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沈姣沒有聽從鄺振舟的安排，準確來講，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十二歲那年執意要出國時。

徑自掛斷，沈姣坐在車一言不發，副駕的保鏢低頭看手機，而后道：“前面路口左轉。”

沈姣心如麻，腦子卻意外的清醒，聞言當即轉頭看了一眼，只見后車亮的是右轉向燈，出聲說：“右轉，跟著后面那輛車。”

司機神晦暗不明，沒有開口也沒有換燈，眼看著還有十來米就到路口，沈姣陡然翻臉，“我讓你右轉！”

副駕的保鏢側過頭，“五小姐，老爺子讓我們…”

話音未落，銀匕首突然出現在司機頸脈，車響起冷漠到模糊男的中聲音：“右轉。”

司機屏住呼吸，副駕的保鏢順著匕首看到周的臉，沈姣回頭，后私家車已經進右側通道，周說：“別我手。”

副駕保鏢說：“你知道這麼做的后果。”

周說：“你們是鄺家人，我只是沈姣的人。”

說完，毫無預兆的，刀尖反轉，從司機脖頸移到副駕保鏢肩頭，手起刀落，刀刃全部沒。

“唔……”保鏢悶哼，卻沒有反抗。

周冷眼瞥向司機方向，司機突然就明白過來，首先周肯定是惹不起的主，其次，不聽鄺振舟的話要死，但不聽沈姣的話，保不齊現在就要死。

車已經在左轉道上，司機突然變道往右，一腳油門朝著前車追去，周這才松開手，傷保鏢白著臉靠在副駕，呼吸急促。

沈姣快要窒息，不僅僅是閉的空間和越發濃郁的腥氣息，而是被一張無形的網捕捉，在網拼命掙扎，但傷的從來都是邊那些最無辜的人，越掙扎，死傷越多。

不知過了多久，車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沈姣不接，不多時，換周手機響，周低頭瞥見來電顯，頓了兩秒后接通，手機里傳來虛弱男聲：“人呢？”

周一言不發，把手機遞給旁人，“江東。”

沈姣瞳孔一晃，像是不風的網，突然破了個，提了口氣，把手機放在耳邊，“……喂。”

“……跑哪去了，不接電話……”

聽到江東的聲音，沈姣視線頃刻模糊，五臟六腑地絞在一起，嚨也被人用力扼住。

沒聽到沈姣回應，江東虛弱開口：“喂？聽得到嗎？”

沈姣張不開，“嗯。”

江東沉默片刻，像是換氣，而后無力道：“怎麼了？”

沈姣有千萬句話想說，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為什麼要往里沖？為什麼要替擋槍？可是這些話本就說不出口，眼淚封住視線，酸封住管。

江東等了半晌，很輕的聲音問：“你在哪？”

沈姣抬手抹了把臉，吸了口氣道：“我在你后面，你別說話了，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到醫院。”

江東低聲說：“沒事，死不了，現在哭早了。”

沈姣急火攻心，“你不說喪氣話會死嗎？！”

江東：“……我是傷患，你還這麼大聲吼我…”

沈姣說：“你閉上，你邊人接電話。”

“誰？”

“隨便誰，換個人跟我講電話。”

“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

江東氣虛到沈姣能想象出他的模樣，說句話都要，還不忘死貧，有些人真的到死都是混蛋。

“江東。”

“嗯？”

“算我求你，把手機給別人行不行？”

“…行吧，你難得開口求我。”

三秒后，手機里傳來陌生男聲：“喂。”

沈姣問：“你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男人明顯停頓，猶豫要不要說，最后還是道：“園崗路新江醫院。”

沈姣：“還有多久？”

男人說：“四分鐘。”

沈姣：“跟醫院打招呼了嗎？”

男人道：“都準備好了。”

沈姣遲疑片刻，很艱難的開口，低聲問：“他傷得重不重？”

此時男人正墊著巾捂著江東背后中槍的部位，巾早就了，他一聲不吭，沈姣再一次被手機中的沉默擊中，眼眶一熱，趕趕在發出聲音前掛斷。

這是沈姣人生中最長的一個四分鐘，當車停下來時，只顧著下車往前沖，眼里也只有群結隊的醫護人員推著病床車堵在車門口接應，看不到周圍的保鏢，看不到從半路就開始護送的警察，甚至看不到江東。

人太多了，針不，沈姣想象中的自己是一路追著江東跑進去，可事實上，唯有雙僵直的站在幾米外，看著人群‘眾星拱月’般的將病床推走，為什麼不追，不是醫生，也幫不到江東什麼，就是個害人，逮誰克誰。

早就跟江東說過，離遠點兒，那時是抱著恐嚇和自暴自棄的心理，可如今，沈姣突然恨了這種命，憑什麼沾上的人，后果就要落到這般田地，到底做錯了什麼？

私立醫院，又是后半夜，原本門前一片寂靜，隨著江東的到來，也只是‘熱鬧’了一小會兒，江家保鏢一走，門前只剩鄺家人和不遠的警察。

沈姣站在臺階下一不，鄺家保鏢不敢出聲，周跟著，像是影子一般，良久，一名穿著警服的人走上前，周當即抬眼警戒，男人沒有跟沈姣搭話，只是抬手把袋子遞給周，“帶沈小姐去里面坐一下，或者回酒店休息，先吃點東西。”

周不接，男人小聲說：“夜城那邊打過招呼，讓我們全程照顧好沈小姐的安全，你們有任何需要隨時跟我說，我號碼在袋子里面。”

周余瞥見沈姣垂在邊的手指輕輕一，不想再讓沈姣聽到任何不想聽的話，手接過袋子，拉著沈姣的手往醫院里面走。

警察沒有跟進去，鄺家保鏢卻如影隨形，沈姣擺不了他們，卻也不好意思打擾江家，站在手室外最遠的角落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