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之上, 殷蕙自然也見到了徐清婉。

　以前大家住在燕王府，離得近，幾乎每天都能上, 現在端王府、蜀王府分別位于皇宮東西兩側，見面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次見面, 殷蕙發現徐清婉又恢復了曾經的好氣，應該是從娘家的變故中走了出來, 端莊高雅一如初見，只有歲月開始在臉上留下些許痕跡。

　花園里都是人，再不濟也是年輕的世家閨秀, 徐清婉的容貌并不出挑, 可無論走到哪里, 都會有誥命夫人、名門淑朝屈膝行禮，這時徐清婉酷似徐皇后的雍容氣度完全顯出來, 讓人覺得，天生就該有今日的尊貴, 無可置疑。

　見殷蕙三妯娌圍在一賞花，徐清婉朝這邊笑笑，然后引著一位十五六歲的閨秀走來。

　紀纖纖怕殷蕙不認得，小聲解釋道：“這便是咱們即將進門的五弟妹, 王君芳，王家老太公曾經教過咱們父皇，父皇登基后，王老太公也就了帝師。”

　即便永平帝沒有登基，當初王老太公能被先帝請到宮里教習皇子們, 也足見其學問之淵博。

　福善看王君芳的眼神就充滿了敬佩。

　長在草原，哪怕從小就有學習中原文化, 與嫂子們相比，肚子里的墨水還是得可憐。

　殷蕙想的是，這位五弟妹的才華的確沒得說，就是有些才傲氣，且傲而不自知，除了在徐清婉面前心服口服，王君芳對、紀纖纖以及福善，都不自覺地出清高之氣。因此，自打王君芳嫁給五爺，立即就了紀纖纖第二討厭的妯娌，紀纖纖沒在殷蕙面前說王君芳的壞話。

　殷蕙則是左耳進右耳出，就像聽紀纖纖詬病徐清婉似的，從不放在心上。

　也并不討厭王君芳什麼，雖然是妯娌，大家并不住在一起，只有宴請時才會寒暄寒暄，就那麼一會兒談的功夫，彼此有些脾氣又算什麼。殷蕙連當初剛嫁到燕王府時紀纖纖赤./的輕視怠慢都忍下來了，更何況人家王君芳只是不與說話，并不曾言語不敬。

　“你們都在啊，這是君芳妹妹，阿蕙、福善都沒見過，提前認識一下吧。”

　徐清婉笑著介紹道，順便也給王君芳介紹殷蕙、福善。

　王君芳朝兩位王妃行禮，雖然面帶微笑，卻無意中流出幾分孤芳自賞的清高來。

　金陵才不，唯獨王君芳貌、才雙絕，作為世家的唯一缺點，大概就是偏冷的了。

　福善熱，開口就喚“五弟妹”。

　王君芳微微皺眉，偏過頭去。

　福善愣住，一旁紀纖纖笑起來，嗔怪道：“四弟妹喊太早啦，君芳妹妹一日沒嫁過來，咱們就得多等一日才能喚五弟妹呢。”

　福善連忙賠罪。

　王君芳輕聲道：“無礙。”

　徐清婉顯然最了解王君芳的子，知道不習慣這種場合，很快帶著離開了。

　福善輕輕拍了拍口，轉對殷蕙道：“我怎麼有點張呢。”

　殷蕙笑道：“剛認識，以后悉了就好了。”

　紀纖纖哼道：“悉了也沒有用，有的人天生就冷，像你們家三爺，你嫁他這麼久了，他可朝你笑過？”

　殷蕙下意識地回憶了一番。

　魏曕啊，笑還是笑過的，譬如剛生完衡哥兒的時候，他來安，笑了一回。

　只是他笑得太，屈指可數吧，當然，魏曕朝孩子們笑的次數會多些，但想來每個孩子都不會認為他們的父王笑。

　聚了一會兒，紀纖纖去與悉的世家夫人們說話了，福善也被郭賢妃了過去。

　殷蕙與京城這邊的夫人們不，正要去陪婆婆溫順妃，突然被人從后面捂住了眼睛。

　殷蕙笑出來，不等對方開口便喚道：“三妹妹。”

　敢在這種場合與如此嬉戲的，自然是魏楹了。

　“三嫂好忙，我等了好久才有機會過來找你。”等殷蕙轉過來，魏楹就調侃道。

　兩人的丫鬟識趣地退到一旁。

　殷蕙：“我可早看到你了，邊圍了一圈閨秀，我做嫂子的都不好意思過去。”

　今日的魏楹穿了一套杏黃的襦，艷明麗，十人惹人矚目，很襯三公主的份。

　魏楹的笑容像的一樣明，似有小忍不住要分。

　殷蕙隨走遠些，魏楹四看看，主道：“三嫂，父皇已經同意讓我做我喜歡做的事了，再也不我婚。”

　然后把說服父皇的理由簡單地說了說。

　殷蕙很是震驚，這天底下的父母，恨不得兒都能嫁得如意郎君，兒子都能娶得賢妻進門，只有那子殘了、容貌太丑亦或是品行太壞的才實在撮合不得，魏楹樣樣都好又是堂堂公主，公爹居然能想得開？

　魏楹自豪道：“我不是一般的公主，父皇也不是一般的父親，開明著呢，只要我有理有據，父皇自然同意。”

　殷蕙馬上想到了上輩子。

　上輩子魏楹喜歡崔玉，這事不占理，公爹便不同意，這輩子魏楹雖然還是喜歡崔玉，拒婚的理由卻明正大，公爹也就縱容了。

　仔細想來，公爹確實開明，魏曕因為不喜應酬陌生人去找公爹拒絕側妃，如此任，公爹不也同意了？

　這一刻，殷蕙對公爹的敬佩更高了一層。

　“那你最近都在忙著協助母后編書嗎？”殷蕙問。

　魏楹：“是啊，很多書要看，忙得團團轉，所以都沒時間出去找你們。”

　殷蕙：“難為你能靜下心來。”在燕王府的時候，魏楹最喜歡出門了。

　魏楹臉頰微紅，嗔怪道：“三嫂就別打趣我了，小時候我又不懂事，現在都老姑娘了，哪里還能想著玩。”

　殷蕙笑道：“是啊是啊，我們三公主長大了，懷大志，非我等俗人能比肩的。”

　姑嫂倆鬧了一陣，魏楹掃眼花園各，提起自家哥哥來：“四哥的側妃，是他自己跑去我娘面前求的，說什麼讓我娘揀最丑的挑，被我娘罵了一頓，不許他對秀們無禮。不過四哥四嫂好，四嫂又懷著孕，我娘也不想四嫂太擔心，就定下了宋姑娘、林姑娘。”

　殷蕙點點頭，恭維郭賢妃道：“娘娘心慈，很關照小輩，對了，你不想嫁人，娘娘怎麼說？”

　魏楹哼道：“當然不高興了，天天來煩我，不過父皇都同意了，也沒辦法。”

　殷蕙嘆道：“娘娘也是關心你，你好好解釋清楚，別只顧著鬧脾氣。”

　魏楹心不在焉地嗯嗯幾聲，忽然湊到殷蕙耳邊，用殷蕙都快聽不清的聲音問：“崔玉那邊，三嫂有聽說他的婚訊嗎？”

　這個問題，魏楹太好奇了，只是心里有鬼，不敢跟任何人打聽。

　殷蕙還真沒有刻意留意崔玉的消息。

　見也不知道，魏楹面失。

　不過，等們來到長輩們這邊，恰好聽見李麗妃問崔淑妃道：“皇上那麼重玉郎，這次選秀，妹妹怎麼沒替玉郎挑一位賢妻？”

　魏楹的手就悄悄抓了殷蕙的手，幸好兩人袖重疊，遮掩了的小作。

　別說，殷蕙也有點張。

　然后，們就見崔淑妃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解釋道：“他啊，信命，再加上朝事繁忙，跟我說這輩子都不會娶了，就這麼一直單下去也好。”

　李麗妃出夸張的震驚面容，徐皇后、溫順妃可能早就知道了，只是輕嘆，郭賢妃愣了愣，想不明白崔玉那麼好的兒郎，怎麼位高權重了才信什麼克妻命。

　“妹妹就真不管他了？老五都要親了，他做舅舅的……”

　崔淑妃笑得豁達：“隨他去吧，年紀一把了，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只要他過得自在，我都隨他。”

　自始至終，崔淑妃并沒有往魏楹這邊看一眼。

　魏楹的失神則被殷蕙迅速地打斷了，牽著去一旁坐下。

　“今日還熱的，妹妹喝茶。”殷蕙幫魏楹倒了一碗茶水。

　魏楹雙手捧起茶碗，目落在碗中微晃的水面上，那里，好像映出了崔玉的影。

　明明上次見面，恭喜他即將迎娶賢妻，他還笑著默認了，怎麼到頭來卻對淑妃說他要單一輩子？

　因為嗎？

　難道說，崔玉心里也是有的？

　僅僅一個猜測，都讓魏楹笑了出來，眼中也潤起來。

　殷蕙看在眼里，拿團扇替扇了扇。

　魏楹激嫂子幫掩飾，也迅速收斂好緒，若無其事地與嫂子們說起話來。

　等話題早已換了多次，斜對面的崔淑妃才不經意般看了眼魏楹。

　三公主能為了弟弟拒婚不嫁，那唯一能替三公主做的，就是讓三公主的心里不必那麼苦。

　喜歡一個人，知道對方也喜歡自己，總勝過無盡的單思。

　至于弟弟那邊，崔淑妃心疼過，后來也放下了。

　除了心系三公主，弟弟還說了一個他不想親的理由。

　弟弟被皇上重，年紀輕輕了閣，以他與皇上的關系，只要皇上在位，弟弟的盛寵就會一直繼續下去。

　如今五王并立，朝臣們紛紛揣測皇上會立誰為太子，其中竟然還有人看好的兒子魏暻。

　弟弟便是兒子最大的倚仗。

　這時候，如果弟弟再娶一個世家，恐怕有心之人就要多想了。

　崔淑妃覺得弟弟的話很有道理，已經經歷過一次皇上起事的提心吊膽，不想自己的兒子再卷儲君之爭中，前面四個哥哥各有各的好，本也不到的兒子，既然沒有希也沒有那個野心，不如趁早將朝臣們的擁護之心也斷得干干凈凈。

　所以，在一眾秀當中，挑了王君芳。

　王老太公貴為帝師，然而年事已高，王君芳的父親、叔伯雖在場，卻不占要職。

　家世合適，王君芳貌又有才，與喜文弄墨的兒子也很相配，子冷一點沒關系，兒子會疼人，夫妻倆有一個的，就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