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霖嶼用了半個小時編輯了六個字, 點擊發送。
遲遲沒有回應。
蔣霖嶼看著聊天記錄許久,心來,往上翻他和林希的微信過往對話。全是機械式的工作安排, 每一句都是冷漠的命令和回答。
每看一句,蔣霖嶼都覺得自己離火葬場又近了一步。
他是兩年前換的手機, 信息只保存了近兩年。蔣霖嶼全部看完, 抵著手機屏幕的手指微微泛白,一直到屏幕暗下去,蔣霖嶼放下往后靠在沙發上。
跟林希分開時他在想一米八五是什麼?洗澡的時候突然想明白。他一米八五,一米六九,他們之間差著十六公分的距離, 穿高跟鞋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蔣霖嶼想著心口就微微發疼, 熾熱灼燒著。
蔣霖嶼坐了十分鐘,取出一支煙輕咬著偏頭點燃。打火機的火映在玻璃鏡片上,亮起一簇火,很快又暗了下去。
手機響了起來, 蔣霖嶼手里的打火機掉到地上,他迅速拿起手機。
來電林浩。
“說。”蔣霖嶼接通后又看了眼手機屏幕,林希并沒有回信息過來,他連著WIFI,打電話不影響接微信信息。林希是不是沒看到哪條信息?還是看到了不想回他?
“你什麼時候聯系上時瑄的?”
“時瑄是誰?”
電話那頭默了幾秒,林浩說, “Alisa,我們之前那個工作室唯一的孩。”
“去年三月我去國的科技流展上遇到, 們團隊研究的方向正好符合我們公司的需求。”蔣霖嶼心里仿佛長了草,糟糟的,手拿過煙灰缸, 彈落煙灰又看了一眼手機,皺眉道,“你問干什麼?大晚上打電話?”
如果是平時他已經掛斷電話了,懶得跟林浩多說一個字。可現在多了林希的關系,他不能把林浩弄去填海。
“……怎麼會回國?”
“我給的錢足夠多,我們的公司足夠優秀,我的項目足夠人,就回來了。”蔣霖嶼又看手機,林希還是沒回信息,“你到底有什麼事?”
“沒事,再見,睡你的吧!”林浩怒氣沖沖掛斷電話。
有病。
蔣霖嶼立刻返回微信首頁,林希的對話框靜靜躺在列表里,寂靜無聲。蔣霖嶼反反復復的看這句話,他一個字一個字斟酌的,應該不會出錯。
一支煙完,林希沒回信息。
————
早上七點林希準時起床洗漱,頭發扎了起來,襯搭配長利落干練。取出一件黑大,林希在上搭配,恰到好。
拎著拐杖出門,遇到下樓的林浩。
“早。”
林浩今天穿的偏正式,灰格子西裝打著領帶,“早。”
“早餐已經送過來了。”
林希到客廳看到已經擺好的早餐,一碗小餛飩一杯熱牛。林希拉開椅子坐下,門鈴聲響,要起,林浩已經快一步過去拉開門。
“艸!怎麼是你?”林浩斜睨蔣霖嶼,手抵著門,“有事?”
蔣霖嶼抬了下眼皮,眉頭蹙的有點難看,“你怎麼在這里?”
“我來照顧我妹妹。”林浩說,“有話快說。”
“早餐。”蔣霖嶼把手里的袋子遞過來,往里看了眼,沒看到林希,他的表沉重,“的腳今天怎麼樣?”
“沒事,滾。”
“既然如此,那Alisa為什麼決定回國,我也不用告訴你了。”蔣霖嶼撂下一句,轉大步往自己的車走去。他今天穿黑休閑款襯搭配駝的休閑西裝,襯領口的窄細鉑金領針在下格外奢華矜貴又囂張。
林浩:“……”
林浩梗著脖子強行抬頭,面目猙獰,“蔣狗,你——要不要進來吃早餐?”
蔣霖嶼停住腳步轉頭看過去,抬起眼皮審視林浩,林浩昨晚的電話很詭異,“早餐不必了,我要回燕城開會,的腳怎麼樣?”
林浩磨了下牙,“還行,我會陪。”
林浩停頓,隨即又快步走下臺階走到蔣霖嶼邊,嚨了下問道,“為什麼決定回來?”
“說為了某個人。”林浩出來后,房門緩緩闔上,林希始終沒有出來。蔣霖嶼不想看林浩這個傻狗現場表演憨批,挪開眼,“走了。”
他利落的轉大步走向自己的車,拉開車門坐進去。
黑轎車迎著開了出去。
為了一個人?不會是為了蔣狗吧?
林浩面無表拎著袋子進門,把早餐放到餐桌上,看了林希一眼。
林希正在吃最后一口餛飩,接收到林浩的目,“你干什麼?”
“昨天那些話是開玩笑,蔣霖嶼人還可以。”林浩喝了一口牛,道,“蔣霖嶼每天都送早餐?”
蔣霖嶼居然會玩這套。
“嗯。”林希把袋子挪到自己這邊,不能讓林浩看見蔣霖嶼做的三明治,太丟臉了。
“送的什麼?”林浩跟林希認識這麼久,第一次見這麼謹慎珍惜,居然沒有跟他分蔣霖嶼送的早餐。
“酒店的早餐。”林希拎著袋子拄著拐杖快步回房間,把袋子放進臥室的小冰箱才出來,“他也住在這邊。”
“你們兩個復合了?”林浩還在想剛剛蔣霖嶼的話。
“沒有。”林希又喝了半杯水,把所有文件都裝回背包,抬起手腕看時間,“你要跟我一起過去?”
“啊?啊。”林浩點頭,快速吃著餛飩,“時間來不及嗎?”
“還有五分鐘。”
車停到了門口,邢路下車快步走了過來,邢路今天穿黑西裝搭配白襯頭發整理的恰到好,戴著眼鏡文雅斯文。
“林總。”邢路進門接過林希的電腦和文件包,看到林浩,“大林總,早。”
“早。”林浩看到邢路點了下頭,邢路是他爸書室培養出來的書,他見過幾次。林浩快速把餛飩吃完,起走向林希。
林希換了一輛車,黑轎車低調又不**份。林浩和林希坐在后排,邢路坐在副駕駛,司機把車開出去。
林希挲著手腕看向窗外,金的穿過車玻璃落進來,其實是有些張。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獨立,獨立的面對一切,將來的每一步路,都要這麼走。
當年蔣霖嶼參加董事會投票選舉之前,他們兩個坐在車后排,他也是這麼看著窗外。看了一路,一言不發。車停穩,蔣霖嶼回頭看,忽的笑了。
從他后灑落,逆下,他笑的好看極了。睫被映了金,眼鏡金屬框邊緣泛起。深邃的眼底深有寂靜的溫,那是林希見過蔣霖嶼笑的最溫的一次。
那個笑非常短暫,他轉下車,斂起所有緒,上的氣場徹底變了肅殺冷漠。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微信上蔣霖嶼的信息跳了出來。
蔣霖嶼:“人生下來不是為了拖著鎖鏈,而是為了展開雙翼。”
林浩說,“張嗎?”
林希轉頭看他把手機扣回去,抬起下,角上揚一笑凌厲奪目,的利落大方,“張的是別人。”
手機又響了一聲,林希拿起來看到秦書的信息,陳董被抓了。林希松開手腕,拿手表把手腕上的疤遮住,不聲的松一口氣。
張的果然是別人。
林浩做好了預備方案,如果林希這邊出問題,他會代林希接采訪,托住林希,這件事只能不能敗。林希在懷城的第一步,必須走穩。
事實上,林希比想象中做的好,走的非常穩。
林希拄著拐杖接記者的采訪,拐杖不影響的氣質,一開口氣場八米高,的專業知識非常扎實,回答問題條理分明。
記者再刁鉆的問題,也能游刃有余。爛尾工程重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工程,其實比新項目更難。
林希要面對的是前任留問題,重修重建,倒塌的信任再扶起來是個非常艱難的過程。林希站到臺上每一句話說出口就要堅決,每一句話都帶著力度,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錯。
兩個小時的發布會,結束那一刻林希攥了下手心,手心里有冷汗,汗津津的覆在上。
“林總,還有一個問題。”年輕的記者住林希,說道,“聽說昨天工地發生聚眾斗毆事件,是因為什麼呢?是否違背你們的宣傳?完全公開明。”
邢路臉頓變,想攔記者已經晚了。
“這件事我昨晚在現場,大家留在那邊的原因是譴責世一建筑公司的欺騙。世一建筑毫無道德底線,沒有契約神,我們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就跟世一終止合約。”林希的反應極快,憤怒道,“世一建筑公司欺工人勞力,坑騙他們的汗錢。我們給被世一建筑坑騙的工人提供了無償的法律援助,并且啟了我們公司的公益項目,幫助每一個人度過艱難的討薪期,若是有需要,我們也會為他們提供就業機會。林氏集團始終秉承以人為本的理念,公開明,從來都不是口號。”
林希今天穿的服偏,說的每一句話都鏗鏘有力,讓人信服。
林希這邊發布會結束,林氏集團董事長林世親自發了聲明。總部會配合懷城分公司林總的一切工作,完給林希兜底。
項目重新啟,林世集團懷城分公司從上到下大換。
發布會現場離工地不遠,林希從發布會會場出去就看到了蔣霖嶼的人在外圍,上嶼的車非常有辨識度,林希抿了下,心里的焦灼一下子就平靜了。
已經做到這個地步,再出問題,那真是沒天理了。
林希帶記者進場,做詳細的介紹,晚上七點才結束。林希出工地在車上換了鞋和服,又直奔飯局,今晚宴請的客人全部跟工程有關,未來一年要跟這些人打道。
林希腳上有傷,沒喝幾口酒,林浩上場替喝。林浩酒量一般,敬過一圈就喝高了,林希讓邢路先把林浩送回酒店。
繼續招呼客人,晚上十一點多才徹底結束酒局。林希安排人送所有人離開,最后一個出酒店,一邊走一邊跟司機打電話,要司機準備好車。
餐廳的門打開,林希看到正門口停著一輛黑轎車。燕城牌號后面跟著純數字一,蔣霖嶼的車牌號就是這麼狂,不講道理純。
林希腳步頓住,抿了下,低聲音跟那邊說道,“先回去吧,不用接我了。”
夜濃重,城市的燈輝煌。懷城是個二線的工業城市,接近凌晨,街道已經顯出寂寥。
星子零散的點綴在夜空,延綿到了城市的邊緣。
林希把手機裝回大口袋,調整了拐杖的位置。黑轎車后排車門打開,蔣霖嶼一彎腰出了車廂。他轉從車里抱出一大束香檳玫瑰,走向林希。他材拔修長,夜下格外凜冽,西裝勾勒出筆直的,眼鏡片下黑眸深邃。
他一步步走到林希面前,剩余一個臺階,他停住腳步。
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到林希面前,蔣霖嶼說,“恭喜林總,站穩了懷城。”
“謝謝。”林希到蔣霖嶼的指尖,握了下迅速松開,面上沒有表任何,“蔣總怎麼會來?”
蔣霖嶼桃花眼中的笑漾開來,原本是淺淺淡淡,忽的加深,一雙眼全浸著笑,“昨天借了林總的車,今天還回來,送你回家。”
林希握著拐杖,看他手里的花。
蔣霖嶼抬起手表,藍的表盤在夜下顯得格外有質,他看著上面的秒針。
“三、二、一。”蔣霖嶼嗓音低醇有磁,最后一字音落。他往上又走了一個臺階,黑眸在夜下深而沉重,蔣霖嶼鄭重道,“節日快樂!”
林希還沉浸在他的三二一里,聞言一愣:“什麼節?”
“十一月十一,節。”蔣霖嶼黑的純粹的眼看著。
我謝謝您了,林希不想接他手里的花了。
“不過,似乎也是大家默認的人節。”蔣霖嶼出手到林希面前,聲音沉啞,“一生一世一雙人,四個一,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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