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提了一句梁笑笑,半響沒有說話,看著廊外的小池子,盯著水面瞧了會兒,才又說道:“阿錚,知道當初為什麼挑你做繼承人麼?”
白錚平靜地說:“因為笑笑。”頓了頓,又道:“因為家里。”
老爺子笑起來,嚨里發出沙啞的音調,搖了搖頭:“自作聰明。”
白錚看向老爺子。
白老爺子依舊看著水面,說道:“我有兩個兒子,有封和有寧,一個急功近利,為了目的可以降低原則底線,一個能力有限,卻又喜歡爭強好勝。兩個兒子我都喜歡,因為都是我的兒子。可他們不能掌管白家,這些我心里明白。我還有兩個孫子,和他們父親不同,他們從小天資聰穎,都很優秀。我想在兩個孫子里挑繼承人,所以我觀察了很久,最后我挑了你,白錚。”
老爺子說著,側眸,向白錚的方向,但沒有看他,只說:“你和白寧,我覺得都很合適,但最后偏向你,卻是因為梁笑笑。”
白錚靜靜聽著。
“我的孫媳婦,出生、背景、父母是誰,都沒有那麼重要。如果這些梁笑笑都沒有,當初繼承人也同樣是你。知道為什麼麼?”
白錚默默坐了許久,好似一直在等那最后一句,他同樣喃喃道:“為什麼?”
老爺子說:“因為是梁笑笑,你一心一意對你,見過你最荒誕的樣子,也沒有放棄你。你有這樣的老婆,我曾經覺得很滿意,有在,我更放心你,所以我放棄了讓白寧當繼承人的想法。”
白錚愕然抬眸,最荒誕的樣子,最荒誕……他膝蓋后一條經繃著,繃得他腳酸麻。
老爺子從旁邊茶臺的屜里拿出一疊東西,遞到白錚面前:“不是你,那就是笑笑的了。保存了很多年,也負擔了這麼多年,現在不必再承擔了。”
白錚看到那疊東西,手接過,拿在手里,一張一張看過去,覺得有印象的、陌生的,最終都隨著回憶的水澎湃而歸。
那是屬于他過去人生的一部分,是一些證明他荒誕過往的證據,是他就算到了今天,也極力想要掩蓋的真相。
手腕了一下,最后終是沒有看完,他把那些東西放下,沉默無言坐著,半響,他的聲音傳來:“當年的事,爺爺早就知道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回他:“我知道的時候,你已經戒毒功了。”
沒有得到回應,老爺子轉頭,卻只看到白錚沉默垂眸下的發旋頂。
白錚終于又道:“這些都是笑笑的。”
老爺子以為他在詢問,于是“嗯”了一聲。
可白錚又是長久的沉默。
白錚不得不沉默,因為在那些回的記憶中,他發現他知道的有印象的事,竟然和手里的那些“證據”無法完全重疊。
他著一張張他都不記得他什麼時候簽過字的債條,努力回想,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最后他只能閉了閉眼,收攏緒,重新看向老爺子:“這些是笑笑的,不是給爺爺的,對吧。”
老爺子點點頭,但沒有多說,白錚心里多明白怎麼回事。
白錚漠然道:“隨便他們吧。”
白錚從老爺子的院子里出來的時候,又到了白有封。
白有封的表晦不明,尤其在看到他手里的東西的時候,更是憤怒不已。
他冷哼一聲沖進院子,白錚便很快聽到了白有封從院子傳出的怒吼聲。
“這樣的孫子難道也能繼續做繼承人?老爺子你糊涂了麼?你不怕他是個癮君子?”
白錚沒有管,離開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給周明非去了一通電話:“在家還是在公司?”
周明非道:“在家。什麼事?”
白錚:“我現在過來,問你一些事。”
白錚去找周明非,因為他只記當年那些發生在他上的事,他不知道背后種種,更不知道當年梁笑笑經歷了些什麼。
他覺得周明非知道的一定比他多。
敲開周家大門的時候,孟嫣正在屋子里逗貓,見他進來,咦了一聲,“你今天不上班,怎麼有空過來?”
白錚把手里的東西往茶幾上一放,道:“明非呢?”
孟嫣沒來得及回答,目落在茶幾上那份東西事,表一頓。
白錚捕捉到臉上的變化,把東西拿起來:“你知道這些是什麼?”
孟嫣皺眉:“怎麼在你那里。是笑笑給你的?”
白錚沒有回答,只是從這個反問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已。
他沉默地在沙發上坐下,又問了一遍:“明非在家?”
孟嫣這才道:“樓上,保姆去了。”
很快,周明非下樓,在接過白錚遞給他的東西后,表有一刻的錯愕,他也沒有掩飾。
白錚看著他,說:“葉兆、笑笑,他們之間的事我一個前夫沒資格管,我就想知道當初那些我本來應該知道的事。”
周明非很冷靜:“那你應該問笑笑。”
梁笑笑失蹤了。
最先發現不見的人是葉兆。
一早起來,房間沒人,電話打不通,開櫥柜,發現一個小行李箱也跟著不見了。
葉兆一直等到晚上。他以為梁笑笑回打個電話回來,問他發現突然不見了是不是很張,然后再告訴他一時興起又去了哪里,什麼時候回來。
可沒有。
葉兆在晚飯時間后,聯系了孟嫣。
孟嫣接到一個陌生號碼,以為又是推銷公寓的,接通就立刻說:“還欠著幾百萬房貸呢,沒錢買房子啊,謝謝……”
那頭冷靜道:“今天和笑笑聯系過麼?”
孟嫣愕然抬眼,和周明非對視一眼,從茶幾上收回敲著的腳,正:“你是誰?”
“葉兆。”
這兩個字,孟嫣不悉,卻也不陌生,知道他是誰。
孟嫣正襟危坐,引起了周明非的警惕,道:“你剛剛說什麼??”
葉兆:“我聯系不到。”
……
孟嫣掛了電話,立刻拿著手機撥梁笑笑電話,打不通,關機。
周明非挨著,摟著的肩膀:“怎麼了?”
孟嫣抬起頭,愕然說:“明非,是那個葉兆,他說笑笑不見了,他一天沒聯系到。”
這是不正常的,很不正常,梁笑笑不是個喜歡鬧失蹤、發脾氣不接電話甚至關機的人,這人喜歡用最快的速度理問題,還是個手機一天24小時都能保持滿格電的人。
現在在學校看書復習準備考試,突然失蹤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葉兆說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個行李箱,復習得好好的,突然帶行李離開還關機聯系不到人是怎麼回事?
孟嫣突然有種不好的覺,但很快接到了梁笑笑的回電。
孟嫣差點破口大罵:“你去哪兒了?葉兆電話都打我這邊來了,說你一大早就帶著行李箱失蹤了!”
梁笑笑的聲音有些遠,有些淡,背景空曠,還帶著風,說:“我沒事,出來散散心。”
孟嫣松了口氣:“嚇死我了,你跑哪兒去了,怎麼也沒有提前說一聲。”
梁笑笑道:“沒事,想起了一些事,消化一下。”
孟嫣一愣,有些聽不明白:“想起了什麼?”
梁笑笑的聲音從很遠傳來,說:“一些很重要的事。孟嫣,我過段時間回來,別擔心。”
白錚坐在吧臺上,水晶燈的從他的頭頂落下,打下一道剪影,黑的大理石臺面上擺著一個空酒杯,還放著一疊紙。
家里很空,諾達的廳里只有他一個人,窗外的靜傳進屋,聲音在家間回,顯得無比空曠。
好半天,吧臺邊的人才了一下。
因為手機鈴聲打破了這尷尬沉悶的寂靜。
白錚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看到一個并不悉的名字在屏幕上閃。
接起來,那邊傳來一個人的聲音:“白錚嗎?”
像是從無邊無際的回憶中被人突然拽著拉了回來,白錚愣了愣,很快恢復神思:“是我。”
打來這通電話的人是一位心理醫生,也是梁笑笑在大學時代的舍友,白錚曾拿著一瓶避孕藥找過,兩人的集也僅僅在幾個月之前而已。
可那頭卻說:“早上笑笑來過我這里,問了我一些專業問題,我后來想想覺得不對,現在又突然聯系不到。”
白錚眼皮一跳,立刻道:“問你什麼了?”
“白錚,以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笑笑向我咨詢的,竟然是應激神障礙,選擇失憶。”
作者有話要說:
☆、39
梁笑笑進了一家清吧,這大概是見過的最樸素的酒吧。
進門后就是一個臺,擺著幾張木桌和椅子,桌子上擺著水培植,臺圍欄吊著些發的燈泡,紫綠,點綴著這個樸素的小酒吧。
而眺遠,便是天幕下綿延的山巒,藏在夜中,仿佛有著神無窮的力量。
這樣一個裝修不走心的酒吧,很小,但是人不,梁笑笑只找到一個空位,在角落里,兩人位,對面坐了個穿著麻布子的人。
在那人對面坐下,淡笑了下,說:“不介意吧?”
人背對著那些紫紫綠綠的,搖搖頭,道:“沒事。你坐吧。”
梁笑笑問服務生要了一杯酒,據說是特酒,本地自產的野花釀造的花酒,很香,不醉人。
梁笑笑抿了一口,抿出一口很悉的清香味。
對面那人卻笑著看,說:“喝點,會醉。”
梁笑笑道:“我酒量還可以。”
人說:“和酒無關,有心事的人,喝酒一定會醉。”
兩個陌生人,在異鄉到,坐在一起,遇見了,還有酒,剛好能邊喝邊聊。
背著,看不太清楚臉,但不用仔細辨認,梁笑笑也看得出來,對面坐著位。
那面前只放了個一次杯子,倒了半杯開水,還冒著氤氳熱氣,梁笑笑抬了抬下,說:“你來酒吧不喝酒?”
道:“我怕醉。”
梁笑笑道:“哦,看來你有心事。”
笑笑:“所以我不喝,我會醉。”面前其實還攤著一個本子,放著一支筆,梁笑笑認出來,那是一支價格大約在20萬左右的筆。
哦,還是一位有錢的。
梁笑笑一條胳膊放在桌上,一手握著酒杯,垂眸掃了一眼對面的本子,雖然靠得近,但沒有,什麼也看不見。
有所察覺,把本地朝面前送了送,說:“要看麼?”
在旅行時候遇到的陌生人之間,永遠一層名為私的隔閡。
梁笑笑也沒顧及,把本子拉了過來,看了一眼,發現這才是第一頁,簇新的本子,寫著幾行字————
我欠下的
遲早要還
你不要
沒關系
等你需要了
我用命還你
梁笑笑:“…………”原來還是個文藝青年。
把本子送還回去,對方帶著笑問:“覺得怎麼樣?”
梁笑笑心里想,寫得什麼鬼玩意兒,里說:“好詩。”
點點頭:“欣賞能力不錯,是一首詩,不過我不是詩人,我是個作家。”
梁笑笑抬眼看了看這一方小院子,覺得真是藏龍臥虎啊,一位會寫詩的作家。
對方問梁笑笑是做什麼的,梁笑笑道:“我是學生。”
說:“博士?”
梁笑笑了臉,覺得和這位的談話可以到底為止了,現在是很老麼?以為說自己是學生,別人會問他哪個大學的,上大幾。
梁笑笑道:“差不多吧。”不想聊自己,于是主把話題推向對面的作家。
“你寫書,來這里旅游,尋找靈?”
“差不多。最近找到一個好素材,打算準備好了就筆,剛剛給你看的那幾行,我打算用在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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