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尹問出這個問題,心里卻是有了答案。而外面聽著的百姓在短暫的愣神后, 驟然反應過來。在片刻沉默之后, 一個人從人群中了出來, 焦急道:“衛侯爺, 當年不是太子誤信了細,指令下錯導致那一場慘敗嗎?”
當初趙玥為了保住姚勇,又要洗清衛家的不白之冤,于是讓太子一個人承擔了所有責任。
楚瑜抬眼看向他,皺起眉頭:“你是何人?”
“小人名為何再山。”那人跪下來,紅了眼道:“當年白帝谷一戰,小人哥哥便在其中……”
說著, 人群中一片唏噓之聲, 楚瑜嘆了口氣, 上前去親手扶起那人:“這位兄弟且先起來。”
那人跪在地上,搖了搖頭道:“還請侯爺告訴小人當年真相!”
楚瑜沒說話,看向衛韞。
衛韞敲著鼓,聲音平靜有力:“五年前, 北狄新君上位, 北狄正逢天災,新君意圖南征,以轉移力。當時我父為主帥,知曉北狄意圖,于是只守不攻。大楚有兵良將,兵馬充足, 北狄苦征兩月,未拿下一城。這時有一位大楚人,獻計于北狄,讓北狄利用大楚安在北狄的細,向大楚傳遞消息,說北狄有七萬兵馬埋伏在白帝谷,會假裝戰敗伏擊。”
聽到這里人群里有了罵聲。一個大楚人如此叛國,這些年風雨都由此人而起,誰人不罵?
衛韞一下又一下,繼續敲著鼓:“這個細,乃姚勇手下,姚勇為爭功奪利,將消息先給我父帥,我父帥不肯出兵,于是姚勇讓前太子向我父帥施,我父帥出征。而后在北狄如傳言那樣潰逃時,我父帥領著我六位兄長追擊,其中兩位兵分兩路從后方包抄,另一路在外等候以防不測,最后三路跟隨我父兄進谷。當時加上藏在林中的姚勇手下士兵,共有將士足足十六萬!”
“然而到達白帝谷開展之后,姚勇卻發現,原來當時拿到的消息是假的,白帝谷北狄的將士,足足有二十萬。姚勇惜命,不敢對戰,于是倉皇潛逃,可逃之前,他怕自己臨陣逃之事外傳,于是他告知我守在外面的三路兄長,讓我兄長前去營救我父親。”
說著,衛韞著鼓槌的手開始抖,他聲音嘶啞,閉上眼睛,就怕眼中那些殺意和淚水,會當著這樣多人的面傾瀉而出。
“七萬兒郎,就此埋骨,然而他們是因何而死?!”衛韞猛地提高了聲音:“是因那個大楚人獻上那個計策,是因大楚那險惡人心。他們不是死于保家衛國,而是死在這皇權之上,死在這人心之間!而你們又可知,那個獻策之人是誰?又為何要做這樣豬狗不如之事?”
“是誰?!”
有人激吼出聲來,那吼聲中帶著哭腔,似也是當年人的親人。
大門之,順天府眾人靜靜聽著那一聲暴喝,竟是有些恍惚。
而人群之中,有人一襲紅,雙手攏在袖間,也是靜靜聽著。
衛韞閉著眼,眼淚再也止不住,滾滾而落。
“那個人,原為秦王之子。”他低啞出聲,有不太知道朝堂之事的人還是茫然,但更多人卻已滿是震驚。
他們開始知道,為什麼衛韞站在這里,而不是去那宮城大殿之上,求一份公道。
因為如今這份公道,那天子給不了,只有他自己,只有這江山百姓能夠給他。
“當年秦王事變,他被顧家和長公主聯手保下。長公主不過憐他年,希他再有其他人生,然而他卻狼子野心,一心想要重登地位。彼時我父親與姚勇,乃先帝左膀右臂。于是他培養了細,送到姚勇府上,若干年后,就是那細,將這封信——送到了姚勇手中。”
聽到這話,人群之中,沈佑靜靜閉上了眼睛。
當年就是他——他懷著一腔報國熱,他以為這是為了國家,為了母親報仇,拼死將那消息送給了姚勇。
誰知道……竟然是假的。
“他算準了姚玨無能又狠辣,他讓我父兄和那七萬人死在了白帝谷,也讓姚勇走向了不歸路,從此以后,先帝被卸了左膀右臂,姚勇為了自保只能一路打良將、排除異己,大楚至此之后,再無利劍可外敵!”
“而后他便搖一變,以新君出現,給我等許諾,共北狄。可此人本就是狼心狗肺,哪怕披了人皮,狼依舊是狼!這些年,他表面正人君子,實則驕奢逸。為修攬月樓討自己妃子歡心,他以軍餉之名苛捐重稅——”
皇宮之中,長公主坐在鏡子面前,取了眉筆,為自己描著眼線。
侍跪在地上,笑著道:“公主許久沒有這樣的興致了。”
“我聽說順天府門前,鼓聲響了。”
長公主神平靜,侍愣了愣,卻不知長公主是哪里得來的消息。長公主描著眉,淡道:“該好好打扮一下了。香兒,你說這歷史上的妖妃,都是怎麼死的?”
“娘娘……”
侍有些害怕,長公主輕輕一笑:“我希我能飲鴆而亡,這樣死得快些,也能死得好看些。”
“娘娘說什麼話。”侍艱難笑起來:“您怎麼會死呢?”
長公主沒說話,放下眉筆,自己拿了花鈿,輕輕在額間。
“香兒,”溫出聲:“你看,好不好看?”
“他在宮中濫殺無辜,就在一月前,他為在宮中殺宮太醫一百二十余人,嫁禍給王賀王大人,就此反了王家!”
“這些年,他所做所為,我已悉數查明,盡在此冊!若有,但請害之人上前來,與我一起,求個公道!”
話音落,人群中便有一個子哭著撲了出來,高吼出聲:“求個公道!求個公道!”
說話間,陸陸續續有人出來,跪俯到地上。
他們有些是當年征戰之人的親屬,有些是宮中枉死之人的親眷……
而更多人他們站著,卻也沒有離開。
這個國家如斯,誰又不是害之人?
順天府尹站在門,呆呆看著那扇大門,目呆滯。
他聽著鼓聲,聽著外面的哭聲,聽著衛韞沙啞之聲:“我知道,今日府尹大人不敢接這個案子。”
“可這世間不公之事總該有人管,這世上錯事總該有人彌補,我大楚日月在上,朗朗乾坤,那金殿中人,至該出來說一句——”
說話間,遠傳來馬蹄聲,也就是那一瞬間,人群之中,十幾枚利箭朝著衛韞疾馳而去!
楚瑜目眥裂的,大吼出聲:“小七!”
狂奔上前,抬袖一攔,抓住了幾只,衛韞持著鼓槌,閃連躲躲開十幾只利箭,卻最終還是一個不慎,讓那箭猛地穿他的肩頭,將他整個人釘在了鼓槌之上。
他鮮流淌出來,十幾個殺手撲過來,人群驚四逃竄,剛趕到順天府前的趙玥的馬被這人流驚住,左右踩踏,讓局面越發混。
楚瑜護在衛韞前,一言不發。
周邊侍衛早就反應到了蔣純柳雪邊,衛韞拔了箭,從旁邊出自己的劍來,息著道:“護著二嫂、母親……走!”
說完,楚瑜便同衛韞一起朝著柳雪蔣純沖了過去,護著兩人沖到了馬前。
“你帶著婆婆先上!”
楚瑜吩咐了蔣純一句后道:“我同小七斷后!”
蔣純也不多話,點了頭就帶著柳雪沖出去,侍衛環繞著兩人,朝著城門出去。趙玥也終于反應過來,知道事已經不可逆轉,干脆道:“將人給朕攔下!”
衛韞和楚瑜等的就是這一句,聽到這話,兩人帶著剩余的侍衛封住去路,楚瑜揚聲道:“陛下,我們衛家不過是想討個公道,這也有錯嗎?難道一定要將我衛家趕盡殺絕,您才肯罷休嗎?!”
“一派胡言!”
趙玥怒喝出聲,然而也就是這一瞬間,劍朝著他猛地刺去!
趙玥竟得連連后退,還好兩個暗衛及時出來,隔住了衛韞的長劍。趙玥這才意識到,衛韞乃是萬軍中取人首級的悍將!
他再不戰,駕馬就走,一面走一面道:“封城!將衛家人統統給我攔住!”
然而此刻已是晚了。城外傳來攻城殺伐之聲,此刻除了衛韞,怕是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要發生什麼。
衛韞知曉如今只是虛張聲勢,趁著趙玥膽怯,他一把抓住楚瑜的手,朝著城外殺砍而去。
他的順著手流到楚瑜的手心,楚瑜回頭看他。
青年眉目俊朗,神剛毅平和,鮮于他是洗禮,他在這慌張世界中,從容又坦然。
從未有過這樣的驗,和一個人攜手于陣前,和溫暖織在一起,他在人群中回頭看:“看什麼?”
他只是輕輕一問,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楚瑜就覺得自己心有什麼激昂澎湃,終于覺得,自己在他邊,好像真的越來越像當年。忍不住揚起笑容,將心中話口而出:“衛韞,”揚聲開口,仿若年那口無遮攔的模樣:“等以后天下太平,我嫁你行不行?”
周邊人聲喧鬧,衛韞猛地隔住一劍,他抬起眼皮,神淡定里帶了幾分傲氣。
“行。”
說著,他一腳踹開前方,帶著沖出城門:“我就為你,打下這天下,求得它太平。”
作者有話要說: 趙玥不會在這一個節就死啊,只會打得他爬不起來傀儡。
你們別以為我就這麼完結了啊懵,顧楚生的大節還沒掉,楚瑜衛韞還沒生包子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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