,我在瑯琊幾乎無時不刻思念。去年好容易借著你伯父壽日去了趟東郡,原盼著能見你一面,沒想到你避而不見。終于等到婚期快近,你喬家卻突然送來一個解約的消息,你我如何自?我劉琰雖無能,也不能忍這樣的奪妻之恨!早兩個月前,我就已經上了路,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今日連上天也助我,令我將你重新奪回。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了?你是有難言之,還是真的也變了心,背棄了我們從前的誓約?”
“蠻蠻,你如今顧慮重重,我知道。但你跟我走就是了,不用多想。等過些時間,你就會想通的。你難道忘了從前你是如何對我說的?”
最后他的語氣重新又變的溫了。
小喬閉了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世子,我……”
有些艱難地開口,話音未落,馬車仿佛遇到了什麼意外,忽然生生地減緩了速度。因為慣,小喬整個人朝前撲摔了過去,劉琰一把扶住了。
“怎麼回事?”
馬車停了下來。劉琰從窗中探頭出去,厲聲喝問。
他忽然一呆。
正前方數丈之外的雪地里,一列馬弓手橫在了路中間,攔住去路,弓弦已經張滿,蓄勢待發。
劉琰神微微一變,命車夫掉頭。后的雪地里,瞬間卻也趕上了相同的七八個馬弓手,接著,側旁出來一匹馬,馬上坐了個披甲,手執畫戟的年輕小將,姿態狂放,以戟指著馬車,放聲大笑:“我乃并州陳瑞!劉世子,你將魏劭之妻留下,我敬你是漢室宗親,絕不不為難于你!”
……
陳瑞,字云吉,并州刺史陳翔三子,素日心狠手辣,曾活剜人心炒之下酒,并州民眾懼之,因他又天生一副相,送他一個“玉面羅剎”的綽號。月前博陵一役,魏劭大敗了領陳翔帥印的麾下大將張簡,張簡損兵折將,被迫引兵西退,陳瑞敗陣逃時與張簡大隊沖散,得親兵拼死護衛,沖出包圍后,邊也只剩下這二十不到的人。他年輕氣盛,爭先好功,平日又得父親寵,對魏劭更是不服已久,這次博陵一戰,自告領了校尉先鋒,夸下海口要活捉魏劭,不料敗走博陵,最后還落的這樣的狼狽模樣,實在于回去,又心有不甘,便一直滯留在了附近。探聽到魏劭新近大婚,妻子便是兗州喬,又見天氣日益嚴寒,自忖再停留下去也討不了什麼便宜,正要回并州,不想次日,魏劭便將妻子送去幽州。得知消息,陳瑞一路尾隨。只是忌憚魏梁厲害,有萬夫不擋之勇,一直不敢過于靠近,更不敢貿然手。沒想到今日魏梁也百一疏,竟讓劉琰先得手了,這樣的機會,他又豈能放過,立刻追了上來,就這麼撿了個大便宜,怎能不開懷大笑?
……
陳瑞見馬車里遲遲沒有靜,臉一沉,做了個手勢,馬弓手立刻放箭,颼颼聲中,車廂外傳來一陣慘,劉琰隨從紛紛中箭,傷倒地。
馬車起先剛停下時,小喬還以為是魏梁趕到了,但又疑心他不可能這麼快就追到這里。此刻聽到車廂外聲不斷,劉琰臉極其難看,將自己護在了后,他的一只手,握住長劍的把手,的手背青筋凸起,心里不也開始發。
并州陳家和魏劭向來為敵,去年底就在博陵剛過手,自然知道。
倘若落到并州陳家手里,倒寧可先跟劉琰走了。
……
一陣腳步聲近,廂門被人一把拽開,探進來了一張白皙玉面,二十五六的年紀,頭頂束發金冠,腰系獅蠻寶帶,眼睛看到劉琰后的小喬,立刻就定住了,一不。
劉琰然大怒,猛地拔出劍,劍尖指著陳瑞面門,怒道:“陳將軍,我瑯琊素來與你并州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這樣強加阻攔,是何道理?”
這陳瑞也聽聞過兗州喬貌,只是沒想到竟到了這等地步,一見之下,幾乎魂飛魄散,見劉琰拔劍怒指自己,這才回過了神,也不惱,以指推開劍,往后揚了揚下,道:“劉世子,我后人數數倍于你,若不是看在你是漢室宗親的份上,今日我焉能留你命?”
陳瑞馬弓手圍了上來,十幾柄滿弓箭簇,齊齊對準了劉琰。
“我勸你還是識時務為好。這人本也不是你的,我帶走,也不算對不住你。你且下來,留馬車給燕侯夫人。天寒地凍,我可舍不得讓凍著了。”
陳瑞劈手奪過了劉琰手中長劍,幾個馬弓手爬上馬車,將劉琰強行從馬車上拽了下來。陳瑞再看了一眼小喬,哈哈大笑,“砰”的關上廂門,翻上馬道:“此地不可久留!走了!”
“陳瑞!你敢,我劉琰和你勢不兩立——”
劉琰目呲裂,追了上去,卻哪里還追的上,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眾人馬簇著那輛馬車在雪地里疾馳而去。
他狂奔朝前,一直追出去了數十步外,腳下一個撲跌,最后撲在了地上。
良久,他慢慢地爬了起來,半跪于雪地里,著馬車消失的方向,渾抖,雙目通紅,神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
魏梁追趕到這里的時候,地上的跡和馬車的轍痕都已被再次落下的大雪所掩蓋。只能從幾支還斜在雪地里的箭簇上能推斷出片刻前發生的大概。
剛才曾有路人給他遞送了消息,說有人托他轉告,魏侯夫人落到了并州陳瑞的手里。魏梁想再多問些況,但路人稱別無所知。
他已派人以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趕回去向魏劭報訊,一兩天,他就應該會收到消息了。
魏梁一邊自責不已,一邊焦急地眺著遠方。
派出去搜集陳瑞那一行車馬消息的人漸次回來,有人曾看到去往西南方向。
憑著經驗,他推斷陳瑞應該挾著君往數百里外的石邑方向去了。那里是魏劭與陳翔地盤界距離最近的一個城池,駐有陳翔的大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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