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父倆坐在馬車里,杜關山向杜若寧詳細詢問了事經過。
得知兒從頭到尾沒到傷害,也沒被宋憫到,做父親才放下心來,細細叮囑道:
“你今日的做法很機智,值得表揚,但下回倘若再有這樣的事,你無須跟他走,只管在人多的地方鬧,鬧得越大越好,這樣他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阿爹也可以早點得到消息來救你,記住沒?”
“記住了。”杜若寧乖巧應了,又問他,“阿爹相信我是殺人兇手嗎?”
“當然不信。”杜關山道,“那麼多人吃過咱家的釀鴨,怎麼偏偏就他死了,說明他該死,他早就該死了!”
杜若寧沒有立刻接話,心想阿爹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早就知道劉致遠參與了當年的叛?
他是只知道劉致遠,還是知道所有人?
他是偶然得知,還是特意調查過?
假設他調查過,他為什麼要調查?
是單純地想弄清真相,還是想為自己和父皇報仇?
若是想報仇,為什麼又放任這些人活得風生水起?
或許他也有他的難,畢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本人又為新皇所忌憚,稍有不慎便會被抓住把柄,奪兵權下詔獄,沒準兒還會誅連九族。
所以,自己現在是杜家的孩子,就算再報仇心切,也不能任妄為,以免計劃失敗牽連到無辜的人。
已經嘗過失去所有親人的痛苦,不能再讓這一世的親人又是如此。
以后的每一步,都要謹慎謹慎再謹慎,不能出半點差池,也不能再像殺劉楊二人這樣簡單暴。
殺劉楊二人的目的是為了制造鬼魂復仇的輿論,讓心中有愧的人惶恐起來。
做過虧心事的人只要一害怕,就會自陣腳,就會有懈可擊,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事發酵,等那些人自己跳出來。
的人手也還遠遠不夠,殺劉楊靠的是出其不意和投機取巧,外加心理戰,后面不可能次次都這麼來,所以現在最要的還是招攬人才,打好基礎。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要想辦法賺錢。
錢是一切行的基礎,人才也是要吃飯的,沒有銀子,什麼事都做不。
這段時間,已經把自己的首飾了不讓賀之舟拿去換錢,等將來人多了,把首飾全賣了也是不夠的。
所以賺錢也是當務之急。
回到家,家里人都沒睡,全在會客廳里坐著等消息,杜老夫人和大房二房的老爺夫人也來了。
見到杜若寧回來,大家都松了口氣,圍著詢問詳。
杜若寧把事經過撿能說的說了一遍,云氏聽完大罵宋憫禽不如,杜老夫人則更擔心孫的名聲,怕被宋憫這麼一鬧騰,日后說親事都不好說。
大老爺杜關海一向沉穩持重,聽大家議論之后開口道:“寧姐兒現在還小,說親的事以后再講,眼下最要的,是得想個法子治一治宋憫,讓他以后不敢再胡來。”
二老爺杜關景是庶出,向來沒什麼主見,點頭附和道:“大哥說得對,姓宋的敢這麼做,分明沒把咱家放在眼里,這回必須給他點,讓他知道杜家不是好惹的。”
“可他是首輔,是皇上最倚重的人,咱們能怎麼治他?”二夫人朱氏子也,話里帶著幾分憂慮。
“憑他是誰,招惹我兒就別想好。”杜關山道,“明日早朝我便當眾參他一本,我倒要看看在所有人都知曉的況下,皇上還怎麼袒護他!”
說完這話,他下意識看了眼杜若寧:“寧兒,你怕不怕?”
上一次他說要參宋憫,這孩子嚇得直掉眼淚,所以擔心又嚇著。
杜若寧正乖巧地偎在母親懷里,聞言站起來脆聲道:“阿爹,我不怕,我要和你一起進宮去參他!”
“呀,這可不行!”云氏嚇一跳,忙將拉回到懷里,“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家不要摻和,你阿爹自己去就行了。”
家里其他人也都吃了一驚,紛紛出聲反對,安心在家等信兒,不要任。
杜若寧道:“我不是任,我是當事人,如果我不去,宋憫肯定會各種狡辯為自己開,到時候雙方僵持不下,還是要把我去問話,與其這樣,倒不如直接過去。”
這話說得也在理,家里人一時竟無法反駁,但若真讓去殿前與宋憫對質,大家又確實不放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犯錯的是他又不是我。”杜若寧正道,“先生前天才教過我們,君子坦,小人長戚戚,所以忐忑不安的應該是他才對。”
這句比前一句更加讓人無法反駁,家里人看著,全都啞了聲。
唯獨杜關山哈哈大笑:“寧兒說得好,這學真是沒白上,阿爹答應你,明天帶你一起進宮,咱們弄死姓宋的那個狗東西,我杜關山的兒,就該天不怕地不怕才對!”
一家之主發了話,別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全家人面面相覷,每個人臉上都寫滿無奈。
第二天,杜關山果然帶杜若寧去了太和殿,當著文武百的面參奏宋憫,說宋憫熏心,禽不如,強行將他兒劫持到酒樓,用卑鄙無恥的手段恐嚇他兒,試圖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還說宋憫為了他兒就范,誣陷他兒是殺害劉致遠的兇手,在惡行暴之后,又下令讓十幾個暗衛對他兒圍追堵截,想要殺人滅口。
如此沒有人喪盡天良之人,不配為,更不配為人,當革職查辦,午門斬首,以儆效尤。
一番陳詞激昂的參奏,將宋憫罵得狗淋頭,無完,比最擅長罵人的史罵得都彩。
就算為左都史的劉致遠活過來都得被他比下去。
關于昨晚臨仙閣發生的事,早已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嘉和帝與朝臣們也都聽說了。
朝臣們事不關己,自然樂意看兩大臣斗法,唯獨嘉和帝雙眉鎖,發愁該怎樣為宋憫開。
宋憫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大臣,十年來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對國事恪盡職守,對百姓也奉獻頗多,雖然在長寧公主的事上有些走火魔,引人詬病,但這不妨礙他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好。
因此,嘉和帝當然不會聽杜關山的話將宋憫查辦,愁就愁在杜關山本來就和宋憫水火不容,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把柄,豈能輕易放過他?
況且這事被杜家那傻丫頭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得沸沸揚揚,若真的對宋憫一點懲戒都沒有,對百姓也不好代。
嘉和帝看著安靜站在杜關山邊的小姑娘,著太郁悶地想,這丫頭怎地這麼惹事,打從病好了就沒消停過,是惹事變的嗎?
這糟心的一天,真是讓人頭疼,什麼時候能除掉杜關山這個刺頭,滅了定國公府,他這皇帝才算真正做得舒心。
“江瀲,這事是你經手的,你看該怎麼辦?”他招手過站在側的江瀲,小聲問道。
江瀲想了想,哈著腰回道:“事是宋大人惹出來的,陛下何不先讓他自己解決,倘若他解決不了,或者定國公不滿意,陛下再出面也不遲。”
“有道理。”嘉和帝頷首,清了清嗓子道,“宋卿,對于定國公所奏之事,你有何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