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像在約會

對於被分到的紅碗，一開始戚楓的心是拒絕的。

因為他明明瞥見了凌可手上那一隻是藍的——為什麼偏偏給自己紅？自己看上去像是用紅的人嗎？

戚楓捧著碗懵了兩秒。

不過，這個新室友看上去太高冷了，他已經麻煩別人幫自己買了那麼多東西，也不好意思再提更多的要求，尤其是這種……蒜皮的小事。

所以，他只能下心的抗議，默默地接了被分配的現狀。

……儘管他是多麼地想申明一句：我不喜歡紅。

接著凌可又把找剩的錢還給他。

為了表示謝，戚楓主提出請他吃晚飯。

凌可想到自己差點拎廢的手，也沒矯拒絕，心裡還讚了一聲戚楓有良心。

既然是請客，請食堂飯略顯得沒有誠意，戚楓又提議去校外下館子。

凌可悉聽尊便，反正戚楓不缺那個錢。

夜幕降臨後的校園比白天清靜了不，兩人一直走到校南門，才目睹到夜市的燈火與繁榮。

大排檔、燒烤攤、火鍋店、麻辣燙……南門正對面一條街，五湖四海各小吃食可謂是應有盡有。

仍帶著學生氣的青年們三五群地扎堆坐在店裡店外，吹牛打屁、吃飯敬酒，好不熱鬧。

聽著喧囂聲，聞著食的香氣，兩人的興致也似是被帶了，胃中蠢蠢。

戚楓雙手往兜裡一揣，道：「你想吃什麼？自己挑。」

一句簡單的話，凌可莫名聽出了點兒霸氣的味道。

他從左往右地掃視了一圈，其實看了這麼多年戚楓的朋友圈，凌可已經很清楚戚楓喜歡吃什麼——戚楓喜歡吃酸菜魚、小龍蝦、麻辣香鍋、黃魚面，還喜歡吃生煎包子和咖喱湯……

可如果他現在就說出了戚楓吃的東西，會不會……顯得太有心機？

戚楓還在看他，耐心地等他選擇。

凌可面上一臊……哎隨便吧，糾結個屁！

「麻辣香鍋。」

戚楓聽了喜道：「我剛好也想吃麻辣香鍋，我們簡直心有靈犀啊！」

凌可：「……」

兩人穿過馬路，走進街對面一家看上去人氣還算不錯的香鍋店，戚楓點了一堆菜，讓老闆炒了做「中辣」，又問凌可要不要來點冰啤。

凌可一愣，雖說現在上了大學，但實際算起來他也才高中畢業，以前還真沒怎麼過啤酒。

面對戚楓的詢問，凌可又開始糾結，自己是不是得喝點兒啤酒才會顯得更像直男？更爺們點兒？

可他對啤酒真沒啥興趣……

……

啊啊！他為什麼要這麼在意戚楓！

凌可再次被自己的糾結惹了，沉著臉道：「不喝。」

戚楓鬆了口氣，笑道：「太好了，我也不喝。」

凌可：「……」靠，那你還問我！

最後點了兩罐冰可樂，等上菜的間隙，服務員提前帶了可樂來放在戚楓面前。

凌可想手過去拿，不料戚楓率先抓起一罐，拉開了環扣才遞給他。

就這麼個心的舉，讓凌可的心臟又是一下錯拍。

……這男友力，簡直了……

戚楓要是去泡妞，絕是那種秒殺型。

兩人了杯，戚楓開始和凌可聊天：「你高中哪兒的？」

凌可：「師大附中。」

戚楓：「哦？這不是我們市最好的公立高中嗎？」

凌可：「……之一。」

戚楓點頭：「很厲害了，你有原先的同學一起考上來的嗎？」

凌可：「有，分在別的系，大概十來個，還有歷屆的學姐學長。」

戚楓：「真好，和我一個學校來的，據我所知，就只有一個人，還是沒怎麼接過的。」

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凌可不喜社，有些人雖然得出名字，卻也沒聊過幾句。

「你是什麼學校的？」凌可明知故問。

「我是在私立學校念的，」正好菜上來了，戚楓拉開一次筷子，道，「德音國際，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哦……沒聽過，什麼樣的？」凌可夾了點兒菜，一邊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一句「不要臉」。

戚楓果然再一次跟凌可介紹了一番，包括高中部的班制。

既然是冠著「國際」後綴的私立學校，德音的高中部主要就是為了培養學生出國留學而開設的。據學生想要留學的國度分班，有留英、留、留德等七八個語種的班級，全部引進國外教學系制度。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綜合國際班和一個綜合素質班。

戚楓原是在「綜合國際班」，估計就是凌可當初聽別人八卦說到的「英班」。

所謂「綜合」，就是指不確定去哪個國家，所以什麼都先學著的班級。

凌可好奇：「你要學其它班級的所有課程嗎？」

戚楓笑道：「那怎麼學得過來？只要挑三個學就好了，我選的是英德法。」

凌可訝異道：「所以，你還會說德語和法語？」

戚楓並不否認，又補充道：「還會一點兒日語，不過只有基本聽說和日常流水平，閱讀寫作不太行。」

凌可震驚了，這已經很牛了好不好！

「不過我高二下半學期的時候轉到『綜合素質班』去了，」戚楓喝了口飲料，道，「也就是德音國際的高考班，因為我是臨時決定要高考，當時已經跟不上別人的進度了，所以基本上沒去上課，而是自學。」

自學？凌可更震驚了！

戚楓想了想，自我糾正道：「確切地說是獨立教學，就是讓學校裡教高考班的老師一對一給我補課，我自己也請了校外高考輔導班的私教，一頓狂補，才勉強跟上。」

凌可：「……」這還容易接點，否則戚楓真是太神了。

戚楓：「你是文科還是理科？」

凌可：「理科。」

戚楓兩眼一亮：「那你很厲害啊，國高考的數理化難度太大了，幸好我選了文科，我要是選理科估計考f大本沒戲。」

凌可笑了笑：「厲害什麼，我可不會德語法語和日語。」

f大的新聞系的確文理兼收，但戚楓能在一年時間就趕上別人三年的進度，還考上名校，這才算是厲害吧？

何況，凌可還不會小提琴、高爾夫、擊劍、作詩……好吧作詩不算，現在再回頭去看戚楓當年寫的那些詩簡直不忍直視。

兩人兀自埋頭吃了會兒飯，戚楓重振旗鼓，又問道：「那你，平時沒事都喜歡幹些什麼？」

凌可道：「玩dota。」

戚楓又是一喜：「你也玩dota？」

凌可不吭聲，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看了戚楓在朋友圈發的遊戲視頻才跟風去玩的。

戚楓卻還在瞎興：「晚上來一局？」

凌可：「宿舍沒網。」

戚楓手指了個方向：「我剛看到附近有網咖。」

「你不是還沒整東西麼？下次吧。」凌可不是想掃戚楓的興，實在是……他現在太張了，怕一會兒打不好拖戚楓後，還是等他狀態好點兒了再說。

戚楓：「說得也是，以後有的是時間玩。除了玩遊戲，還做什麼？」

凌可沉默了一瞬，道：「在家偶爾還彈鋼琴。」

戚楓聞言，臉上再次綻開笑容：「你也會彈鋼琴？」

凌可就知道戚楓會這麼說，他用彷彿看了一切的語調，平靜道：「嗯，你也會麼？」

戚楓點頭：「是啊，我很小的時候學的，不過已經很多年沒彈了，等我有空回去練練……你大概什麼水平？有機會來pk一下啊？或者來個四手聯彈什麼的。」

饒是凌可努力克制，看著戚楓這般興的模樣，也有點招架不住，他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好啊，隨時奉陪。」

戚楓突然舉起杯子，目灼灼地著他：「凌可，真的很高興能認識你。」

凌可抬頭對上戚楓的眼神，兩人一起呆住了。

夜市相輝映的霓虹糅雜出五彩斑斕的燈，打著兩人的側臉，為兩張清俊的面龐鍍上一層夢幻的。

凌可腦海中驀地閃過齊秋蕊早上形容戚楓眼睛會放電時那個誇張的作。

對視間，有什麼東西彷彿要呼之慾出……

但他卻先一步偏開了視線，舉著杯子與戚楓了，吶吶道：「我也是。」

說出「我也是」的時候，凌可整個大腦都是被電到麻痺的狀態，臉上做不出任何表。

也許在戚楓看來一點不像「高興」，可是他真的很高興，高興得一顆心「噗通噗通」，像一隻不安的小鹿在膛裡跳撞。

就在今天之前，凌可還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和戚楓面對面坐在一起，看著戚楓笑容滿面，肆意對自己展現魅力的樣子。

只有他們兩個人……就好像是在約會。

凌可突然有點後悔，後悔自己六年前考完級時為什麼不在考場外等等戚楓，為什麼回家後不好好翻一翻曲譜。

五年前也是，為什麼都已經加了對方的q`q卻從來沒有跟他說一句話，為什麼在電視臺沒有鼓起勇氣告訴對方自己的姓名。

如果當初相認了，他跟戚楓會不會已經是五、六年的好友了？

都在一個城市，這五、六年中，他們不知道有多次機會能夠約出來一起吃飯。

……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凌可深吸了一口氣，復又看向戚楓：「以後，還請多關照。」

戚楓僵了一秒，立即回過神來，笑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