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邊說邊往摘星閣走去。
快到摘星閣時,陸伯匆匆過來稟道:“國公爺,不好了,工部寧員外郎府上的二小姐跌湖里了。”
石景揚與承國公心里皆一驚。
石景揚眉頭微蹙,上一世寧荷落水之事是吳明軒查的。
他去邊關前,吳明軒約他喝酒為他踐行,吳明軒醉酒后給他說了這事。
寧荷落水是藝姐兒所為,藝姐兒的目標是寧蔚,差錯,落水的卻是寧荷。
這一世,兩府間的婚約取消了,寧蔚今日未來國公府赴宴。
沒有婚約之事,藝姐兒不會遷怒寧府的小姐。
他以為,寧荷今兒不會落水了。
好好的,寧荷怎會落水?
承國公問道:“怎麼樣?人救起來了沒有?有無大礙?”
陸伯欠道:“已經救起來了,是陳王殿下救起來的。”
石景揚重復道:“陳王殿下救起來的?”
陸伯欠道:“是,那會兒,陳王殿下從花廳道賀出來,正好路過湖邊。”
石景揚眉頭微皺,難道寧荷與陳王的緣份是上天注定的?
承國公察覺到石景揚的異常,問道:“樂哥兒,有疑?”
事尚不清楚,不能妄下定論。
石景揚搖搖頭,說道:“只覺得有些蹊蹺。”
承國公點點頭,對陸伯吩咐道:“讓人查查, 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伯欠應下, “是,小的明白。”
另一邊,吳明軒賠著小心,將陳王帶到紫竹苑換裳。“四爺, 屋里請。”
陳王的隨從盧銘說道:“吳大爺, 這兒有在下,你去忙吧。”
吳明軒欠欠, 說道:“盥洗室里已經備好熱水, 請盧管事伺候王爺先洗洗。在下在院門口候著,若有事, 盧管事喊在下就好。”
盧銘點點頭, 接過下人手里的裳隨陳王一起進了屋。
“盥洗室在這邊,請爺先洗洗。”
陳王轉進了盥洗室,盧銘跟進去伺候。
陳王沐浴更后,回到剛才的屋子。
盧銘用帕子將陳王的頭發絞干, 再為他綰好頭發。
全程陳王未吐一字, 屋里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收拾妥當后, 陳王問道:“不是說好了讓吳大小姐落水的嗎?為何換了人?”
聲音突然響起, 盧銘的手一抖, 小心的回道:“爺息怒, 小的立即著人去查。”
陳王不再說話, 盧銘小心翼翼的給陳王理好裳, 哈著腰問道:“爺是要這兒歇會還是……”
陳王沒有立即回復, 而是走到窗邊,看著眼前一片碧綠的荷葉。
盧銘垂手侍立在邊上。
片刻后, 陳王轉往門外走,邊走邊說道:“先回去, 讓人查查今日之事,順便查查寧員外郎府上。”
盧銘欠應下:“是, 小的明白。”
陳王走出院門。
此時,承國公, 承國公世子, 帶著吳家男丁候在門口。
見陳王出來,承國公趕忙上前見禮。說道:“是老夫安排不周,才在府里出此等事。
驚擾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陳王上前扶起承國公, 說道:“國公爺言重了,今日之事只是意外, 國公爺不必放在心上。”
原本以為陳王會借題發揮, 以此生出事端來。
沒想到陳王如此好說話,到讓承國公倍意外。
承國公欠道:“王爺寬厚,老夫激不盡。王爺,請到老夫書房一敘。”
陳王今兒過府,只想見見吳明藝,并不想與承國公這老狐貍聊人生。
開口婉拒道:“謝謝國公爺盛,不過, 本王還有事, 今兒就不多留了。改日本王再上門叨擾。”
承國公客套的說了些客氣話,帶著一家人將陳王送出府。
等陳王走遠, 承國公一行才轉回府。
承國公世子與承國公一起去了書房。
剛進門,承國公世子就問道:“父親,您說陳王這是何意?
難道陳王看上了寧員外郎府上那位小娘子?
否則, 那麼多人在場,用得著他一個王爺跳下去救人嗎?”
承國公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按著眉心了,沒有直接回兒子的話,而是問道:“當時有哪些姑娘在湖邊?”
承國公世子想了想,回道:“明藝,明瑤,景星,景辰,興語,楊府的三小姐,李府幾位小姐……來赴宴的小娘子,一多半都在。父親問這做甚?”
承國公說道:“寧員外郎一個六品, 他家與王府之間, 猶如云端與泥地, 中間差著十萬八千里。
兩府之間沒有任何集,在今日之前, 陳王怕是見都不曾見過寧府這位小娘子,何來看上一說?”
承國公世子口說道:“萬一陳王對寧家小娘子一見鐘呢?陳王這樣的愣頭青,氣方剛,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承國公搖搖頭,“陳王若真是對寧家小娘一見鐘,剛剛在紫竹苑,陳王就不會這般好脾氣的與咱們說話了。
陳王定會責問咱們招待不周,還會關心寧家小娘子的狀況。可是,陳王并沒有。”
承國公世子想了想,點頭道:“父親說得對。只是,陳王今日這般到底為哪樣?為博取一個好名聲?”
承國公擺了擺手,“想不明白,先放一放。查清楚了嗎?好端端的,人怎麼會掉下去?”
承國公世子回道:“查了,只是個意外。說是寧府的二小姐喜歡荷花,想要摘一朵拿在手上玩兒,哪知踩虛了腳,結果掉進湖里。”
承國公聽后,沉默片刻,說道:“事出在咱們府上,終是咱們照顧不周。
回頭,讓李氏選些禮,登門去賠個禮。你明兒也上刑部尋寧員外郎道個歉。”
承國公世子欠應下:“是,兒子明白。”
承國公擺擺手,“下去吧。”
承國公世子離開后,陸伯推門進來。
承國公將威遠侯府發現“釘子”的事與他說了說,末了待道:“趁今日的事,好生徹查一番。”
陸伯欠應下,“是,小的明白。”
寧府的馬車上,寧荷靠在小趙夫人的懷里,委屈的說道:“阿娘,真不是兒踩虛了腳跌下去的。
兒覺有人從后面用力猛推了兒一把,兒是被人推下去的,只是,阿娘剛剛為何不讓兒如實說?”
小趙夫人的目沉了沉,低頭看向懷里的寧荷,小聲道:“荷兒,那是國公府,皇后的娘家。
咱們今日能到國公府赴宴,還是托了柳侍郎府上的人。
高門大戶里的水深著呢,咱們稍有不慎,就不知得罪了誰。
阿娘告訴你,往后遇上這樣的事,在不知對方是誰、目的幾何的時候,一律是自己不慎。
只有將責任歸于自己,才能將自己摘出來。明白嗎?”
寧荷并不明白,但看著小趙夫人鄭重其事的模樣,似懂非懂的點頭,“是,兒明白了。”
小趙夫人接著說道:“今兒這事,很不簡單。”
寧荷滿臉疑的看著小趙夫人,“母親,能給兒說說嗎?怎麼不簡單了?”
小趙夫人垂頭看著寧荷,說道:“承國公府是皇后的娘家,而從湖里將你救起來的,卻是陳王。
陳王是貴妃所生,陳王今日出現在承國公府,已經很奇怪了,還出手救你,那就更奇怪了。”
說到這里,小趙夫人突然想到什麼,“荷兒,你之前是不是見過陳王?”
寧荷想了想,搖頭道:“兒沒有印象,應該沒有。”
小趙夫人眉頭微蹙,沉思片刻,問道:“荷兒,你落水時邊都有誰?”
寧荷想了想,將事發時邊的人一一道來。末了說道:“當時兒的注意力在湖對岸的宴廳上,對邊的人并沒有太在意。”
小趙夫人聽后,也說不上哪里不對。
寧荷見小趙夫人不言語,惶恐的問道:“阿娘,今兒陳王殿下救的兒,兒的名節……”
小趙夫人嘆口氣,說道:“陳王殿下若是對你有意,會抬你府。若是陳王殿下對你無意。便不會提及此事。
唉,這個虧,咱們只能咽下了。好在對方是陳王殿下,旁人也不敢咬舌。等過些日子,大伙就將此事忘了。
最近這些日子,你最好在府里呆著,深居簡出,明白嗎?”
寧荷臉煞白,急切的說道:“阿娘,兒不要嫁進陳王府,兒要嫁給石世子。阿娘,你幫幫兒。”
寧荷邊說邊抹眼淚,是真急了。
小趙夫人見兒哭,心里難極了,但對方是王爺,是皇子,哪里是惹得起的?
“荷兒,那是陳王殿下,是貴妃的眼珠子,阿娘也沒有辦法呀。”
寧荷難過得靠在小趙夫人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小趙夫人將寧荷摟到懷里,寬道:“陳王殿下是王爺,是皇子。
你若能嫁進陳王府,那是造化,比嫁進威遠侯府更好的造化。
傻妮子,你哭啥呢?”
寧荷聽了,眼淚流得更猛了。“阿娘,兒只想嫁給石世子。”
小趙夫人邊為寧荷抹眼淚邊問道:“為何?”
寧荷口說道:“很多年前,石世子就駐進兒心里了。”
“很多年前?”小趙夫人疑問道。
寧荷帶著哭腔應道,“是,很多年前。”
小趙夫人將寧荷扶坐起來,“跟阿娘說說,怎麼回事?”
寧荷抹了把眼淚,說道:“兒七歲那年,杏子的時節,兒在咱家院子的杏樹下,看著滿樹的杏子,眼饞得,想著如何才能摘到杏子。
正當兒為難時,石世子站到兒邊,抬頭看了看樹上的杏子,然后看著兒問道,想吃?
兒點了點頭,石世子聽后,雙一蹬,人就騰空而上,站到樹枝上,摘了一大捧杏子下來給我。
那是兒第一次見石世子,后來,只要石世子來尋二哥,兒就會往二哥院里湊。
不知何時候起,可能就是石世子為兒摘杏子起,石世子就在兒心里扎了。
他若不來府上,兒就想去看他。
于是,兒常出門逛街,去他常去的地方,希能與他邂逅。
阿娘,兒心里只有石世子,兒只想嫁他。”
小趙夫人看著苦苦哀求的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怕看到兒失的眼神。
過了半晌,小趙夫人說道:“阿娘知道了,荷兒你先別急,先等等,過幾日,看看陳王殿下那邊的反應。
陳王殿下今日若有所謀,你父親只是個六品,咱們家無權無勢的,陳王殿下的目標一定不是你。
只要陳王殿下不提此事,咱們就好辦了,明白嗎?”
寧荷聽明白了,點頭道:“好!”
另一邊,寧焰本想尋威遠侯說說話,尋了一圈未尋到威遠侯,打聽后才知威遠侯今日有公務不能來。
得了確切的信兒,寧看了看一圈圈寒暄的權貴,再看看格格不的自己,對寧焰說道:“阿爹,咱們先回吧。”
若不是趙氏著,寧焰就不愿來的,他最不喜歡腆著臉去求人。
兒子的話正中寧焰的下懷,立馬點頭道:“走,咱們去寶瓶巷接你祖母他們回府。
寧點點頭,“好!走吧。”
于是,寧焰帶著寧早早的離開。
只是,寧焰與寧去到寶瓶巷,卻被攔在門外。
寧焰難以置信的看著徐府門房的下人,“我是寧焰,我來看家母,你不讓我進?”
徐府門房的管事趙田面無表的說道:“夫人吩咐過,來訪者須手持帖子才能進,若未遞帖子的,得經夫人允許,方可進府。”
寧覺得沒必要與一個下人爭,轉頭問寧焰,“父親可有帖子?”
寧焰惱火道:“我臨時決定來的,哪有帖子?”
寧轉頭門房的說道:“我們臨時決定過來的,沒有帖子,勞煩你進去通稟一聲,就說寧府的老爺與大爺來訪。”
門房的站一排,一地未。
寧焰了怠慢,氣極了,說道:“你等耳聾了?”
趙田說道:“咱們老爺去衙所了,夫人出門赴宴了,此時府里沒有主子在,兩位若要進府,需等咱們主子回來。或者兩位請回,改日再來。”
寧焰問道:“我母親與兒子呢?也不在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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