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莫擎微微一怔,皺眉看向眼前。
他知道有些富貴人家,將人命不當人命,買個奴才便如買頭牲畜一般。此刻這的意思,大約也是將他看做那些下人了,他心中自然生出了一種不悅。可在看向對方的眼眸時,那不悅又好似霧般,瞬間消散了。
對方看他的目,并非是趾高氣昂的不屑,而是含著一種淡淡的欣和尊重,讓他心中不覺泛出猜疑,下意識的便口而出:“姑娘與在下,是否在哪里見過?”
沈妙輕輕嘆息一聲:“不曾。”
“那為何……”
“閣下眉目端正,氣度不凡,當是有大際遇之人。而眼下卻將相伴多年寶劍賣掉,顯然窮途末路。你落魄而急需銀子,可即便今日給了你銀子,卻仍舊不能解日后后患。我乃威武大將軍嫡,待我父親年底回京,我可將你引薦于他,閣下一好武藝,平白埋沒了,實在可惜。”
“沈將軍?”莫擎陡然一愣。他倒是沒想到面前的竟然是沈信的兒。沈信的威名明齊無人不知,那是戰場上的一尊定心石,男兒當建功立業,若是跟著這樣的將領……莫擎仿佛到自己上的都瞬間變得滾燙了。
只是……定京城的傳言中,沈妙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雖說前些日子的金宴上似乎有所挽回,可畢竟親眼瞧見的人卻不多。此刻見來,傳言果真不見得是真的。
“若小姐真愿意為在下引薦,在下自然不會推辭,日后若有機會,定結草相報。”莫擎也是個坦爽快的子,得此機會,倒也不推。
見此景,沈妙微微一笑,自袖中出一錠銀子拋給莫擎。道:“我不必你結草銜環相報,只當你將滿武藝賣于我。父親年關才回,這些日子,你需得隨我回沈府,我要假意令你做沈府護衛,你卻得暗中保我周全。”
這番話聽在莫擎耳中,自然別有一番意外。莫擎也聽過大家族之間表面花團錦簇,私下里腌臜手段層出不窮。見沈妙都提起自周全,便也知面前在沈府過的怕也不是表面那般自在。莫擎心中有些驚訝,沈妙既然是沈信的兒,為何境還是如此艱難。只是他子沉穩,便也未曾問出口,只道:“但憑小姐吩咐。”
“你先拿著這銀子去救急吧。”沈妙道:“辦好你的事后,三日之必須要來沈府,我自然會安排你的去。”
莫擎又抱了抱拳。他上江湖氣息頗重,待離開后,看的谷雨和驚蟄二人都有些皺眉。驚蟄道:“姑娘,這人不清不楚的,若是懷了歹意,進了府恐怕……”
沈妙往馬車走去:“怕什麼,這樣的人,倒比如今院里的人干凈得多。”
眼下西院里安的盡是二三房的眼線,自己人實在得可憐。況且這莫擎,自然不是陌生人。
沈妙坐在馬車上,心中微嘆,重生一世,倒沒想到和莫擎在這里遇上了。
這莫擎,前生乃是皇家侍衛統領,當初是由沈信舉薦,武藝超群。沈妙去秦國做人質那幾年,莫擎作為侍衛保護著,若非沒有莫擎幫襯,險象環生的秦國,要想完好無缺的回來,恐怕也很難。
莫擎忠心沈信,自然也效忠沈妙,可惜在沈妙回到明齊后,卻因為楣夫人與沈妙斗法,楣夫人算計莫擎,給莫擎安上了一個輕薄宮中眷的罪名,傅修宜早就想清除沈信的人,沈妙千方百計阻攔,卻仍無濟于事,只得眼睜睜的看著莫擎死在莫須有的罪名之下。
如今再見莫擎,倒不知現在的莫擎竟還有如此窘迫的狀況。不過也正因為莫擎的窘狀,才會如此輕易收服。沈妙了解莫擎的子,最是忠心正直,三日后的臥龍寺之行,本來還想用其他法子,有了莫擎,倒是方便的多。
待回到沈府,因著沈玥和沈清去易府做客了,府中只有沈妙一人。剛到西院,桂嬤嬤就迎上前來,諂的笑道:“姑娘回來了,老奴讓廚房做了點糖羹,姑娘要不要用一些。”
“好啊。”沈妙道。
見到這些日子對都冷眼相待的沈妙突然和悅起來,桂嬤嬤心中一喜,忙道:“老奴這就去端來。”
等桂嬤嬤端來糖羹,沈妙已經在屋中歇了一陣。桂嬤嬤將糖羹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笑著道:“姑娘,三日后去臥龍寺要準備的東西都已準備好了,可還需要什麼?”
沈老夫人之前便安排,三日后去臥龍寺上香,祈求沈家家宅安寧。由任婉云帶著三個姑娘一同去,其余的人便不必跟隨了。桂嬤嬤這幾日都在忙碌此事。
沈妙掃了一眼,不輕不重道:“嬤嬤倒是對此事熱的很。”
桂嬤嬤一滯,笑道:“姑娘難得出院門,自然要準備周全。”
“有嬤嬤跟隨著,自然是周全的。”沈妙突然一笑。那笑容落在桂嬤嬤眼中,卻讓心中有些不安。
“二夫人安排的妥帖,自然不會出差錯。”桂嬤嬤道。
“那就勞煩桂嬤嬤替我多謝二嬸了。”沈妙點點頭:“你下去吧。”
聞言,桂嬤嬤才松了口氣,忙說了幾句話便退了出去,不知道為何,如今的沈妙變得很奇怪,好似和呆在一起,便有一種無形的威,讓這自來囂張的氣焰都滅了幾分。不過待出了門,的腰桿便直了,不屑的掃了一眼屋中,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過了三日后,看你還敢在老面前張狂!”
屋中,沈妙將那盛著糖羹的碗端在手中,走到窗邊,手一揚,半碗糖羹盡數倒在窗前的葉子花土下。
“姑娘,果真要去那臥龍寺?”白遲疑的問。
“要去。”沈妙答。
前生就是在這個時候,無意間聽到榮景堂的丫頭們談話,得知沈老夫人有意要將嫁給豫親王,在去臥龍寺的前一晚,便逃往定王府自奔為眷了。雖然那決定也是錯誤的,卻差錯的避免了另一場災禍。
如今,不逃也不躲,就跟著去臥龍寺。誰想看的好戲,就讓誰變一出最拙劣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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