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走過來,把春看得目瞪口呆。
干爹在干嘛?
在和小姑娘絆嗎?
他平時多說一個字都嫌費事的,現在居然和小姑娘絆?
這可真是邪了門了!
眼看著兩人走到了轎子前,春帶著震驚了聲“干爹”,然后打起翠綠錦緞繡紅芍藥的轎簾。
江瀲還沒抬,杜若寧就嗖地一下搶在他前面鉆進了轎子里。
子小巧,作靈敏,事先又沒有征兆,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春和轎夫都看傻了,站在那里不知該如何是好。
江瀲氣得倒仰,沉聲命令:“出來!”
“我不。”杜若寧在綿綿的座位上東扭西扭,“督公大人您看,這里面很寬敞,完全可以坐下兩個人。”
江瀲的臉比天還黑,咬牙重復道:“出來!”
“我不。”杜若寧歪著頭,“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別想耍花招!”江瀲怒道。
“我不耍花招。”杜若寧道,“陸嫣然說宮里的玉蘭花開了,后天書院放旬假,我想讓督公大人帶我去看花。”
“不行!”
“就一天。”
“不行!!”
“半天。”
“不行!!!”
“兩個時辰。”
“……”江瀲氣得肺都要炸了。
從來沒有哪個人敢這樣和他胡攪蠻纏,討價還價,以為他真的不敢把怎麼樣嗎?
他深吸一口氣,嗆啷一聲拔出春腰間的佩刀,剛要放狠話,杜若寧突然著嗓子喚他:“督公大人,你就答應人家吧!”
這聲音三分憨七分嗲,聽得人骨頭都了。
江瀲握刀的手頓住,半晌恨恨道:“一個時辰,不能再多了!”
他才不是怕,他是怕再這樣下去自己會被膩歪死。
“好啊好啊!”杜若寧頓時歡喜雀躍地從轎子里鉆了出來,“督公大人,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可不能反悔哦。”
江瀲看著謀得逞的笑,真想一刀斬個桃花開。
杜若寧卻已經一溜煙向自己的馬車跑去。
江瀲咬著牙,郁悶地將彎刀回春腰間的刀鞘里,力道之大把春嚇得一哆嗦,生怕他一刀捅在自己腰子上。
杜若寧坐在馬車里,在叮當作響的鸞鈴聲中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接過茴香遞來的熱茶。
騙江瀲來書院的真正目的終于達,這讓很有就。
曹廣祿躲在宮里不敢出來,只好自己去宮里尋找機會,可皇宮又不是集市,哪能想進就進,所以只好求助江瀲。
后天陸嫣然也要進宮賞花,倒是可以帶一起去,但過年時得罪了五公主,跟陸嫣然一起去沒有保障,只有借著江瀲當靠山,才不擔心被五公主刁難。
要不然才不會厚著臉皮跟江瀲胡攪蠻纏。
兩輩子都沒跟人這樣撒過,剛才那一嗓子,差點把自己的皮疙瘩喊出來。
不知道江瀲有沒有起皮疙瘩,不過看他那張臭臉,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居然敢拿刀指著,真是長本事了,這筆帳先在小本本上記著,等日后再找他清算。
賀之舟對于杜若寧要進宮尋找機會的舉并不贊同,他覺得這樣太過冒險,現在國公爺不在家,萬一出了事連個仰仗都沒有。
上次被宋憫擄走,要不是江瀲莫名其妙地發善心,還指不定是什麼后果呢!
何況小姐這次要對付的人是曹廣祿,曹廣祿是江瀲的頂頭上司,江瀲敢跟宋憫杠,未必愿意為了小姐得罪自己的上司。
杜若寧他不用擔心,自己只是去探探路,又不是當場就拿劍捅曹廣祿,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就算有危險,也已經想好了自救的方案,不會出師未捷先死的。
賀之舟現在已經相當了解,別看平時總是笑咪咪乖乖巧巧的樣子,實際上特有主見,決定的事本沒有人能勸得了。
也許這就是公主的脾氣吧!
賀之舟現在基本上已經相信小姐就是長寧公主轉世,并且能夠坦然接這個事。
他甚至還為此到開心,因為這樣的話,他和小姐就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同仇敵愾了。
宋憫是他們共同的仇人,這也是小姐所說是共同目標。
當然,他也明白,小姐的仇人不止宋憫一個,小姐要做的也不只是殺幾個仇人這麼簡單。
小姐正在暗中籌劃下一大盤棋,倘若這盤棋下了,那他就是名符其實的開國元勛,到時候,小姐封他個大將軍,他就可以像國公爺一樣保家衛國,做萬民稱頌的大英雄。
這樣妹妹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
第二天下午散學后,杜若寧果然遵守承諾,仔仔細細觀察了藏書閣前的那棵桃樹,畫了一幅畫讓賀之舟回城后送去了督公府。
江瀲從宮里回來,看到那幅禿禿的桃樹畫像,著實驚艷了一回。
他沒想到杜若寧畫功這麼厲害,把一棵禿禿的桃樹畫得盤虬臥龍,蒼勁有力,簡直不像小姑娘的筆力,倒是有幾分效古先生的神韻。
不會是效古先生幫畫的吧?
那老頭一天到晚沒個正形,還真有可能干出這麼無聊的事。
明天見了那丫頭,他要好好問一問,畫畫的事是自己提出來的,為什麼還要找別人代筆,這就是的誠意嗎?
江瀲想象了一下小丫頭被他揭穿之后打死不肯承認各種狡辯的樣子,突然有點迫不及待,盼著明天快些到來。
五更天,他到太和殿陪嘉和帝上早朝,把自己的腰牌給了春,讓春去宮門外候著,倘若杜若寧來的時候還沒散朝,就先把人領到司禮監去,別讓跑。
待完之后又重點提醒,最后一句尤其重要。
小丫頭來一次闖一次禍,宮里沒人待見,萬一跑落到五公主手里,不劃花的臉就算五公主仁慈。
春答應了,接過腰牌就去了宮門外,眼地等著杜若寧的到來。
杜若寧來得很早,猜想江瀲一定會派春在宮外等,所以特地趕在早朝沒散時過來,好趁著司禮監沒人讓春領到逛逛。
江瀲不好騙,春還是很好騙的。
昨天晚上就和母親說好了,今天上午要去春雪家玩半天。
最近一段時間平安無事,云氏對的監管放松了些,聽說是去家,便答應了。
家是京城第一詩書世家,誰家的父母都不會反對自家孩子和家的孩子來往。
杜若寧對于欺騙母親的事到慚悔,決定從宮里出來后,去家坐一坐,也算自己沒完全撒謊。
如此自欺欺人的想法,把自己都逗笑了。
“若寧小姐,您來的真早。”春遠遠看到杜若寧的馬車過來,便小跑迎上去,周到地幫放好踏腳凳,遞一只手臂過去讓杜若寧扶著他下車。
杜若寧從前被太監服侍慣了,也不覺得別扭,扶著他的小臂下了車,笑盈盈道:“多謝春公公,你在這等了多久,冷不冷?”
“不冷,我也剛到。”春笑著回,引著往宮門走,把江瀲的腰牌遞給侍衛。
侍衛們都知道春是江瀲的干兒子,手里又拿著江瀲的腰牌,便也沒多問,直接給兩人放了行。
兩人一路往里走,杜若寧好奇道:“我還從沒見過督公大人的腰牌,春公公你能不能讓我開開眼。”
春也沒多想,就把那塊打著黑絡子的玄鐵腰牌給了:“這東西又看不壞,若寧小姐只管看。”
杜若寧接過來,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說:“這腰牌上的絡子舊了,我瞧瞧這手法,回頭打個新的送給督公大人換上。”
“那敢好,有勞若寧小姐了。”春心里還很高興,心想若寧小姐都主為干爹打絡子了,可見對干爹的心思也不一般。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春就把腰牌的事給忘了,杜若寧隨手指個方向問他那里是什麼,趁著他偏頭去看,便把腰牌收進了袖袋里。
春將一路領進司禮監,帶到江瀲日常理事務的房間。
江瀲一天到晚跟著嘉和帝,雖然不經常在這里,里面卻打掃得窗明幾凈,熏著他喜歡的熏香,桌椅書柜都是上好的紅木,十分氣派。
“若寧小姐且在這里等一等,干爹下朝后會親自領您去看花,在此之前,您切不可到跑,若是沖撞了哪位貴人,連干爹都要牽連的。”春給沏了茶,把該叮囑的都細細叮囑一番。
杜若寧乖巧點頭:“你放心吧,我就在這時喝茶,哪也不去。”
春見這麼配合,便放了心,心說干爹真是多余擔心,若寧小姐很懂規矩呢!
這樣想著,他陪著杜若寧說了一會兒話,看著時間差不多,便去接江瀲下朝。
臨走又叮囑了一遍,讓杜若寧在這里等著。
杜若寧答應了,等他走后,便起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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