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個話題並不是第一次被提起，卻依然讓人很難去平靜地面對。

且不論林與鶴的同學們該會有多麼驚訝，這消息又會使得多芳心黯淡。只說林與鶴自己，他今年才21歲，尚且不到談婚論嫁的年紀。

更何況，他這位結婚對象還是個男人。

雖然同婚姻法已經確立多年，但深固的大眾觀念仍然難以改變。再牽扯到子嗣傳承之類的問題，況會更加復雜，在目前的社會環境中，同伴依然是數群。

所以在這種況下，任哪個年輕人來面對這種消息，都該是坐立難安。

但林與鶴對此卻沒有任何的過激反應。

他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桌旁，和剛剛繼母問他晚飯要吃什麼時的反應沒什麼兩樣。

繼母對林與鶴的識趣很滿意。

拿出平板，點開了資料︰“香江陸家的名字，你應該不會沒聽說過。”

資本的發展當得上一句瞬息萬變，風雲難測。就國的況而言，富不過三代才是常態，很難說有什麼“老牌世家”。

但陸家，卻是實打實的世代豪門。

上數兩代，陸家曾掌握過香江大半個城市的經濟命脈，即使放在今天，也依舊不容小覷。是他們家的那些花邊新聞，就不知養活了多香江的娛樂小報。

只是豪門子孫多恩怨，陸家也同樣無法免俗。這次要和林與鶴結婚的陸家大公子，就是陸家最不陸老爺子待見，也是坊間傳聞中風評最差的人。

陸難，但從這個名字看，就帶著無言的戾氣與坎坷。

不過即使如此，陸家大對林與鶴他們來說也已經算是高不可攀了，所以繼母在說話時也很謹慎。

“陸先生的人已經拿你的資料去算過。”

繼母輕點平板，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復雜的命盤表，上面的文字麻麻，還夾雜著許多晦難懂的符號。

“雖然你和他差了十歲，不過好在你們八字相配，他們已經同意了結婚的事。”

讓一個在讀大學生在毫無基礎的況下和一個比他大十歲的男人結婚，這種一言難盡的事從繼母口中說出來，倒像是林與鶴的幸運一樣。

這比結婚本更荒謬。

林與鶴看著面前咖啡冒出的熱氣，平靜地應了一聲。

咖啡很醇，帶著濃濃的苦香味，說話間，繼母已經喝掉了半杯咖啡，林與鶴卻一口都沒有踫。

他一直不喜歡苦味。

繼母沒怎麼在意林與鶴這不怎麼熱的態度。對林與鶴唯一的不滿，來自于他那肖似生母的面容，而現在這張臉變了和陸家涉時極優秀的有利籌碼，對林與鶴也就沒什麼好指摘的了。

“陸大平時在申城工作，他很忙，結婚前應該都不會到燕城這邊來。”

繼母說著，調出了陸難公司的背景資料。

“不過他會派人來安排，到時自會有人聯系你，你聽他們的就好。”

林與鶴點頭，對新婚對象忙到結婚前都不肯見一面的事，他也沒有什麼異議。

繼母看了他一眼，故作無意般提起︰“你的病之前也有不花銷，陸大投資過實驗室和醫療科技，正好可以幫你。”

林與鶴沉默，嚨約有些發。

室溫度適宜，隔絕了寒風，他卻又想咳嗽了。

林與鶴有傳哮，之前治病花了不錢，十八歲時還過一次大手。林家的資產不夠，林與鶴看病的錢，有一部分就是繼母吳欣提供的。

所以和陸大的婚事，林與鶴並沒有資格抗議。

吳欣點到為止，也沒有把話說得太，再顯得自己小氣。緩了緩語氣道︰“我這次過來，除了工作，也要和陸大公子的人商量婚禮的事。我會在燕城多待幾天，你有什麼需要，可以來找我。”

林與鶴自然清楚這只是場面話，他客客氣氣地應了︰“好，謝謝阿姨。”

吳欣很滿意他的態度，繼續道︰“結婚的事，陸家那邊催得比較，所以婚禮年前就得辦完。初步計劃是下個月上旬訂婚，一個月後舉行婚禮。日期定下來之後，會再通知你。”

林與鶴聽到這里，才終于有了些表。

“下個月上旬……我們要期中考試。”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如果可以的話，能避開考試時間嗎？因為科目有點多，補考的話可能比較麻煩。”

這是林與鶴今天提起的第一個要求，落在吳欣耳中，卻像是聽見了什麼小孩子太過稚的問題一樣，甚至忍不住笑了︰“……期中考試？”

“這可是和陸家結親的大事，你說的這什麼期中考試……”

吳欣搖了搖頭，最後還是沒把後半句話說完。像是不想和林與鶴計較，擺擺手道︰“我會和他們提的，不過最後究竟如何安排，還是要看陸家算好的日子和陸大的行程。”

代完畢，吳欣就沒有再浪費時間︰“我要說的就這些，你吃飯吧。”

看了一眼腕表︰“我還有工作，先回去了，有問題再聯系。”

林與鶴輕聲道︰“您慢走。”

吳欣離開後，餐點才陸陸續續被端上來。晚餐很盛，以這家酒店的檔次來推測，花費肯定不菲。

吳家比林家的家底厚實得多，吳欣並不屑于在金錢上苛待林與鶴。

在外人面前，從不留會惹人口舌的把柄。

昂貴的產品碟挨碟、盤盤地擺滿了一整桌，更顯得周遭桌椅如此空。

林與鶴沒有筷，他來侍者，直接把整桌一起打包了。

等他頂著比來時更冷的風回到宿舍，甄凌和老二已經回來了，正在商量要不要點外賣。

老二名祝博，據他說，起這個名字是因為家里想讓他讀博士。不過還沒等讀到博士，祝博就當上了主播，還是那種百萬的知名大主播。

今天就是因為他在放學路上被認了出來，去食堂去得晚了，湊活吃了一頓，回來後才想著點夜宵。

林與鶴亮出手里的餐盒︰“不用點了，我打包了晚飯回來，一起吃吧。”

甄凌幫著把餐盒挨個擺好打開，看得眼楮都亮了︰“哇，大閘蟹！哇，北極貝！”

被凍僵了一整晚的林與鶴終于在這悉的笑鬧聲中，找回了一點腸轆轆的覺。

一堆餐盒剛擺好，拎著雙好的球鞋的沈回溪就走了進來。

“鶴鶴回來了？我剛還想問你什麼回呢，十點多了，你別又忘了給你那熱水袋充電。”

林與鶴被提醒了︰“哦對，我現在去充。”

宿舍還要過些天才能正式供暖，他現在晚上全靠熱水袋續命。

他招呼沈回溪一起吃夜宵，踩著床梯給熱水袋充上電之後，自己也搬著椅子坐了過去。

鮮的食在紙箱拼湊的矮桌上，才終于顯了它的味。盡管打包回來的餐點比剛做出來時失了些風味，卻比在冷冰冰的餐廳里時好吃得多。

甄凌還出了幾瓶外賣時送的可樂，配著夜宵，比高檔餐廳里昂貴的紅酒更怡人。

四個人邊吃邊閑聊，甄凌道︰“咱們是下學期才去醫院實習對吧？我有個同學在隔壁，他們這個學期就實習了。”

燕城大學的隔壁是水木大學，他們合作的實習單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和協醫院。

“這兩天和協的ICU好像接了位大人進去，連他們這些實習生都開始嚴查證件了。”

祝博捧著龍蝦殼問︰“什麼大人？”

甄凌搖頭︰“不清楚，實習生不到ICU，這兩天也不讓靠近。”

沈回溪道︰“都到了進ICU的程度，或許過兩天就出新聞了。”

既然是大人，可能還是需要全國通報的那種。

閑扯了幾句，幾人吃完夜宵便準備休息了。洗漱之前，林與鶴還特意了自己的暖水袋。

已經熱了。

只是再熱的暖水袋也只能暖到一部分而已，等真正躺到床上時，林與鶴依然無法擺寒冷的困擾。

他天生寒，被子加幾層都沒有用，裹上一夜也沒什麼溫度，仿佛整個人從到外都是冷了的。

之前宿舍一起去旅行，四個人在木地板房打地鋪，甄凌睡覺不老實，翻時不小心踫到了林與鶴的，冰得他直接被嚇醒了。

還以為是有人往自己上了冰塊。

當時甄凌就表示，鶴鶴急需一位暖床的小可。

今年這來勢洶洶的冷氣團和強降溫，讓日子變得更加難熬。繞是林與鶴已經習慣了冬天的漫長，還是輾轉了好久，才昏昏沉沉地在難以驅散的冷意中漸漸睡去。

第二天醒來，照舊是手腳冰涼，冷到指尖都發麻。

里三層外三層地把自己裹好，林與鶴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窗外晨熹微，過起了薄霧的玻璃，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又是沒有太的一天。

桌上手機微震了兩下，屏幕亮起，有新消息。

林與鶴還沒從晨起的冷意中恢復，就看到了那兩條讓他更難暖和起來的信息。

【吳欣︰把下周二時間空出來】

【吳欣︰陸先生要來燕城了，和他見個面。】

作者有話要說︰ 陸叔叔，你老婆在床上，覺得冷，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