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姑娘,長得好看的,姓沈,估計也是沈家人。”季羽書撓了撓頭:“就是兇得很,對我的風華視若無睹。”
話音剛落,茶室中便陷詭異的寂靜。片刻后,高才笑著看向謝景行:“我大約知道是誰了。這沈家的小姑娘,有些厲害。”雖然笑容溫和,語氣中卻出幾分凌厲。
“其實我也覺得奇怪,”季羽書打了個寒戰,撓頭道:“方才過來的時候我仔細瞧過了,不像是第一次來百曉生做買賣。我問過紅菱,從前未曾見過,咱們這行當本就,定京城中的家除了那幾家怕也是無人知道,怎麼……就知道了呢?”
“這姑娘本就不簡單,”高思索道:“我原先以為定京城沈家只是無腦的,遲早被人吞了,如今看來,倒是比想象中的水深。”他掃了一眼謝景行,發現后者低頭沉思,便問:“你如何想?”
謝景行抬起頭,看向季羽書:“的條件,你應了沒有?”
“這麼大的事,我總要跟你們商量商量。”季羽書一口一個糕點:“不過我估著,沈家家大業大,手上兵力也不弱,如果那沈家小姑娘說的是真的,日后謝三哥謀事,應當簡單許多。畢竟不曉得,咱們這灃仙當鋪,私下里卻是三哥的產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姓沈的小姑娘大約不知道自己許下的這個承諾,最后卻是便宜了謝景行。然而也勿怪,因為這其中的厲害關系,連在灃仙當鋪做了多年管事的紅菱也不曉得。
“話雖如此……”高沉道:“這一把賭的也太大了些,要造的消息一不小心就會招來皇室注意,咱們眼下行事務必小心,若是出了差錯得不償失。至于多一個沈家一個沈家,最初的計劃里也沒有沈家的力量,倒是不必那麼上心。”
“你說的也有道理。”季羽書點頭,看向謝景行:“不過說到底,還是得三哥拿主意。”
“的條件,你應了。”
謝景行話一出口,高就皺眉道:“為何如此草率決定?”
“沈家既然已變數,不見得就在日后沒有作用。用來對付某些人,尚可一戰。至于要造的消息,是沖著豫親王府來的。”謝景行挑眉:“恰好,倒不必我們出手收拾,也省了事。”
他這麼一說,幾人也才想起。季羽書一拍掌:“對呀,我差點忘了,是要造豫親王府謀反的消息,這是沖著豫親王府去的嘛,豫親王府和沈家有仇麼?”
季羽書方回定京城,平日又不留意家小姐之間的風流事,這些尚且不清楚,還有些莫名。
高心中了然,他知道沈妙和豫親王之間的恩怨,心中不由得有些側目,若是尋常兒遇著了這種事,無不是懼怕于豫親王府的權勢,沈妙非但不怕,還在伺機反撲。倒是聰明的,豫親王府背后有皇室撐腰,就先離間皇室。如果皇室對豫親王有所懷疑,自然,豫親王府背后的那張保命符也就沒什麼用了。
不過就算如此,還能做什麼?
“接了這筆生意。”謝景行道:“盡快通知江南陳家。”
“放心吧,我已經讓紅菱捎信給豫州那邊了,陳家的案子拖了三年,不過我可不知道那沈家小姑娘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畢竟當初陳家想了千方百計都無音訊,眼下又怎麼會被個小姑娘知道。如果的消息是假的,估計陳家人也不會讓好過。”季羽書里塞著點心含糊不清道。
“既然來賣消息,就是真的。”謝景行皺眉:“只是此事還有不通之。”
“你是飯桶嗎?”高看著季羽書狼吞虎咽的模樣,忍不住搖頭道:“難道你一個灃仙當鋪的掌柜從來沒吃飽飯?”
“嘁,”季羽書出一手指搖了搖:“別的地方的點心哪有三哥帶的廚子做的好。我上次帶了三哥廚子做的點心給芍藥姑娘,芍藥姑娘竟然對我笑了,可見,”他捻起一塊點心在高面前晃了晃:“總有些不同之。”
高懶得說他,突然見季羽書突然面一凝,想到了什麼,又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道:“說起來,那位沈家姑娘,最后仍是給了我一千兩銀子,要買一則消息。”
“什麼消息?”謝景行和高同時看向他。
“說是要找一個人,流螢的姑娘,說是……大約是青樓楚館的姑娘,就在這定京城中,讓我務必要找到。”他好奇的問:“找青樓姑娘做什麼?莫非也和我一樣好人?”
高和謝景行對視一眼,前者迷不解,后者只是微微搖頭。
……
被紅菱送出來的時候,莫擎幾人見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沈妙在里頭呆的時間太長,要是再多呆一刻,只怕幾人就要沖進去搶人了。沈丘再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沈妙如今招惹了麻煩,路上務必小心,要是真的將沈妙丟了,沈丘回頭不掀了幾人。
紅菱客氣的對沈妙笑道:“沈姑娘十日后再來此就可。”
“多謝紅管事。”沈妙也輕輕回道。
倒是那門口的布小伙計,大約是第一次見到紅菱對人如此畢恭畢敬,忍不住多看了沈妙幾眼。
待沈妙一行人上了馬車離開后,小伙計忍不住問紅菱道:“管事的,那姑娘什麼來頭啊?”
“好好做你的事去。”紅菱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頭,想了想,又道:“下次見著這位沈小姐放甜些,那可不是位簡單人。”
小伙計忙應了,紅菱看著馬車遠去的影,心中嘆了口氣。定京城中果真英才輩出,如今連個小姑娘,都能這麼不聲的謀大事,比起自己的家主來,似乎也不遑多讓呢。
馬車上,沈妙一直陷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驚蟄和谷雨怕打擾的思緒一直沒有說話。其實他們也不知道沈妙今日來做的是什麼生意,明明是當鋪,卻也不知道當的是什麼東西。不過沈妙不說的事,兩個丫鬟也不會多。
卻是路過了一的時候,谷雨笑道:“前面就是廣福齋了,許久未出門,不如讓奴婢去買些廣福齋的點心。”
廣福齋的點心向來搶手,眼下還未到人群最擁的時候,買一買也無妨,雖然沈妙自己不大喜歡吃,羅雪雁和沈丘卻喜歡吃。沈妙點頭道:“你去吧。”
谷雨便跳下馬車,自己先去了廣福齋。
莫擎幾個圍著馬車,他們幾個護衛生的人高馬大,有些惹眼,一時間路過的人都要看兩眼。沈妙掀開簾子本想氣,目卻被一個人吸引住了目。
那人大約也是方從廣福齋出來,手里還拎著一包點心,目恰好在空中與沈妙對上,忍不住也是微微一怔。
正是裴瑯。
沈妙已經許久未去廣文堂了,既不想博什麼才的名聲,也不想憑這個考取功名。這些日子忙著自己的事,倒是忘記了還有這麼一遭。看著裴瑯,突然笑了笑,在馬車上沖他點了點頭。
裴瑯一時間有些愕然,事實上,沈妙是他的學生。明齊還是很看重尊師重道的品格,謝景行那樣出格的不算,但凡是學生,對待自己的先生總是要客客氣氣的。可是沈妙方才那點頭,給了裴瑯一種錯覺,仿佛他還要仰視沈妙,沈妙還要高他一頭似的。
還沒來得及等他反應,沈妙已經放下簾子,馬車上的莫擎幾個注意到他的目,都是有些警惕的看著他。
裴瑯頓在原地,這般無禮的舉,如他這樣骨子里傲氣的人本來應當是會生氣的。可不知道為何,除了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以外,竟是一點兒別的緒也生不出來。大約是沈妙這些日子表現出來的強勢,讓他覺得若是沈妙規規矩矩的同那些學生一樣向他賣乖,他也會不習慣。
搖了搖頭,裴瑯只得走了。
覺到馬車外那道注視的目離去,沈妙垂眸,看向自己的袖口。對于裴瑯,的很復雜,很裴瑯當初在傅修儀對待婉瑜和傅明之事上的無于衷,可也知道裴瑯只是在做一個他認為的忠君之人。前生恩怨已了,既然今生還有用得著裴瑯的地方,就不該在此事上糾結,只是心中究竟有些不舒服罷了。
想著的時候,谷雨已經買完點心回來了。
待回到沈府,天還不算晚,沈丘也住西院,沈妙打算去給沈丘送些點心。方走到大堂,恰好遇見任婉云扶著沈清走了出來,任婉云看著沈妙的目像是含著刀子,沈清的眼神更是怨毒無比,就連谷雨和驚蟄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雙雙將沈妙護在后。
“五姐兒這些日子倒是不曾去給老夫人請過安。”任婉云卻是提起了另一茬:“莫非打算做不肖子孫?”
沈妙掃了一眼,任婉云如今就像是一條瘋狗,逮著誰咬誰,一邊忌憚沈信和羅雪雁,一邊又不甘心沈清白白吃了虧,只能做些不痛不的小作。
可是沈妙畢竟不是嚇大的,名聲,倒是一點都不懼怕,微微一笑的看了看沈清:“二嬸如今還有心力來管我的事,也不怕大姐姐傷了心。皇后娘娘的賜婚可是來得急,下個月便要王府了,二嬸也得教教大姐姐一些事才是,畢竟嫁的不是尋常門戶,可是親王府啊。”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帶著驚蟄谷雨走遠了。
任婉云氣的渾發抖,這些日子,越是生氣,就越是覺得腦子很,就連沈貴越發的寵那個萬姨娘都沒空理會,萬姨娘生的沈冬菱也一改往日弱無依,閉門不出的形象,時時給沈貴做些吃食,有了沈清的襯托,越發顯得乖巧。和那個萬姨娘將沈貴哄得服服帖帖,任婉云和沈清,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而這一切,皆是因為沈妙而起。否則,以任婉云的手段,當初被治的伏小坐低的萬姨娘哪里還會有今日這般囂張的時候。
“娘,”邊的沈清拉了拉的手,這些日子盡冷眼,從前囂張浮躁的子收斂了許多,眼中的怨毒不減,磨著牙道:“別擔心,忍一忍,等我進了親王府,就算是拼了這條命,我也要讓豫親王對沈妙出手,我一定不會讓好過。”
因著沈清已經有了子,皇后娘娘的賜婚就定在下月,免得時候久了不好收場。這麼短的時間,又是圣旨,任婉云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清往火坑里跳。
“清兒也莫怕,”任婉云道:“你哥哥很快就回來了,垣兒最聰明,等他回來后,必然能想法子讓那小賤人敗名裂。”沈垣也會趕回來參加沈清的親事,任婉云目閃了閃,如今是孤立無援,若非還有沈元柏照著的話討好老夫人,只怕那個老婦也不會幫他。
沈妙回到西園,意外的看到沈丘正在院子里等。瞧回來,沈丘才松了口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道:“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以為出什麼事了。”
“天子腳下,朗朗白日,誰要是手誰就是傻。”沈妙把點心遞給他:“回來的時候買的,給你。”
沈丘一愣,有些的接了過來,這次回來,沈妙對他的態度轉變的讓他尤為驚喜。
“爹和娘怎麼不在?”沈妙問。
“剛回京,同僚應酬。”沈丘上下左右看了一眼,道:“妹妹你今日不在,這幾日爹和二叔三叔有些沖突,剛老夫人還將爹狠狠訓斥了一通。”
“爹和二叔三叔起沖突?”
沈丘看了看沈妙的神,想了想才道:“妹妹你也知道,之前因為祠堂的事,爹娘對二叔三叔有些不滿。自然不怎麼搭理他們,老夫人大約是急了,也才訓斥了爹。”說到此,沈丘面上忍不住流出不平之:“老夫人這心也長得太偏了,爹有什麼錯?二叔三叔在府里本就沒照顧好你,我都生氣,更別說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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