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支舞曲終了, 嚴冬冷眼看著舞池里相擁共舞的男男慢慢散去。
圓舞曲里的曖昧讓紅男綠們樂此不疲, 仿佛可以這樣面面轉上一整夜。
再看面前坐著的人,著象牙薄紗緞的禮服,全套定制玫瑰金鑲鉆珠寶,頭發高高挽起,出白皙纖長的頸和臉上溫雅的笑容。
要論珠寶氣,是全場焦點,這場舞會就是為辦的。
但卻并不跳舞,腳上那雙意大利統的銀高跟鞋如斯寂寞, 如同的笑容,陪撐足整晚。
華裳下擺完遮蓋的缺陷, 坐在高背椅上與往來的賓客寒暄談笑, 沒人看得出腳不便。
嚴冬盯著的小出神。
“又是最后一支舞了?”
“嗯,今天也不跳?”
“嘖……也不知道這麼大陣仗張羅舞會干什麼,自己又不能跳舞。”
“怪可憐的。”
喧囂熱鬧中,侍應生的談論低聲瑣碎,卻一字不落傳嚴冬耳朵里。
他趨前幾步,俯在莫青青耳邊道:“莫小姐, 時間差不多了,車在門口等, 我送你出去。”
他收到的指示是今晚最后一支舞之前帶離場,保障安全。
莫青青朝他笑笑:“又是最后一支舞了啊……這麼快。”
笑容里終于有了一倦意。
嚴冬不落忍, 卻還是朝出手。
把手放在他手心, 借力站起來, 卻沒有低調地掉頭往門邊去,而是拉著他進了舞池,微微偏頭:“可以嗎?就陪我跳一支舞。”
在場賓客的目如聚燈般攏到他們上,好像已經不到他說不可以。
“最后這支舞是什麼?”他問。
“狐步。”答。
沒有難度,嚴冬想。不過對于來說……他低頭看看腳上的高跟鞋,“要不要把鞋子掉?”
摔倒他可以扶住,但如果傷,就是他失職。
眼里閃過一抹狡黠,快到他幾乎以為是錯覺。
蹬掉腳上的鞋子,在他面前又矮下去半頭,揚起臉問他:“這樣可以嗎?”
他一手攬上的腰,說可以。
原來有這樣孤注一擲的勇氣,那為什麼之前任由他人看輕?
翩躚起舞間,莫青青問他:“你什麼名字?”
是了,他們并不,他第一次負責近保護安全,前后加起來說過的話不超十句。要不是這心來的最后一舞,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名字。
“嚴冬,嚴肅的嚴,冬天的冬。”
笑了,“我們的名字,好像冬夏兩個季節。”
那時他還不知道,后來養了兩條狗,一個冬天,一個夏天。
舞完這一曲,安全護送回半島酒店,當日任務就算完。道別的時候,問他:“有沒有興趣,做我的私人保鏢?條件我可以跟你的公司談,不會讓你吃虧。”
嚴冬沒有當面拒絕,只說:“太晚了,莫小姐你先休息吧。”
其他事,可以改天再談。
誰知第二天就飛泰國,短暫停留之后轉道緬甸,斷了音訊。
顯然是有大事發生,才這樣匆忙離開,留下他一人聽社圈的八卦揣測——帶莫篤將軍家那個瘸赤腳跳舞的型男到底是誰?
不久之后,他也離開香港,前往國訓,認識了一幫志同道合的好友,加一個主要由華人組的海外安保公司。
再見是在國,老莫篤去世,莫青青政治庇護,手里拿幾本護照,邊的人全都換過一撥。
“嗨,我們又見面了。”跟他打招呼,像昨天才見過面那樣自然,“考慮好了沒有,愿不愿意來做我的安全顧問?”
私人保鏢到安全顧問,稱謂越來越高大上,其實本質并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保障的人安全。
嚴冬好奇:“為什麼這麼信任我?”
就因為那支舞嗎?
“因為那支舞。”莫青青像是能看穿他在想什麼,答案準到可怕,“你當時沒拒絕我,所以我想你現在也不會拒絕。”
他舞技不弱,但槍法應該更準,既然不憚于跟一個瘸子跳舞,那大概為拿槍也是可以的。
嚴冬沒吭聲,又苦笑:“其實我誰都信不過,雇誰都沒差別。”
生在那種家庭,不是沒有兄弟姊妹就萬事大吉。連自己的父親都信不過,老莫篤一死,原本派給最得力的安全就先被撤換,然后是司機、保姆、廚師,正努力培植自己人,但其實也沒什麼人可供培植。
嚴冬說:“我要跟我老板商量。”
“江涵博嗎?沒問題,我可以直接跟他說。”
江涵博直到簽完合同還有些難以置信,問嚴冬道:“來,好兄弟,說說看你是怎麼抱到這條大的?”
之前他削尖腦袋找機會也靠近不了的客戶,居然主跟他簽合同要人。
這差不多相當于為王室服務了——雖然是流亡的王室。
“我們以前就認識。”嚴冬輕描淡寫地解釋,尤其不愿腳有殘疾的青青被比喻為“”。
“噢~難不你跟這位莫小姐有一段孽緣?”
“是啊,你要聽嗎?”
“不不不。”江涵博連忙擺手,這種人的辛他不想聽,知道的太多,他怕自己哪天被滅口。
能將八卦的江涵博一軍,嚴冬十分得意。
他進駐莫青青在加州的豪宅,向他展示放有槍械的房間,如同一個小型彈藥庫。
嚴冬蹙眉:“這都是合法的嗎?”
“只在這里合法,我想挑一把槍防,請你幫我參考。”
孩子當然選小口徑手槍,最好袖珍到可以藏在手提包里而不被注意。
但嚴冬并不建議這麼做。
“有我在,你不需要自己帶槍。”他還不清楚周圍到底危機四伏到什麼樣的程度,但如果他在邊還需要扣扳機,那況大概已經無法扭轉了。
青青笑笑:“只是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他也信不過的時候,就只剩自己。
說過的,什麼人都不信,也不敢信。
他為挑了一把陶魯斯,跟手機一般大小,可以隨帶。又約他去擊場:“雖然我有持槍許可,但很多年沒開過槍了,就當臨時抱佛腳吧。”
何況還有他這麼好的教練,不用多浪費。
嚴冬的反應有點微妙,青青問:“怎麼了,怕我太難教?”
“你的……”
“放心吧,我的跳舞不行,站著還是沒問題的。”
他拗不過,不僅陪去,還得手把手調整的姿態。
兩個人挨得近了,幾乎能覺到他墳起的和隔著襯衫傳遞過來的熱。他的呼吸干凈平順,沒有一點煙草、酒和藥的污濁氣味。
微微偏頭:“你連煙也不?”
“不。”
“真難得。”
他穩了穩握槍的手:“拿槍的時候,專心一點。”
有他在后,怎麼專心得了?即使姿態不錯,最后打出的靶數也慘不忍睹。
自我安:“沒關系,反正有你在,我大概也用不著開槍。”
嗯,最好他也不要開槍。
莫青青在每一個地方待的時間都不長,出行也都經過周計劃和安排,這也是嚴冬工作的一部分。
他跟著全世界各飛,狡兔三窟,在各地的豪宅也時不時換過,他又要重新做安防布置,工作量大過他以前所有客戶的總和。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位年輕的安全,論經驗,比他老道的大有人在,可是莫青青卻獨獨對他青眼有加。
漸漸就有些閑言碎語流傳,無非是說保衛過于到位,連主人的床都不放過。加上嚴冬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和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的確有以侍人的資本,謠言就愈演愈甚了。
莫青青問他:“你介不介意?”
介意什麼?那些子虛烏有的閑言嗎?嚴冬搖頭。
青青笑笑:“我倒覺得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有意思,不該讓你擔這個虛名。”
嚴冬一震,這是什麼意思?
青青看向落地窗外因一夜急雨而落了滿地的紅葉:“嚴冬,我馬上要訂婚了。很可笑吧?一次像樣的都沒談過,就要嫁人做人家的妻子了。”
“對方是什麼人?”
“政府軍的高層,大概比我大20歲。”補充道,“大多歲都沒關系,反正他們只是想控制老莫篤留下來的資源和財產,控制我,而我只是為了自保。訂婚以后,我不用再這樣到躲躲藏藏地過日子了。”
相應的,也就沒有自由了吧?
多麼奇怪,對自己的父親好像也沒有多,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嚴冬沒想那麼多,下意識地問:“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有啊,你陪著我,永遠保護我,那我即使亡命天涯也沒關系。”
“我會保護你。”
“是永遠。”
這就不好說了,做不到的事,他無法給承諾。
仔細留意他臉上每一細微的表變化,最后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嚇到你了?嗯,也對的,要照顧我這樣一個麻煩人一輩子,不容易的。”
“不是因為這個。”可是到底因為什麼,他又說不出口。
青青的笑容已變得溫雅可親,拉住他的手:“算了,陪我跳舞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低頭看,已經了鞋,赤著腳踩到他的皮鞋上。
“這樣可以嗎?”
“可以,但這樣就只能跳華爾茲。”
“嗯。”
有他這麼出的舞伴,其實跳什麼都不打。
“你好像什麼都會?”嚴冬問,“什麼時候學的?”
“小時候,我爸爸要求嚴格,但我份特殊,又不能去學校,他就給我請了最好的老師,學了很多東西。”
“后來呢?”
“后來腳了傷,有的就不得不擱下了,又改學別的。哎……”
“抱歉。”嚴冬跳錯舞步,的大晃了一下。
青青說沒關系,接著道:“比如畫畫,服裝設計,都是那之后才學的,我很喜歡。”
嚴冬思緒有些飄忽,的胳膊纏上他的脖子,低聲問:“你呢,為什麼會做這一行?”
“因為我不會做別的。”
“騙人。”笑起來,“你敷衍我。”
他只好又換個說法:“我以前的工作做得不好,只能轉行。”
“你以前做什麼的?”
“狙擊手。”
“很酷啊,那你殺過人?那是什麼覺?”
嚴冬有詫異,低下頭去看,正好的臉龐迎上來,就印在他的上:“跟我多說一點你的事,我想聽,真的想聽……”
聲音脈脈的,舌更溫百倍,雙手在他頸后作,竟然一下子就褪掉他死板的黑西服。他想推開,可站在他腳面上,他必須一手攬住的腰肢維持平衡,只騰得出一只手來拉的胳膊。
可像的藤蔓繞上來,越是拉扯越是纏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簡直像是天生會接吻,紅吮得他周發麻,卻不過多停留,很快就移到他的下、結,而他的襯衫也已經被扯得領口大開,真沒想到為男人也會有這樣的窘迫,他的臉都燒紅了。
可是這種覺卻令人上癮,他竟然不想停。
青青就更不會停了,的溫雅文靜下藏了另外一面,大膽,沒有男人可以拒絕。
著迷地貪看他的,那些曾經著的男人就在眼前。一塊一塊過去,引領著他往深去,里還在喃喃地說著:“能這樣跟你在一起……不管以后嫁給誰,都沒有憾了。”
“不要說……”他翻撐起來籠住,反客為主地俯親吻,“專心一點。”
眼波流轉,里像盛滿了,任他采擷,甜得他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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