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開車去了一家大型商場負一層的連鎖超市，準備按照何寄發過來的食譜買幾樣菜，見顧久笙的曲沒一點影響他，可他長這麼大別說買菜，連菜市場的門都沒邁進去過。

正趕上下班高峰，來來往往買菜稱重的人不由自主地紛紛側目，就看見裴煜一個男人，高長氣度不凡，正推著個購車在生鮮區，微微煩躁，正在打電話。

裴煜打給的是宋楊，他說他這兩天在A陪他小男朋友拍戲。

宋楊就正在不遠的一家奢侈品商場買東西，接到裴煜的電話就來了，超市吵吵嚷嚷，宋楊走到生鮮區，一眼就看見鶴立群的裴煜。

“太打西邊出了還是裴氏要破產了？讓你出來買菜。”

“廢話多，照著這個買。”裴煜把手機里的清單發給宋楊，宋楊無語，推著車把菜買了。

兩個人結完賬拎著東西，才發現倆人要去的是一個地方，宋楊要找的葉默就在溫南書璀璨人生的劇組。

車上，宋楊講：“你的消息真準，趙國新果然跟那些大老板是有私底下的易，他們給大老板床上送人，老板給他們投資，給南書下藥的王恒志就是那幫老板里的，用的手段下作，不沒名氣的被下藥迷|也只能忍氣吞聲，被拍了錄像就拿在他們手里了。又不敢曝，怕得罪趙導沒前途，也怕得罪老板自己沒好果子吃。最近上面有行，他們風歇了，找不到空擋，再等等吧。”

宋楊說的是上次他跟裴煜在醫院商量的事。

等紅綠燈，裴煜瞥了一眼宋楊手里的禮袋，隨口問道：“給你那個葉默買的？”

“不是，”宋楊說。

裴煜沒注意到宋楊的神，只想著給老婆的帶點小禮這法子不錯啊，他怎麼給忘了，最近都沒給溫南書買什麼東西。

“你真舍得讓葉默去？我瞧你對他還上心的。”

既然要坐實證據，就免不了被玩，只是裴煜開出的價錢足夠厚就是了。

“他自己愿意去的，”宋楊輕輕冷笑：“他求我讓他賺這份錢，就賺吧。”

溫南書晚上的戲是和劇中父親的對手戲，在一個破舊職工小區的一戶住家戶里取景拍攝，劇中，沈言父母離婚，母親帶著弟弟遠嫁，只留下他和父親，可父親酗酒，家境貧寒。

池也特意在周圍的破舊樓房里選了半個月才選中一個，以前這里是棉紡織廠的職工家屬院，灰黃的外墻墻皮剝落，仿佛是藏在繁華城市中已經淘汰破敗的一隅。

室布景用的都是原來下崗住家戶的陳舊擺設，地板還是黑白格子包皮，是二十年前就行的款式，不地方氣泡發脹，池也刻意在上面營造了料飛濺沉淀多年沖刷不去臟兮兮的覺。

演溫南書酗酒父親的演員郭海林，是老戲骨，溫南書準備開拍的時候聽見副導演在樓下喊裴總，就知道裴煜來了。

溫南書也沒看，專心沉浸在沈言的緒里。

這場戲的劇是電影中父子關系發的矛盾爭執點，郭海林飾演的父親一輩子癡迷油畫，卻一生不得志窮困潦倒，因此見到兒子沈言喜跳舞，便把一生的憤恨與不滿都發泄在和他一樣在理想上“不男不”的兒子上。

這場戲爭執強烈，片場尤為安靜。

溫南書垂眸看著房間里地上七八遭的畫架和打翻的料桶，他們只看見溫南書整個人仿佛在慢慢進沈言的緒狀態，可只有溫南書知道，在這一刻，他腦海里僅剩的小時候關于家的記憶在慢慢地、模糊地重合。

那時候，他的家里也是這樣滿地凌的畫架，父親只知道酗酒不停地畫畫，他沒有半點對于母親的記憶，只有后來姑媽不斷的對他講，他的母親生下他就不要他了，是個狠心自私，又貪慕虛榮的賤人。

驚覺間，場務喊下Action！

飾演父親的郭海林一腳踹翻旁邊的畫架，發瘋似的大罵著剛進門的沈言給他丟人現眼，不男不的東西，

而溫南書飾演的沈言則剛剛在學校才被被一幫以幾個富二代為首的學生欺辱，溫南書角他被打之后的淤青，他被發瘋的父親暴地拖向地板中央，拿起畫架一下下砸在他只有十七歲瘦弱不堪的上。

這場戲的鏡頭角度很多，尤其是在劇本中沈言這里要被父親打斷一肋骨，因此打的作格外兇狠。

導演喊卡，很快有助理上來給溫南書補妝，他臉部化了特效后的淤紫，一只眼皮青紫腫脹，睜不開。

裴煜和宋楊上來的時候，正看見溫南書穿著單薄的校服，蜷在地板上，滿臉被打紫紅傷痕慘不忍睹，他眼眶含淚，是疼痛的淚，是回家之后仍舊是噩夢深淵的絕，他頂著灰撲撲的書包，勉強抵擋一些來自父親的毒打。

畫框是特殊制作，關節都提前做了易折斷的理，只見郭海林重重往年脊背砸去，地上的溫南書一聲慘，脊背彎曲，淤青的角咬出跡，全部片場的工作人員都在屏息，監視后的池也神凝重，推進鏡頭。

在逆的昏黃束中，在畫框砸斷的晃細碎浮塵中，“年”曾經干凈無暇的臉頰已經滿是慘不忍睹的毒打傷痕，他眸里的一點點被蹉跎殆盡，清秀的眼底逐漸聚起的淚中盛著猩紅的紅，淚竟如帶一般，在近鏡頭中令人心碎，紅的生生的讓人絕心驚。

監視后的池也心里發驚，作為導演，他最敏一個演員的天賦，剛才完全溫南書這一段無聲的演技發驚艷到了！而在場的人仿佛被溫南書的表演帶，心頭一下子竟然像了一座不過氣的大山。

一鏡結束，還沒從緒中離的溫南書緩緩從地上起來，正站在監視后的副導演忍不住率先拍手絕。

“南書，這段的呈現太棒了！最后的鏡頭里的眼睛太驚艷了！”他剛夸兩句，就被邊的場務負責人一下子拽了角。

副導演還沉浸在剛才的表演里，不理解，演的這麼好夸兩句怎麼了？看見場務負責人拼命給他向旁邊打眼才反應過來，副導演轉頭一看，才發現剛才他接上來的裴總臉寒的嚇人。

宋楊自然也發現了裴煜的不對，他拉著裴煜：“誒，你嚇到人了，這是拍戲呢。”

接下來的拍攝中，有一兩個鏡頭溫南書都主要求拍了好幾次，和池也在不斷探討人的深度，郭海林都忍不住贊嘆溫南書的敬業程度，他們這組拍攝結束已經深夜十點鐘了，溫南書只是大概卸去了眼睛的特效妝，回去的時候，裴煜的車就在路邊等他。

溫南書怕被拍到，整個人帽子口罩裹得嚴嚴實實，冬天，他大外面圍了個純白的針織圍巾，邊角繡著可的橘黃南瓜糕標志，是前些天來應援的時候送的，說是親手織的，溫南書喜歡，就一直戴著。

一路上，溫南書問裴煜今天的峰會怎麼樣，裴煜也一反常態的沒說話，溫南書不知道裴煜在生什麼氣，他現在不想事事慣著裴煜，也就不再問，拍攝了一天疲憊，干脆閉目休息。

到了酒店房間，溫南書跟裴煜說：“你送到這里就可以了，”可裴煜卻趁他刷開房門的時候，一把攬著他的腰一起進了房間。

“呃——”

裴煜扔下手里的沉甸甸的超市購袋，在玄關抱住溫南書，一手攬在他的腰上，好像溫南書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似的，另一只手則扣著溫南書脖頸后順的碎發。

寂靜的深夜房間，裴煜異常的心跳溫南書都聽到了，不安的，害怕的，溫南書被抱著，抬手拍了拍裴煜的背，輕聲問：

“怎麼了？”

剛才那場溫南書被毒打的戲留下的影還在裴煜心頭揮之不去，縱然他是知道那都是假的，妝是化的，道是特制，可是他心里的恐懼還如寒冬烏云一般散不去。

“……南書，別拍戲了，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都不手，你只管放開手腳去做，一定能有績，行嗎。”

溫南書大概猜到裴煜在難什麼：“…剛才是拍戲，木架打上去一下子就斷了，而且郭老師有分寸，沒鏡頭里那麼可怕。”

“可你小時候……，”裴煜沒接著往下說，他才發現他對溫南書的小時候的事一無所知，年時他只知道溫南書是爺爺帶回來的孤兒，從小沒了父母，而溫南書的人生在他眼里是從進的裴家的那天才是起點。

見裴煜追問，溫南書只好道：

“記不清楚了，七歲的時候我爸喝醉了失足掉進河里，第二天才被人發現，他去世后是姑媽收留我。”

溫南書解下圍巾，他語氣里一點也沒有責怪裴煜不知道的意思，讓裴煜聽得心里更加愧疚難忍。

“那你姑媽呢？怎麼這麼多年都沒聽你提起過。”

“失去聯系了，當時姑媽家下崗生活也困難，養不起兩個小孩，就把我送走了，沒給福利院留下聯系方式，后來就找不到了。”

裴煜一怔，他一直以為溫南書是父母雙亡才被送去福利院的，他沒想到，原來小時候的溫南書竟然是被姑媽收留，又被再次棄在福利院的。

裴煜掩飾住心里的疼，問：“這些年你回去看過嗎？還找的到嗎？”

溫南書拎起地上的袋子到桌子上：“前幾年回去了一趟，鄰居說們很多年前就搬家了，估計搬去市里了吧。”

裴煜嗓子一哽，像卡了一魚刺，五年前他們結婚前夕，溫南書跟他提過想讓他陪他回一趟老家，可是他那個時候嫌麻煩就沒去，后來是溫南書一個人回的，他也沒在意，只知道最后出席婚禮，高朋滿座，溫南書這邊來的親屬卻只有魏思言孤零零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