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般一下子傳遍了王都,這兩天,王都上下都在議論著這件事。
這午門行刑不似菜市口,普通百姓是不可以圍觀的,因此這些好事的百姓都趕來了刑部天牢外,想著好歹可以圍觀這堂堂天子之兄坐囚車的模樣。
從天方亮起,就已經有百姓絡繹不絕地從四面八方趕來,到了巳時過半,街上已經熙熙攘攘地,到都是人頭,京兆府特意派了一些差過來維持秩序。
然而,還有更多的人還在趕來。
這畢竟是天子的兄長啊,是曾經有機會登上皇位的人,如今卻要落一個斬首示衆的下場!
午時正,烈日當頭,彷如夏日提前來臨,一輛囚車在一衆兵的押送下自刑部天牢緩緩駛出,一下子就了百姓目的焦點。
“囚車來了!囚車來了!”
不知道誰第一個喊了出來,跟著,人羣喧囂起來,所有的目都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那囚車中的男子。
坐在其中的韓凌賦只覺得自己像是被剝展示在衆人跟前,四周那些百姓看戲的目令他覺得辱萬分。
之前他一直告訴自己,韓凌樊不可能會殺了他的,可是此時此刻,當他被人拉進囚車遊街示衆的時候,他才驚恐地確定了一點——
韓凌樊真的要將自己斬首了!
不,不該是這樣的!
韓凌賦倉皇地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
冥冥之中,他覺得他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幾日,他一直在反覆地做著同一個夢。
夢中,韓凌樊在五歲時就死了;他的父皇在某一年春獵時被黑熊所傷,此後龍每況愈下,對他分外看重;他的兄弟們早早地或死或被父皇所厭棄;他的妹妹二公主也活著,而他娶了南宮府的嫡南宮玥,從此得了南宮府和士林的支持,一路扶搖直上!
夢中,父皇下旨立了他爲太子,於是父皇駕崩後,他理所當然地登基了,披著那一襲明黃的龍袍,意氣風發地坐在了高高的座上,年紀輕輕就爲九五至尊,得到百的拜伏與臣服。
從此,君臨天下!
對,他應該是天下之主,一切爲何沒有如夢中一般發展呢?
到底是哪一步錯了呢?
白慕筱,這一切的源頭都是白慕筱!
若非白慕筱,他會如夢中一般娶了南宮玥,得到士林的助力!
若非白慕筱,他又怎麼會生不出孩子!
若非白慕筱,他更不會沾染了五和膏,從此墮了無邊地獄!
他怎麼會傻得被白慕筱那個虛僞卑劣的人所欺騙,以爲清高,以爲聰慧,以爲唯有懂他。
他錯了,他全錯了!
白慕筱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不過都是勾搭自己的手段,想要攀著自己往上爬而已。
這個人人盡可夫,蛇蠍心腸,利慾薰心!
而他,竟然愚蠢地相信了那個人,葬送了他的一生,他本該輝煌的一生!
韓凌賦的眼神、表中一片癲狂,雙手抓著自己的腦袋,仿若瘋了一般。
然而,本就沒人在意他的異狀。
“骨碌碌……”
囚車不疾不徐地一路往前,終於來到了皇城的南門,也就是午門。
至此,那些普通百姓已經不能再前進了,林立的林軍十步一崗把那些人擋在了外頭,卻擋不住那一道道眼穿的視線。
今日是由首輔程東親自監斬,新帝韓凌樊並沒有現,刑場上,籠罩著一片肅殺的氣氛,每個人都是表森冷肅穆。
韓凌賦急切地掃視了一圈後,絕了,他本來還以爲韓凌樊會親自來監斬,也許他還能再求求韓凌樊,可是,他的希徹底落空了。
這一瞬,韓凌賦的耳邊不由響起那日韓凌樊親自來天牢見他時說的話:“三皇兄,這是朕最後一次來看你……”
原來韓凌樊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原來他在那時就下定決心要自己的命了!
刑場到了,車軲轆聲驟然停止,囚車很快就被打開,接著,韓凌賦就被人從囚車上魯地架了下來,上的枷鎖發出刺耳的撞聲。
韓凌賦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癱得彷彿一灘爛泥。
在四周所有人的眼裡,這個曾經高高在的皇子郡王,如今已經與一個死人無異了。
韓凌賦眼看著行刑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的驚恐也越來越濃,子如篩糠一般抖不已……
他,這是要死了嗎?!
就像是父皇一樣……
韓凌賦的腦海中不由浮現父皇死時的場景,瞳孔猛,那距離他不過咫尺之遠的行刑臺就彷彿是一道鬼門關一般。
門的這邊是生,而門的另一邊,他的父皇穿著一白的中,臉慘白如紙,正站在那裡等著他,瞪著他,彷彿在聲嘶力竭地質問他:爲什麼?!爲什麼他要弒父?!
韓凌賦的牙齒打起戰來,裡像發瘋似的喃喃道:“父皇,不是我!不是我!”
“父皇,都是你我的,你明明屬意我爲太子的……”
“我沒有錯,都是你們我的……”
他沒有錯,他不想死啊!
韓凌賦眼神渙散,神志恍惚,只覺得他的父皇似乎對他的脖子出瞭如枯枝一般的雙手……
押送他的士兵表冷漠地看著韓凌賦,強地把他在了行刑臺上,等待著最後的那一刻。
午時的太越升越高,日頭也越來越猛,彷彿這世間所有的醜陋在此時都無所遁形。
坐在一張紅漆大案後的程東看了案頭的壺一眼,此時已經是午時三刻,正是開刀問斬的時辰。
程東毫不遲疑地執起籤令牌,朗聲宣佈道:“時辰到,斬!”
籤令牌“啪”地被丟了下來。
與此同時,那寒閃閃的鍘刀被劊子手高高地舉起,然後揮下……
韓凌賦的雙眼瞪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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