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

“沒錯。”蘇明楓有些詫異謝景行的態度，忽而想起了什麼，促狹笑道：“那不就是你上回在校驗場上救的姑娘麼？如此說來，倒有幾分膽量，也并不太丑，衛謙這小子，分明就是在福中不知福。”

他見謝景行陷沉思，不由得驚道：“喂，你可不會真的看上了那姑娘了？”

謝景行嗤笑一聲，涼涼的掃了一眼蘇明楓，道：“你很閑？”

“我當然閑，”蘇明楓皺了皺眉：“我如今‘重病在’，又不能上朝，整日在府上招貓逗狗，你近來也不常面，與那高的大夫走的很近，你是不是瞞著我些事？”

若說小時候的友誼匪淺，可是越是長大，謝景行就變得越神。在對蘇家一事上雖然給予提醒，可對于謝景行，有時候蘇明楓都覺得一無所知。

謝景行丟了一個果子給他：“吃你的吧。”

顯然是不打算繼續這話頭了，蘇明楓目閃了閃，角溢出一苦笑，倒也沒說什麼。

……

在沈家接了衛家的庚帖不久后，任婉云也讓香蘭將沈貴請到了彩云苑。

自從因為沈清的事，沈貴和任婉云之間便生了嫌隙，兩人也不怎麼說話。這些日子以來更是關系如寒冰般冷漠。

這一次，還是任婉云主服的。

香蘭和彩齊齊向進來的沈貴請了安，任婉云坐在桌前，目有些憂郁。

“你這又怎麼了？”沈貴的語氣還很生，當初因為沈清，任婉云痛罵他無無義終究讓沈貴心中不悅極了。他雖然欣賞任婉云能將里里外外的事打點的不錯，卻不是個心懷寬廣之人，更何況被自己的妻子如潑婦般指著鼻子罵。

“老爺來了。”任婉云憊懶的瞧了他一眼，臉十分憔悴。自來都是明而意氣風發的，何曾有這般的模樣。沈貴見此景，心腸倒是了三分。知曉任婉云疼沈清，這些日子因為沈清持了不心思，到底是發妻，臉面還是要給的。便對著香蘭和彩呵斥道：“夫人怎麼如此憔悴，你們是怎麼照料主子的？”

任婉云也聽出了沈貴語氣中的緩和，心中一喜，便越發的著額頭服：“不關們的事，是我自己心清兒。這些日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中難過極了。”

“清兒的事既然已出，多想無益，你還是早些將自己的子養好，府中還需要你來掌家。”沈貴看了一眼任婉云。之前是任婉云掌家，他自然有許多便利的地方，中公的銀子拿去送禮，賬目上任婉云也能做的挑不出錯兒來。如今任婉云要照顧沈清，陳若秋暫時代替著掌家之權，自然的，行事不如往日方便。而那些便宜盡數被三房占了去，沈貴心中也不痛快。

任婉云咬了咬牙，沈貴一心只為自己的途，倒一點兒不關心沈清。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只是清兒如今這子離不開人，我又不放心。”

“所以將嫁到黃家就好了嘛。”沈貴提起此事，方才緩和的語氣又生了起來：“婦人之見，頭發長見識短，清兒如今這樣子，找戶好人家嫁了才對。黃家家大業大，清兒過去就是正房，你偏偏不答應。”

任婉云心中冷笑，沈貴作為父親，可真算是無無義了。黃德興那樣的人，也偏偏沈貴能說出好人家這樣的話。雖然早知道枕邊人是個利益為上的涼薄人，如今想想，任婉云還是有些不寒而栗。

不過此刻卻非想這些的時候，抹了抹眼睛，道：“老爺說的不錯，原先是我想岔了，是我整日在后宅中，見不得這些大事，老爺挑的人家，自然是頂好的。我原先不愿意清兒嫁過去，現在卻覺得，這對清兒來說未嘗不是好事。”

沈貴先是一愣，隨即不可置信的看著：“你答應了？”任婉云將沈清看的比什麼都還重，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答應了這門親事，要知道黃德興可是好男風。

“是。”任婉云面上浮起哀戚之：“清兒這模樣，日后還有哪個好人家肯要，我思來想去，唯覺得黃家不錯，至嫁過去，清兒不會缺食，如果過的實在不好，那也是的命……。”說罷扯著袖子面低聲哭泣起來。

看到任婉云這樣，沈貴一顆心倒是放了下來，有些相信任婉云的說辭了。如今沈清已經不是黃花大閨，而黃家不過是需要一個貴門的嫡來坐上黃夫人這個位置以蒙蔽世人的眼睛。沈清嫁給黃德興，一生食無憂，也算是最好的結局。雖然為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得到之一事上的圓滿，可是出了那種事，誰還會要呢。

思及此，沈貴嘆了口氣，走到任婉云邊，拍了拍的背，安道：“你想通了便好，清兒總歸是我的兒，我不會害他的。黃大人與我有些，我會讓他照顧著清兒，清兒嫁過去，斷不至于委屈。”

任婉云心中為沈貴冠冕堂皇的說辭而鄙夷，面上卻出一抹依賴的神：“那就煩請老爺與黃大人提上一句，讓黃家遣人來換庚帖。”

“這麼快？”沈貴有些吃驚。

“清兒如今這幅模樣，哪里還拖得。”任婉云嘆息一聲：“拖得越久，怕是會被人發現端倪，畢竟清兒許久都未曾外出過。嫁到黃家，至還能遮掩幾分。況且，”任婉云了口：“夜長夢多，自從清兒出事后，我總是很怕。”

瞧見這副心悸的模樣，沈貴沉一下，便道：“你說的也有理，清兒的事不能拖，如此，我今日便給黃大人寫信提起此事，若是換了庚帖，商量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一切都仰仗老爺了。”任婉云溫順的道。

沈貴又說了幾句話，這才滿意的離去。今日任婉云低眉順眼，又是認錯又是照他說的做，讓他心中舒暢了不，連日來的霾一掃而，步子似乎都有些春風得意。

待沈貴離開彩云苑，香蘭將外頭的門掩上，這才惶然道：“夫人，這件事瞞著老爺，真的好麼？”

任婉云讓沈貴以為，沈清真的愿意嫁給黃德興，卻沒有告訴讓沈清和沈妙姐妹易嫁的打算。如此一來，沈清嫁的便是真正的良人衛謙，而沈妙嫁的，便是那荒無度的斷袖黃德興。

這件事自然不能被沈貴知道，無論結局是什麼，沈貴這樣的人，但凡可能牽扯到他的一點仕途，他都不會鋌而走險。而任婉云卻不能讓自己的兒邁火坑。

“自然要瞞著他，他這般沒良心，想拿我的清兒換前程，也不問問我愿不愿意。”任婉云冷笑一聲，丈夫的冷漠，兒的出事，已經讓這段時間生出老態，似乎一夜間皺紋都添了幾，而原先慈眉善目的面上，只剩下毒的神：“這事要萬無一失。就算日后他發現也來不及了。”

“可這樣會不會對二小姐不利？”彩問道：“就算易嫁了，可知道真相的黃家和衛家如何甘心？”

“放心，”任婉云著手里的鎮紙：“黃家要的不過是一個名頭，哪一個都一樣。至于衛家，他們若是敢出聲，我便告他們衛家污清白民，總歸有法子讓他們說不出話的。況且，”的面目瞬間變得猙獰：“我的清兒哪里不好，難不還比不過是沈妙那個小賤人！換了我的清兒，是他們衛家的福氣！”

一說到沈妙，任婉云就恨得全發抖，香蘭和彩頓時沉默的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任婉云的聲音響起：“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讓兩門親事趕了才行。要趕在大哥大嫂回京之前。”

“大老爺得年關才回京，還有幾個月呢。”香蘭上前一步，提醒道：“反而是那五小姐，子太過不遜，若是被知道私自訂了親，只怕要大鬧幾場，說不準還會趁著夜里逃出沈府，那時可怎麼辦？”

“逃？”任婉云惡狠狠道：“也要看有沒有這個本事。如今不是被關在祠堂足麼？從今日起，就將那祠堂，給我鎖上！”

竟是要活生生的將沈妙關起來！

香蘭和彩一驚，雙雙低下頭去。過去的沈府中雖然打沈妙，那都是做的面上一點兒也瞧不出來，細水長流的。這還是第一次對沈妙用了這等雷霆手段，幾乎是毫無顧忌的撕破臉了。

“那小賤人花樣多得很，只有鎖起來，介時到了時間，一杯酒送上轎子，天不靈地不應，黃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好好調教幾日，看，也就乖了。”任婉云的話中惡毒之意不加掩飾：“實在不行，還有個親王殿下呢。”得意的笑道。

……

冬日越來越冷了，西北大漠頻頻傳來捷報，沈信帶領的軍隊退敵有功，作戰勇猛，戰場上領敵人聞風喪膽。定京城中自然又是猜測待年底回京，沈信必然又得功勛賞賜無數。

沈家的榮耀著實令人妒忌，但卻都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打拼下來的，如今匈奴未退，周圍有鄰國虎視眈眈，明齊皇室自然是要重用沈家，不過來日，倒也說不清楚。狡兔死走狗烹，歷來就是皇室們做的事，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眼下明齊皇室的九個皇子，私下里的暗流涌，也讓人不敢小覷。

若說定京城中有近來有什麼熱鬧事，便是沈家有意要結親了。不過這事兒不知為何也傳的神神的，只知道有兩戶人家上門提親，一戶便是中書侍郎衛家，一戶是府監黃家。這兩家俱是高門大戶，兩個爺也算是青年才俊，和沈家稱得上是門當戶對。沈玥每日還是照常上廣文堂，于是眾人也都猜測的出來，想必要結親的，定是沈家大房嫡沈妙和二房嫡沈清了。

關于沈清便罷了，沈妙的份卻是有些微妙。當今武中，唯臨安候方可與之相提并論。不過臨安候似乎是個聰明人，除了皇命掛帥外，一般都固守京城。沈信則是一年到頭都駐守邊關。

有沈信這樣手握重權的父親，沈妙嫁給誰，意味著夫家便能得到一門助力。明齊皇室的眼睛都在看著，好在如今來提親的這二人，都是文臣路子，和武將打不一竿子去。并且衛家和黃家都屬于名頭上好聽，卻行的是中庸之道，暫且沒有攪到奪嫡的渾水里，所以這一門親事，相比較其他而言，尤其是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沈妙鐘于定王，實在是顯得順利多了。

廣文堂中，易佩蘭問沈玥：“你那姐姐妹妹，果真是要嫁人了麼？竟連廣文堂也不來了。”

自從臥龍寺后，沈妙和沈清都未曾出過府門，更勿用提來廣文堂。沈妙是被足，沈清則是要好好養子。

沈玥笑了笑：“我也不知，母親做的神神的，大約是吧。”

“不過說起來，你的姐姐妹妹倒還走運，”江曉萱想了想：“尤其是沈妙，這衛公子和黃公子，哪一位都稱得上是不錯。怎麼就沒落到你頭上呢？”

沈玥佯怒：“我可還想多在府中待幾年，嫁人的事兒我可沒想。”心中卻也是有個疙瘩。的確，到了們這個年紀，定然會開始關心起自己的親事來的。可是在沈府中，沈妙年紀都比要小上兩歲，如今也訂了親，反倒留下了。沈清便也罷了，左右都是被壞了子的人，可知道連沈妙或許都能尋到一門好歸宿的時候，沈玥心中說不出的妒忌。

大約是見不得沈妙好，尤其是從前樣樣都不如的沈妙，如今卻有衛家那樣的人家主來提親，這就意味著承認了沈妙本還是不錯的。若非陳若秋勸，只怕沈玥還會繼續鉆著這個牛角尖不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