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外人,梳月說話比較隨,“來來回回就是為了這些權利,皇上不累麼?大臣們不累麼?”
“爭名奪利,怎麼會累。”青梔淡淡地笑,“從古至今乃至未來,這樣事不僅永不停歇,在其中的人還會爭先恐后。”
果然如青梔所說,到了平嘉十九年六月間,康國的形勢已經穩定,慕懷風帶回來上貢的長單,令衛景昭龍大悅。而北方,大順不再腹背敵后,收復了一座城池,開始休養,以圖再戰。北線的戰剛剛稍微平息,前朝中,賀家就開始被晦地打,連賀夢函都到了一點牽連,這些日子十分不待見。
未央宮飛霜殿里,夢函的臉上帶著些苦笑,“猶記得當年賦竹亭里是皇后娘娘被皇上為難,如今卻換做了臣妾自己。”
青梔安道:“為臣子,只要確然是忠心為國,皇上都會明白的。”
夢函的眼里有淡淡的傷心,“皇后娘娘可能不知道,從前臣妾的姐姐就是這樣被皇上為難。臣妾本來想,無論如何也不要宮,走姐姐的老路,可一紙圣旨下來,不也得。現在想想,不得有些悵然。”
青梔細細地觀察著夢函的神,問道:“聽這口氣,便覺出很寂寥,是因為姐姐和德孝皇后的很好麼?”
“是的。”夢函眼里氤氳了微微的笑意,“父親的事很多,常常不在家,母親與命婦往來,又要持家中事務,并不輕松,所以事實上我是姐姐帶大的。”
青梔有些慨,“若德孝皇后并未去世,而你又宮了,一對兒姐妹花嫁與一人,倒是一段佳話了。”
賀惜榕是早亡,夢函心里不愿多提及,目漸漸移開,看向了飛霜殿里堆著的畫卷。
青梔順著的目看過去,口中亦是換過話題,“尋人當真難,就這麼一個小宮,到現在為止,相似的就已經有四五十人,還要慢慢地梳理出來,將們一個一個帶來審問。”
夢函接過話頭來說:“好在自從玉斕死后,宮中一直沒有放適齡的宮出去,娘娘慢慢地查,總是能查到,如果有需要人手,臣妾就來幫忙,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讓玉斕這樣可的小姑娘枉死了。”
這樣的話念云和雨深都說過,青梔心中自然是念邊還有這樣的好姐妹,頷首道:“多謝姐姐。”
青梔雖然知道這事急不得,但宮里的規矩是過個幾年,就會放一批宮回家,明年說什麼也該有一批人走了,青梔得趕在這個時間之前,抓住最后的機會,找出真兇。
在無數的畫卷對比和提人問話中,時間悠悠轉到了平嘉十九年十月十七,在清除了許多人后,青梔的手上還剩下三幅畫卷,這幾人都是頗有嫌疑且與原畫像極其神似的。
此舉固然是耗費了極大的人力力,但青梔治宮有方,并沒有委屈哪位妃嬪或浪費了開銷,外頭聽說的言,也沒法指責什麼。
到了這一步,青梔就直接讓小順子去提人了。
飛霜殿里跪了三個人,分別來自永安宮,薜蘿宮,華宮。
們都長了一張泯然眾人的臉,仿佛為了映襯這樣的容貌,三個小宮也確乎都還在這宮里打雜。
蓮紋的博山爐里,南邊進貢來的龍腦香緩慢地燃燒著,高雅的香氣從鏤孔之中縷縷地散出來,聞之仿佛筋骨都舒展了。
然而跪著的人是極其張的,們都還在做自己的活計,莫名其妙被提過來審問,未央宮的巍峨華貴、以及上首傳來的泠泠聲音,讓們愈發張。
“本宮既然已經查到了這個份上,就是寧可錯殺不會放過。未央宮歷經幾朝,每每改朝換代,這里都要流,所以本宮并不介意在此用刑。小順子,”青梔示意他用鐵鉗舉著燒得通紅的炭上前一步,“都抬起頭來瞧一瞧,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本宮不論花多時間和功夫,都會去驗證真假,但凡是假的,不論出自什麼原因說話,小順子手里的這個東西,都會塞到你們里。”
從來溫和可親的皇后說起這樣駭人聽聞的話來毫沒有違和,那樣的場面是想想就足以令人打寒。
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縈繞在上空,“三年前,傅玉斕死的那個晚上,你們分別在做什麼?”
飛霜殿里的問話持續了很久很久,時不時會傳來一句哭喊,又或是梳月出來,吩咐人去調查真實。
怡芳一直守在門外,幫著梳月去布置人,這會子天漸漸暗沉了下去,偏過頭去問邊的小太監:“什麼時辰了?”
小太監回答說:“已經過了申時啦。”
怡芳看著天邊那一朵暗的云,小聲嘀咕著:“今兒的天氣好生糟糕,才過申時就暗這個樣子,別是要下雪罷。”
小太監陪著笑,“不能吧,這才十月中呢。”
“算來不過兩個月便要到年三十了,這會子下雪也不算什麼稀奇事。”怡芳往里面探了探頭,只能聽見一些細微的聲音,想了想說,“天晦暗,待會兒要是刮了風或下了雪,便著人去接五皇子,主子忙著事,可能顧不上了。”
小太監應著,默默地站在怡芳邊。
又過了一會兒,怡芳盤算著時辰,覺得啟安差不多該下學了,又見天愈發暗沉,路都有些看不清了,便當真著了人去接啟安,然而左等右等,卻不見啟安回來的影。再過一會兒,后的那扇門輕輕響,里面的人都帶出來了。
不知道是哪個宮的小宮,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樣。
怡芳只掃了一眼,便抬步進去看了看有沒有需要添茶水的地方,剛踏進去,就聽見青梔的聲音十分疲憊,帶著些難以捕捉的擔憂,對一旁的梳月道:“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絕不能輕饒……梳月,你去乾明宮問一問,皇上今兒忙不忙,若是不忙,請他過來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