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胎換骨
這句話離得稍遠的學生沒怎麼聽到,但距離近在咫尺的戚楓和姜瑩卻聽得一清二楚。
姜瑩很詫異,難得為這小傢伙爭取到一次機會,換別的孩子高興都來不及,他卻說放棄就放棄……關鍵是他剛才的表現並不差,為什麼要棄權?
好奇道:「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凌可垂著眼睛,心中激盪還未消退,理智卻已經回歸。
因為他表現得並不好,全程都是戚楓在配合他,如果沒有戚楓,這就是一次失敗的演出,一場只為了發洩私慾的獨角戲。
這樣的他,和剛才那個被淘汰的男生又有什麼區別?
臺下刺耳的掌聲彷彿更凸顯出戚楓的功勞,如果要靠戚楓的幫助才能繼續站在這個舞臺上,他的自尊心難以接。
但是這些原因,凌可都不能說,他不想在戚楓面前怯。
於是,他就那麼倔強地站在臺上,亮出一叛逆的盔甲道:「我不太喜歡上臺表演。」
這句拽破天際的話把邊上的戚楓都鎮住了。
姜瑩也有些結舌,盯著凌可看了兩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凌可:「……」
姜瑩盯著他笑問:「那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錄取你?」
聽了這話,凌可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尷尬得恨不得刨個地鑽下去!
連邊上的戚楓都皺起了眉頭,表有些微妙。
姜瑩不理他們,直接轉過去,對著評選席做了個「淘汰」的手勢。
座下觀眾一片嘩然,雖然那兩個傢伙看起來有後臺,但他們的表演已經獲得了許多人的認可,為什麼還要棄權?
「我知道,當這位同學留下來的時候,很多人在懷疑活的公正……我想借他這件事,和你們說幾句。」姜瑩邁著優雅的步子,邊在舞臺下方踱步,一邊對著那群半大不小的孩子道,「剛剛這位同學沒有找到合適的搭配者,我網開一面給了他一次演出的機會,你們覺得,他的運氣是憑空而來的嗎?」
一群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著姜瑩的形移,被對方的氣勢所懾,大氣都不敢出。
「不是,如果我們今後給了在座任何一位競選者特殊的機會,只能說明這位同學上有吸引我們的優點,」姜瑩頓了頓,繼續道,「包括剛才抱怨比賽不公平的那位男生,也許你們也會覺得他的運氣不太好,但他只是運氣不夠好嗎?也不是,他只是還不夠優秀。」
停下腳步,架起胳膊看著他們道:「這就是我希你們明白一個道理,演藝的舞臺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有時候,你們以為的『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所以,請大家抱著平常心走下去,不要針對任何人。在這個舞臺上,你只有兩條路——要麼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要麼坦然接結果。」
的語氣很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千金,就好像用一把錘子用力地把每一個字都捶進了凌可的心中。
凌可的大腦嗡嗡作響,他沒想到姜瑩會借自己「棄權」的事兒趁機敲打一番其他的競選者,但同時,他自渾的也因為這一席話而發熱沸騰。
他知道沒有什麼是公平的,同樣的道理他的父母也時常在他面前提起,凌可每每不勝其煩,儘管有些潛移默化的影響,但收效甚微。
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有種覺醒的覺!
姜瑩這些話雖然是對所有人說的,可在凌可看來就像是在解釋給自己聽。
這個人實在是太厲害了,只憑藉一個眼神,就悉了他腦海那些彎彎繞繞。
是,他棄權的理由,正是自己還不夠強大。
他不想靠著撿來的運氣、拙劣的挑釁,以及戚楓的包容站在這個臺上,收穫他人的掌聲。
他怕了,所以,與其被人淘汰,不如他主棄權。
姜瑩轉過來,再次看向凌可,帶著溫和的笑容和鼓勵的眼神,道:「如果下一次你還有這種表現,我會錄取你,等你拿到了選擇的權力,再來跟我談棄權吧。」
凌可一陣慚愧心虛,但又對姜瑩的指點五投地。
他收起渾刺芒,像一隻被馴服的小,乖乖點了點頭。
才藝表演結束,晉級者留下繼續下一考驗,淘汰者三三兩兩離開。
凌可走出多功能廳時,後突然竄上來一個人影:「哇,凌可,我才知道你彈琴彈這麼好!」
凌可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起來的那個聲男,另外兩個生等不住,先一步離開了,只有他還留著,在電視臺部轉了一圈,溜進多功能廳,正好趕上了凌可的表演。
凌可來到投幣飲料機前,要了一罐可樂。
聲男在邊上止不住嘀咕道:「哎,為什麼彈這麼好都會被淘汰啊,我猜肯定是有黑幕!」
凌可了角,這傢伙難道沒聽懂姜瑩剛剛說的那一席話嗎?
「淘汰就淘汰吧,」凌可道,「那麼多有才的人,我靠狗屎運能走多遠?」
他沒有告訴對方是自己先提出的「棄權」,這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準備離開電視臺時,聲男說想上個廁所。
兩人一起去,凌可先一步出來,站在洗手間門口等他。
附近經過兩個面的生,也是被淘汰下來的,正捂著臉興地八卦著:「聽說剛剛那個拉小提琴的帥哥是姜老師的兒子誒!」
「啊?真的嗎?天哪,難怪長得這麼帥,還這麼出……不過姜老師看上去好年輕哦,本無法想像還有個跟我們一樣大的兒子!」
「主持人都是保養得很好的啊,你看楊瀾、董卿,你看得出們的年紀嗎?」
孩們的聲音很快隨著形遠去了。
凌可握著手中的可樂罐子,百集。
好了,這下他和戚楓之間不只隔了個銀河系,還差了個神。
……他爸的。
正低著頭發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眼的鞋子,凌可一愣:戚楓竟然也來上洗手間了。
「hi,」戚楓估計是想起方才的合奏,本打算跟凌可打個招呼,話到邊又不知道該怎麼開頭,僵了兩秒,他才問道,「你什麼名字?」
再次聽到這個問題,對方的眼神帶上了試探意味,還有與第一次見面時相似的好奇,讓凌可心複雜。
他把喝空了的可樂瓶穩穩地丟進了不遠的垃圾桶,理了理自己上的挎包,拔就走。
肩而過時,凌可用只有戚楓一人能聽到的嗓音丟出四個字:「不告訴你。」
那人:「……」
凌可暗暗發誓,一定要等自己有了足夠的能力,再充滿底氣地站到戚楓面前來,讓他正視自己,記住自己,而不是一次次地說出隨時可能被忘記的名字。
回去後,凌可把所有的樂譜都找出來,決定繼續練琴。
和戚楓的合奏彷彿重新激發出了他對鋼琴的熱,何況考級已經徹底結束了,他沒有什麼力,以他的基礎,任何譜子到手裡都能自學彈會。
在初中接下來一年多,凌可靠著自覺彈完了肖邦和貝多芬的作品集。
他沒有那個條件像戚楓一樣學那麼多的東西,但至眼前擁有的,他想做到極致。
包括學業,從電視臺回來後,凌可在文化課上也投了大量的力,原先有學沒學混個班級前幾就心滿意足的他,現在頭懸樑錐刺,一鼓作氣上了年級第一。
只要有一個知識點沒掌握,他就會狂啃習題書,直到讓自己不懼怕任何一場考驗。
除此之外,凌可還定時定點地跑步、打球,並要求凌母給自己訂鮮,每天兩瓶。
在力行的努力與意識的強烈下,凌可的發育期總算是姍姍來遲。
初三的最後大半年,他的個子猛地竄了十多釐米,從一個黃小筍長了一株青蔥的翠竹,五也舒展不,褪去了稚氣,轉為年獨有的清俊帥氣。
績好又長得帥,還會彈鋼琴,因為這些特徵,凌可邊不知多了多竇初開的追求者,甚至還被人在背後稱為「男神」。
但凌可渾然不覺自己有多出挑,只覺得這群小生毫無見識。
如果他這樣也算是「男神」,等們見了戚楓,豈不是要發瘋?
在凌可發生胎換骨的變化時,唯有凌父凌母,在欣喜之餘也擔心著兒子的格。
是的,凌可太向了,向到讓人覺得他幾乎不需要社。
儘管在他的同學們眼中,這「高冷」。
據說有人還閒著沒事兒觀察過凌可每週在學校裡和生說幾句話,結果是,平均一週不到十句。
但他和得比較好的男朋友說話也沒多多,是一週二十句。
不過,在中國家庭向來是績第一,只要績好,沒什麼事不能包容。
凌可沒有參加中考,直接被保送至全市最好的公立重點高中,還免學費讀,這事兒讓凌家父母面有榮。
作為獎勵,他們送了凌可人生中第一臺智能手機。
中考後,連凌母教育兒子的話都換了一種畫風:「小可,有時間也放鬆放鬆,多和朋友們聊聊天,或者找點兒遊戲玩玩,別老繃著張臉。」
對此,凌可的反應是抬抬眼皮,不置一詞。
……年的心思太難猜。
把父母關出房門外,凌可搗鼓著自己的新手機,下載了q`q。
這一年多,他還是會經常顧戚楓的空間,看看那傢伙的照片。
當年電視臺回來沒多久後,凌可就知道了,自己對戚楓矛盾的嚮往與逃避,不僅僅是因為那一段短暫的邂逅與對方的完無缺,還因為……他是男孩。
是,他意識到了自己喜歡男孩。
對於這一點,凌可幾乎沒有經過什麼掙扎就自然而然地接了。
也許他已經把自己對向的恐懼全部轉化為學習的力,或是通過彈琴發洩了出去,所以沒有像其他人在發現自己是gay以後一樣懷疑自己、懷疑這個世界。
在長達兩年的關注後,凌可也搞不太懂戚楓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以前,他把對方當激勵自己進的目標,但漸漸的,他發現自己好像就是單純地喜歡對方的長相,對方的吸引。
換一句時髦的話來形容,凌可覺得自己可能是戚楓的「」。
他關注著戚楓,就像那些迷他的生一樣,會為對方一個笑容而怦然心,也會為對方一張打完球後汗流浹背的照片而暗自興。
戚楓現在學了多新東西,有多能耐,對凌可來說並不重要,因為他自己也已經變得很優秀了。
他在意的,只是戚楓最近有沒有發什麼新的照片,這些照片能不能讓他在夜深人靜時,躲在被窩裡滿心恥擼上一發。
凌可為自己被青春期的所支配的心而倍悲哀,但又完全無法抵抗來戚楓對自己的天生吸引力。
這樣一次又一次,沉淪上癮,彌足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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