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就連範先生也不輕鬆。他稍稍一愣，只問：

“這……你又何解？”

“先生是不知道了？”凝咄咄人，只要範先生說出“不知道”，那他便是技不如人了。

範先生的認輸比想象中還要痛快，他並無任何不滿，點頭道：

“老夫未曾看過哪本著作有過詳解。”

如此，算是承認自己不知了。

凝緒高漲，毫不猶豫道：

“《論語》有云：冠者五六人，子六七人。五乘以六是三十，六乘以七十四十二，加起來不正是七十二人嗎？”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只聽幾聲大笑傳出，範先生縷著鬍鬚，佩服不已。

“哈哈哈哈……果然，果然吶。”他瞇著眼睛，對凝越發喜歡。

可惜，凝有自己的一番計較。

“看來我的規矩，範先生並未達。”兩眼含笑地打量著範先生，對於這個別人眼中，哪怕是連聖上都讚不絕口的當世大儒，毫無尊敬可言。

範先生點點頭，臉上笑意不減，開口道：

“好。讀書不能食古不化，不能不知變通，更不要奉經書爲至理名言，不敢質疑。逸寒、齊睿，你們明白了沒有？”

正在看熱鬧的兩個人，猛然被點名，急忙道：

“是，學生明白。”

範先生的眸子變了變，一道犀利的目從他眼底劃過。

“嗯。十三公主蕙質蘭心，老夫已沒有什麼可以教授的了。八皇子若無要事，老夫還想與兒閒話家常。”範先生的語氣毫不客氣，雖是商量，卻不容置疑。當今皇子公主駕臨，比和兒閒話家中還要重要？這話要是換做旁人來說，此刻已經被定下大罪。

但因爲是範先生，別人只有接的份。

“沐大小姐已是凝兒伴讀，恐還要回宮覆命。”焱並不相讓。一句話有理有據，讓人無從反駁。

“伴讀？”範先生一愣，轉過頭問傾城：

“什麼時候的事

？”

傾城不明白爲什麼範先生臉驟變，老老實實回答道：

“今天。”

傾城明顯看到範先生鬆了口氣，轉過對焱道：

“這件事老夫會親自與聖上稟報。”他的語氣已經好了很多。

這回，焱不再糾結了。

“學生就不打擾老師了。學生告退。”說著，他帶著還於興狀態的凝出了範府。

“嗯。”範先生意味悠長地盯著焱的背影，目越發犀利。

直到人影消失不見，他這才轉過，沒好氣衝傾城道：

“跟我到書房。”

這是傾城第一次見到範先生反怒，遂也不敢自作聰明，急忙跟了上去。

門外，焱一言不發上馬，凝隨其後，眼中的笑意遮掩不住。

“皇兄，我厲害吧。一個問題就搞定了當時大儒，依我看父皇大可不必如此寬待於他。”得了便宜的凝滔滔不絕，對範先生評頭論足，好不快活。

但無論說什麼，焱均是不發一言。堂堂安寧公主，何曾被人這樣無視過，更何況是最爲寵的皇兄？從範府出來表就沉得可怕。雖然，顧川的表一向沒什麼變化，但與他相已久的凝還是能夠看到細微的不同。

“皇兄，你在生我氣嗎？”本著“頭一刀，頭也是一刀”的原則，凝把馬橫在焱面前，擋住他的去路，怯怯地問道。

也知道自己的子，每次找的老師，不足三天保準會找理由離開。範先生是父皇親自指定的，要再胡鬧，怕是連父皇也不會饒。

但是，就是看不慣什麼當世大儒嘛，連個小小的問題都答不出來，怎麼能認這種人做老師。

“你那個問題從哪裡看來的？”焱終於開口，提的問題似乎於凝的擔憂並不一致。

“是《茂生雜談》，這只是其中之一，上面還有好多個稀奇古怪的想法，那範先生一個都答不出，連茂生的一半都比不過。”凝以爲他有意，便鼓足了勁頭誇耀作者茂生

。這本書還是有次遊戲民間時，從一個雜貨攤子上收集到的，裡面的知識讓眼前一亮，雖然不被大多人認可，但在心中，茂生就是引以爲傲的神。

等凝回過神來，焱已經走出很遠了。急忙追了上來，詢問焱是否認識茂生。茂生有驚世之才，如若尋找，定然比什麼範先生更得父皇喜。

焱不爲所，被問得多了，索仍下一句。

“範先生，名宏茂，字茂生。”

凝當下愣在原地，心中暗道，不會吧！

範府書房。

“誰讓你答應做伴讀的！”範先生大氣，一甩袖子，模樣倒和沐相爺生氣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沐相爺。”傾城老老實實回答。

“沐……”範先生一愣，轉瞬而來的事更大的憤怒。

“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一心想著榮華富貴，把親生兒往火坑裡推！”

範先生氣得不能自抑，在房間來回踱步，拿起茶杯，又舉起硯臺，最後卻只是輕輕放下，怒氣衝衝地坐在椅子上生著悶氣。

範先生如此大氣，這是傾城沒有想到的。知道宮裡很多人盯著的份，但給凝做伴讀，說是“火坑”似乎有些嚴重了吧。

“什麼火坑啊？”小心問道。生怕會說出什麼話，刺激到範先生。

自以爲很多事曾經經歷，便無所畏懼，但是顯然，還有更多的事，是不知道的。

範先生的怒氣好似已經平息許多，他看了眼傾城，幽幽道：

“這件事，你現在還小，等長大了自然會知道。”

他此言雖是爲傾城好，但他卻不知道，他能等傾城長大，可暗中藏的敵人卻已經等不及了。想到前世的落水，隨之而來的訂婚，所有的一切彷彿冥冥中被人掌控，拼命想要逃，到頭來卻只是一枚棋子罷了。

“我現在雖小，但已經被人盯上了。”傾城語氣悶悶的，直言不諱道。

“你都知道些什麼？誰盯上你了？”範先生卻是不信，不由試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