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煙和林的婚禮定在了來年的四月十八, 日子是江林月和二姨特意去找老師傅算的良辰吉日。
原本年前還有個好日子,在十二月底,但那時候已經太冷了, 林怕凍著梁煙,所以最后還是把日子定在了來年的四月。
那時候已經是春天, 風和日麗,正適合舉辦戶外婚禮。
婚禮的地點是梁煙選的, 當時林給想了很多地方做參考,但梁煙最后把舉辦婚禮的地點定在了他們山頂那棟小白別墅前。
那棟別墅有非常大的花園, 且花園里種著許多種類的花, 等到了明年四月, 花園里繁花似錦,花香滿溢, 再也沒有比在那里更適合舉辦婚禮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往后無論過去多久,和林坐在院子里乘涼時, 都可以想起他們曾經在這里舉辦過一場浪漫婚禮,那將為他們一生中好的回憶。
林很默契地跟梁煙想到一起去了, 也很贊同,而且他還考慮到另外一個點,婚禮那天一定會很忙, 如果選在家門前舉辦婚禮,早上可以讓梁煙多睡會兒,不用早早起床化妝趕去酒店。
兩人把地點定下來, 就開始邀請賓客。
梁煙這邊的親人朋友很,主要是母親那邊的家人,雖然不常來往, 但請帖還是要寄到。
十月初的時候,梁煙去醫院看了一趟父親。
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先見到了李蕓。
李蕓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疲憊,梁煙看著不忍,勸道:“請你保重。”
李蕓著眼淚點點頭。
梁煙問:“爸爸好些嗎?”
李蕓抹著眼淚搖搖頭,說:“要不是你每天花那麼多錢用最好的藥吊著,恐怕都撐不到現在。”
梁煙心中仿佛被針扎了一下,麻麻地泛疼。
李蕓干眼淚,抬頭看向梁煙,努力出點笑容,說:“對了,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你啊。”
梁煙微微笑了下,“謝謝。”
和李蕓聊了幾句,梁煙進病房去見父親。
梁以生躺在床上,枯瘦如柴,看到梁煙,虛弱地朝招招手,支撐著想要坐起來。
梁煙看到床上病膏肓的父親,在那一刻忽然不自覺地了眼睛,上前去,扶住父親,著哽咽的聲音,“好了,您別起來了,好好休息。”
梁以生也沒勉強,他如今已經病到連口氣都變得困難。
他用枯瘦的手握住梁煙的手,著,虛弱地說:“聽他們說,你要結婚了?”
梁煙點點頭,“是的。”
梁以生很欣,不時地說:“真好…真好,往后有人照顧你,我也放心了。”
梁煙忍著掉淚的沖,輕輕嗯了聲,說:“他對我很好,您放心。”
梁以生從枕頭底下出一個東西,塞到梁煙手里。
梁煙看到是張銀行卡,詫異地看向父親。
梁以生說:“我和你阿姨弟弟妹妹都商量好了,這三十萬現金都給你。爸爸對你不起,你如今結婚,我也拿不出什麼東西給你,這筆錢你就當是爸爸為你備的嫁妝,收下吧。”
梁煙看著手里的銀行卡,看著父親枯瘦的手,只覺得心沉重,搖頭,“不用,這些錢您留著……”
“收下吧,小煙。”梁以生掉了眼淚,他握了握梁煙的手,哽咽地說:“爸對不起你,這輩子是還不了了。”
梁煙心沉重,“您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梁以生點點頭,“好。”
他問梁煙,“什麼時候辦婚禮呢?”
梁煙道:“明年四月十八。”
頓了下,說:“請您來參加我的婚禮好嗎?”
梁以生流著眼淚點頭,“好…好。”
梁煙忍住沒哭,握住父親的手,叮囑道:“您保重。”
梁以生點點頭。
梁煙從病房出來的時候,看到李蕓在外面掉眼淚。
李蕓看到,努力地笑了笑,“要走了?”
梁煙點點頭,把銀行卡遞到李蕓手上,說:“這錢你們留著,我用不上,這些日子辛苦您了。”
李蕓連忙推拒,“不不,這錢是你爸爸留給你的,你拿著,拿著。”
梁煙搖頭,把銀行卡塞到李蕓手里,“您收著吧,后面花錢的地方還多,就算梁珊和梁承不需要,您自己留著傍也好。”
李蕓忽然就掉了眼淚,看著梁煙,忍不住說:“小煙,別恨你父親好嗎?他這些年一直對你很愧疚。”
梁煙“嗯”了聲,淡淡說:“都過去了。”
從醫院出來,梁煙的手機就響了。
拿出手機,看到林的來電,臉上不自就有了笑容,接起電話,“干嘛呢?不上班?”
林在那頭笑了聲,問:“見過你爸爸了?”
梁煙“嗯”了聲,“剛從醫院出來。”
“還好嗎?”林問。
梁煙搖搖頭,“不太好。”
林沉默了會兒,問:“在哪呢?”
“醫院門口呢。”
“等著我。”林說:“過來接你。”
梁煙點點頭。
掛了電話,梁煙就走到醫院大門口,坐在花臺前的長凳上。
看著路上形形的人,忽然想到很多往事,想到小時候,想到父親,想到母親,想到顧南程,記憶中那些不開心的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模糊,甚至已經記不得顧南程長什麼樣子,過去那些不開心的回憶好像漸漸遠離了的生命。
蒼白孤獨的人生漸漸被林填滿,和林在一起的快樂回憶漸漸占據了整顆心。
變得快樂而充滿安全,每天林下班回家的時候,都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坐在長凳上,看到林的車停在路邊,看到他停好車,推開車門下來。
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然后大步地堅定地朝走來。
梁煙看著林走向,那一刻忽然有落淚的沖。
終于,終于也有人堅定地選擇,終于也有人愿意隨時接回家。
林走到梁煙面前,看到紅紅的眼眶,心疼地坐到旁邊,捧住的臉,擔心地問:“怎麼了?是不是爸爸況很不好?”
梁煙搖搖頭,看著林,強忍著的眼淚忽然忍不住掉了下來,說:“沒有。我只是在想你。”
林抬手幫梁煙眼淚,心疼道:“想我都想哭了?”
“是啊。”梁煙說:“我在想,你怎麼才來接我回家。要是我們早點認識該多好。”
林一邊幫梁煙眼淚一邊心疼,“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偶爾也會想,如果他和梁煙早點認識,也許不會有那麼多不開心的日子。
但是緣分這種事是天注定的,月老要安排他們在那個時候相遇,要安排他們經歷分別和挫折,才肯給他們一個圓滿的結局。
林幫梁煙干凈眼淚,溫問,“我上去看看爸爸嗎?”
梁煙搖搖頭,“我們改天再來吧,他看起來有些累,讓他休息吧。”
“嗯。那明天我們再來。”
梁煙點點頭,問林,“現在去哪?你下班了嗎?”
林逗開心,說:“沒啊,我翹班了。”
梁煙果然被逗笑了,“你好意思?讓員工看到,有樣學樣。”
林笑,牽起梁煙從長凳上起,往醫院外走,說:“我偶爾翹個班而已,我加班的時候也沒人看到啊。”
梁煙笑,和林十指扣,問他,“那我們現在去哪呢?”
林道:“去吃飯。了沒有?”
梁煙點點頭,“不說還好,一說就了。”
“吃中餐還是西餐?”
“中餐吧。”梁煙道:“你們公司附近有家私房菜館,出名的。”
“有嗎?”
“有,我帶你去。”
時間過得很快,十二月中旬的時候,梁煙的婚紗到了,婚紗店打來電話的時候,梁煙和林正開車出門,準備去吃晚餐。
林接了電話,就把車掉頭,梁煙納悶,“怎麼了?不是去吃晚餐嗎?”
林道:“婚紗到了,先去試婚紗。”
“這麼快。”梁煙驚喜。
“哪快了?”林笑,“小半年了。”
梁煙的婚紗是七月份定下的,那時候和林剛剛領證,第二天林就開始著手聯系婚紗設計師。
從挑選設計師,到選款、定款、按照梁煙的要求修改細節,是設計圖紙就磨了一個多月,到今天確實已經過去快小半年了。
冬天天黑得早,到婚紗店里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
婚紗店里燈通明,大廳掛著非常多漂亮的婚紗。
替梁煙捉刀設計婚紗的設計師是國際上非常有名的婚紗設計師,他的設計和剪裁在全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一套婚紗下來,價格不菲。
婚紗的款式是梁煙自己選的,經典的魚尾婚紗。
到店之后,設計師助理就領到里面去試穿婚紗。
穿上婚紗那一刻,梁煙看著鏡中穿著雪白婚紗的自己,總覺得像做夢一樣。
設計師助理看到梁煙穿上婚紗的效果,眼中不自覺地出驚艷,一連說了好幾個“太了,太了,真的太了……”
梁煙不自覺地微笑,看著鏡中的自己,也覺得好像真的的。
“梁小姐,到外面讓您先生看看吧,我保證他會被你迷暈。”助理小姐比梁煙還高興,轉去幫忙拉開試間的門。
林就在試間外面的沙發上坐著,抬頭看到梁煙換上婚紗出來的那一刻,他眼中的驚艷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他目定在了梁煙上,完全無法移開。
他知道梁煙穿婚紗一定會非常,但真的看到梁煙穿上婚紗的那一刻,仍然被驚艷到短暫失去思考的能力。
也或許是因為梁煙的婚紗是為他穿的,他心中又有種溫溫熱熱的愫在流。
梁煙見林直直看著自己,半晌不說話,沒忍住笑,說:“怎麼了?你被我迷住了嗎?”
林這才回過神,笑,坦道:“是啊。”
他起走到梁煙面前,拉住的手,又認真看了看,梁煙問:“好看嗎?”
林點點頭,真摯地說:“很。”
梁煙心中甜,開玩笑說:“有沒有覺得娶到我簡直是撿到寶了?”
林笑,說:“何止,簡直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
四月十八號,是個難得的良辰吉日,老黃歷上說諸事皆宜。
因為婚禮的地點就定在家門前的花園里,林原本打著主意到時候可以讓梁煙多睡一會兒,不用那麼早起床。
誰知道家里長輩們不同意,說沒有這個規矩,新房要布置,婚禮前不能住進去。
在這件事上,江林月和王月芝十分默契地達一致,并且梁煙還不能從現在和林住的房子里出嫁,得回王家的老宅,從娘家出嫁。
兩家的長輩在傳統規矩上出奇地意見一致,決不允許林和梁煙“來。”
梁煙沒辦法,婚禮前一天只好回王家老宅去。
自從十八歲以后,梁煙就再也沒有回過這棟房子,原本以為自己會抵,畢竟在這里度過了非常孤獨的十三年。
可真正回到家里,看到悉的環境,意料中的抵并沒有來臨,還能記得小時候常常坐在門口等爸爸媽媽的日子,但一點也不到悲傷了,就仿佛真的一切都過去了。
林新語晚上去看梁煙,兩人坐在臥室臺上聊天,梁煙和表姐講到自己今天回來的,“就很奇怪,我原本以為我會非常抵回到這里,也以為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會令我回憶起小時候那些孤獨難過的日子,事實上我也的確想起來了,但很奇怪,我竟然沒有一點點到悲傷,就好像真的過去了。”
林新語聽完很欣,拉住梁煙的手,高興道:“小煙,你沒明白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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