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賞賜年貨,有個方的法稱為“臘賜”,臘賜是很隆重的事,通常都會提前告知賞的人家,好給他們有準備的時間,集齊全家人一同前去迎接。
因此,江瀲這邊從宮里,那邊就有跑的打馬去往定國公府報信。
云氏聽聞消息,忙讓大管事打發人去請老夫人,大老爺,二老爺,還要讓丫頭小廝們把爺小姐們都找來。
大家急急忙忙更整理禮容,齊聚到國公府的前院,眷孩子們在院里等候,大老爺二老爺和大管事一起去大門口相迎。
聽說來送禮的是江瀲,眷們第一時間不是激皇恩浩,而是心里發。
“怎麼他來了,我只聽名字就覺著上冷嗖嗖的。”二夫人著胳膊說。
“他如今最圣寵,許是皇上為了彰顯對咱們家的重視,才特地讓他來的。”云氏說。
“可是怪嚇人的。”大夫人說,“只要是皇恩,派誰來不都一樣。”
杜老夫人把拐杖一頓,不悅道:“怕什麼,他是來送東西,又不是來殺人,你們等會兒可不能了怯,給咱們府上丟人。”
“四妹妹倒是不怕他,等會兒我站在四妹妹后面。”杜晚雪說道。
起初是不與杜若寧親近的,自從上回被母親打了一耳,又見識了杜若寧的厲害之后,便想明白了,雖然不像杜晚煙那樣和杜若寧親親熱熱,但也慢慢認可了這個妹妹。
杜若寧是無所謂的,你要和我好,就和我好,不好也沒關系,只要別妨礙我就行。
因此杜晚雪說要站在后,便當真將杜晚雪拉到后護起來,打趣道:“我求之不得,二姐姐別擋著我看男子。”
“嘁!”杜晚雪上不屑,卻老老實實站在后。
爺們站在另一列,也在小聲說話,唯獨杜若賢非常張,不住地眼打量杜若寧,生怕杜若寧一不小心說,把那天晚上的事說出來。
杜若寧覺察到他的視線,卻沒有給他回應。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堂兄總給一種不踏實的覺。
等了約半炷香的時間,江瀲坐著轎子緩緩而來,后面跟著一隊人,抬著七八個箱子和五只活羊,浩浩停在了定國公府大門外。
春掀起轎簾,扶著江瀲下了轎。
大老爺和二老爺忙迎上去見禮,一人一邊陪著他從正門進府。
一群人到了前院,大老爺二老爺走到家人這邊,帶領大家跪下,江瀲站在他們對面,高聲宣讀嘉和帝的口諭。
宣完口諭,杜家全叩謝皇恩,這才相扶著起,由大老爺從江瀲手里接過年貨的單子,再次道謝。
至此才算走完這套程序,接下來要做的是請江瀲進去喝杯茶,包個紅封當做辛苦費,然后全家人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走,再清點東西庫。
誰知江瀲既不去喝茶,也不收紅封,站在那里說要看著他們把東西清點完再走。
杜家人全都愕然。
皇上送的東西,不管多都是君恩,哪有當面清點的道理?
可江瀲發了話,也沒人敢駁他的意思,云氏便讓大管事照著單子清點。
箱子打開,東西確實不,山珍野味,草藥皮子,綾羅綢緞,瓷,還有幾壇宴佳釀,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別說國公府的人,連春在旁邊都看直了眼。
干爹這也太實在了吧,皇上他自己做主去庫房看著挑,沒想到他居然挑了這麼多,不是自己家的東西,送著一點都不心疼啊!
要知道,別的大臣家都是兩只羊,兩石米,兩石面,兩壇子黃酒,另外再添些野山菌火臘之類的干貨。
相比之下,給國公府的東西都快趕上中等人家的聘禮了。
干爹這到底是送年貨呀,還是下聘呀?
想到下聘,他不在人群中去尋找若寧小姐。
杜若寧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房里試過年的新服,胡嬤嬤催得急,也沒顧上把新服下來,一簇新的紅,站在眷當中很是顯眼。
剛好江瀲今天穿的也是紅袍,春暗地想,這下更像是一對新人了。
他在看杜若寧的時候,杜若寧也剛好看向他,兩人視線相撞,杜若寧對他抿一笑,眨了眨眼,還是那樣的俏皮靈。
見慣了剝皮筋橫飛的春公公,居然在的笑容里紅了臉,心撲通撲通直跳。
正打算回一個笑,眼角余突然瞥見江瀲的能擰出水的臉,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小心臟也不撲通了,差點要停止跳。
干爹好像生氣了。
為什麼呀?
因為若寧小姐對他笑了嗎?
這能怪他嗎,是若寧小姐主對他笑的。
若寧小姐,你害死我了!
春心里苦,怯怯地向后退了退,努力把自己藏起來。
杜若寧得不到他的回應,便將目投向江瀲。
原本也要對江瀲笑一下的,可江瀲的臉又臭又冷,眼神里都摻著冰渣子。
因此便沒對他笑,只淡淡地看他一眼,便把視線挪開了。
江瀲沒想到居然如此敷衍自己,心中莫名的郁悶,很想把東西重新裝起來抬走。
這個念頭跳出來,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要在意那個煩人有沒有對他笑,或者有沒有對別人笑。
笑不笑,與他何干?
他這是怎麼了?
不是下決心以后要避遠之嗎,怎麼自己上趕著來了?
江瀲越想越心驚,心說那孩是不是會什麼巫,只要看誰一眼,誰就會中邪,不由自主被控制。
比如效古先生,比如沈決,比如春,比如,他自己。
不行不行,此地不宜久留,他得趕走。
江瀲心慌意,聲稱自己還有事,拒絕了眾人的相送,帶著春匆忙而去。
“怎麼回事,不是說要當面清點完嗎?”大管事扶著累彎的腰一臉茫然。
其他人也都很茫然。
但不管怎樣,他走了是好事,他在這里,大家大氣都不敢出。
就好比剛才,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冷了臉,好嚇人的樣子。
“可是,這紅封他也沒收,不會是咱們惹他不高興了吧?”大老爺拿著沒送出去的紅封說道。
“他可能是不好意思。”杜若寧上前一步說道,“大伯父你把紅封給我,我給他送去。”
“他還會不好意思?”大老爺不敢置信,下意識就把紅封遞給了杜若寧。
杜若寧接過來,提著擺一路小跑去追江瀲。
江瀲走得很快,仿佛后有大老虎在攆他,杜若寧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于在大門外追上了他。
“督公大人,等一下!”脆聲喚道。
江瀲正要上轎子,聞言子一僵,隨即迅速鉆進轎子里,催著轎夫快快起轎。
轎夫再快也快不過杜若寧,還沒把轎子抬起來,杜若寧就過來了,著轎簾把頭探進去:“督公大人,你的紅封忘了拿。”
笑著把手里的紅封遞過去,因為奔跑的緣故,紅艷艷的小微微張著,脯一起一伏地息,小臉紅撲撲,眼神亮晶晶,連眼尾那顆淚痣都顯得格外艷。
江瀲一時有些怔忡,坐在那里沒有說話。
杜若寧索把紅封塞到他手里,對他說道:“督公大人,快過年了,祝你新年安康,諸事順心,步步高升。”
江瀲有些口干,不自覺吞了下口水,繃著臉回一句“多謝”,而后吩咐轎夫起轎。
杜若寧沒再糾纏,往后退開,對著旁邊目瞪口呆的春笑盈盈道:“春公公,也祝你新年安康,萬事如意。”
“啊,安康,安康,多謝若寧小姐……”春慌地回應,向匆匆點了點頭,便跟著轎子走了。
天老爺,是對我笑一笑干爹就不高興了,現在又給我送新年祝福,我這個新年八是不能安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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