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樁心事,錦繡整日裡都覺得惴惴不安。做什麼都覺得沒有心。
那副繡了一半的繡品,是沒心思繼續繡了。
素月此次回來,一共待了兩天,便回了陸府。期間,錦繡很識趣的沒去打擾。雖說有些,可畢竟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份有別,保持距離比較好。
挽靜來送飯的時候,隨口提了一句:“聽說,月姨娘這次回來,是想讓林嬤嬤找些偏方。”至於什麼樣的偏方,卻是不肯細說。
錦繡自然一猜便知。
素月多年不孕,不知悄悄看了多大夫喝了多藥,還是沒有靜。背地裡急的不得了。如今把希寄予偏方上,看來也是實在沒別的法子了。
錦繡嘆了口氣,說道:“說不定偏方會有效果。”
挽靜見錦繡如此通,倒是了幾句:“林嬤嬤其實早就私下裡蒐集偏方,月姨娘一直沒能懷上孩子,不僅是自己著急。林嬤嬤也急的很呢”
沒有孩子,對一個人來說是極其悲涼的事。坐等紅老去卻連個傍立命的孩子都沒有,這是何等的淒涼?
錦繡不其然的想起素月當年無辜被打掉的孩子,悠悠的嘆息。
素月自從那次落胎之後,肚子再也沒有過半點靜。按理來說,素月既然懷過孩子,說明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纔是。這之後的幾年,素月一直得寵,爲什麼就是懷不上孩子?真是奇怪了……
現在的錦繡,沒有心替別人擔憂。自己的煩惱一大堆,還沒解決呢因此很快的把此事拋到了腦後。
錦繡沒法子出莊子,也得不到任何有關陸府的消息,在焦躁不安中生生的又熬了半個多月。終於等來了錦蓮。
令錦繡頗意外的,朱嬤嬤居然也跟著來了。
錦繡心裡一,直覺的覺到朱嬤嬤此次前來一定跟順子提親一事有關。臉上卻半點不,故作不知,淺笑著迎了上去。
寒暄客套一番過後,朱嬤嬤領著錦蓮一起到了錦繡的屋子裡。
錦蓮利落的把門關好,然後連連衝錦繡使眼。分明是在暗示什麼。
錦繡微微點頭,暗示自己會小心。
兩人的眉來眼去自然瞞不過明的朱嬤嬤,微微一笑,並不揭破這一層,反而意態悠閒的坐了下來。然後詢問起了錦繡的近況如何。
錦繡謹慎的答道:“還是老樣子,不過,紅點沒有再增多了。”
朱嬤嬤點點頭:“沒有繼續惡化就好,好生養著,夫人常常唸叨你呢”東扯西扯說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扯到了正題上:“……錦繡,夫人特地命我過來看你,順便讓我問你幾句話。”
錦繡的心怦怦跳,面卻平靜如常:“不知嬤嬤要問什麼,儘管問好了。”
朱嬤嬤銳利的目的盯著錦繡的臉龐:“你可知道,陳記布鋪的許二掌櫃特地找婆來向你提親?”
“什麼?”錦繡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表現的就像初聽此事一般震驚:“怎會有這等事?”
錦繡的表如此自然,朱嬤嬤一時也看不出錦繡是否在做戲,心裡不停的轉過許多念頭。口中繼續問道:“你真的不知道麼?”那語氣卻是意味深長。
若不是兩相悅,許二掌櫃哪裡來這麼大的膽子上門提親?
錦繡迅速的權衡一番,然後謹慎的答道:“奴婢對此事確實不知。”
朱嬤嬤似笑非笑:“如此說來,倒是那許二掌櫃一廂願了?”
錦繡默然,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沈氏派朱嬤嬤特地來“探”,此行來意絕不簡單,在沒有猜沈氏的心思之前,錦繡不敢隨意的表態。
錦蓮在一邊看的提心吊膽,仗著膽子:“錦繡,你可不知道,許二掌櫃先是派了婆來提親。夫人看那婆不順眼,沒等說上幾句便攆了出去。沒想到過了幾日,許二掌櫃居然親自來求見夫人。夫人當時很吃驚,倒是沒攆他走,反而留了他問話。足足問了老半天才讓他走呢”
那一日,丫鬟都被攆走了,只有朱嬤嬤陪著沈氏在屋子裡待著。所以,錦蓮也不知道沈氏和順子究竟說了些什麼。
錦繡明顯的愣住了,半晌纔回過神來:“他……許二掌櫃親自求見夫人?”
朱嬤嬤收斂起笑容:“正是。錦繡,夫人今天派我過來,便是問問你的意思。若只是他一廂願,夫人日後不會再允他進陸府一步。若是你對他也有意……”卻不肯再說下去了,態度很是含糊曖昧。
錦繡只覺得心跳的越來越快,似要蹦出膛一般。
該怎麼回答這個棘手的問題?
若是直言相告,沈氏一定會發火。沈氏向來厭惡丫鬟私下裡有私這類事,從當年的如夢,到後來的巧珍,都是因爲犯了的忌諱纔會被狠狠的發落一通。
若是直接否認,沈氏便會把怒火都發泄到順子的頭上去。陳記布鋪日後是休想再做陸府的生意了,甚至連登門的資格也沒有了。也就是說,和順子之間再無一可能……
錦繡張了張,卻發現吐一個字都是如此的困難。
錦蓮著急的看著錦繡,既期盼著錦繡快些回答這個問題,又替錦繡頭痛不已。這真是個兩難的抉擇啊
朱嬤嬤並不著急,一直好整以暇的等著錦繡回答。
錦繡狠狠心,直直的起走到朱嬤嬤面前,然後跪下:“還請嬤嬤替我帶句話給夫人,我……也是中意許二掌櫃的。還請夫人全”
天知道這短短的兩句話是多麼的難以出口。
可當說出口的那一剎那,錦繡煩悶抑鬱了許久的心霍然開朗。不管沈氏態度如何,也要爲自己和順子的未來搏一搏。
好在今日來的是朱嬤嬤,若是對著沈氏,錦繡也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說出這句在心底埋藏已久的話語。
錦蓮似也沒料到錦繡會如此直接坦白的說出這樣兩句話來,一時之間,呆愣當場。
朱嬤嬤也是一愣,然後角出一莫名的微笑:“好,好一個錦繡。”連這種話也敢直言。果然膽子不小啊
錦繡豁出去之後,反而有種破釜沉舟的痛快,昔日的冷靜自持又回來了:“朱嬤嬤,我有一事相求,還請嬤嬤答應。”
朱嬤嬤淡淡的說道:“你說,若是能做到的,我自然會答應你。”潛臺詞就是,不要提過分的要求,不能答應的我可絕不會答應。
錦繡緩緩的說道:“請嬤嬤替我轉告夫人,就說錦繡想親自見夫人一面。”
有些話,一定要當著沈氏的面說,效果最佳。
朱嬤嬤上下打量錦繡幾眼,反問道:“你怎麼知道夫人就願意見你?”
錦繡不慌不忙的答道:“我伺候夫人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夫人一向待我恩厚,總不至於不見我一面便發落了我。”
看到錦繡的沉穩和自信,朱嬤嬤一怒火也無,反而笑了:“你這丫頭,果然是個玲瓏心腸。難怪夫人最是疼你。好了,我回去之後便把你說的話學給夫人聽一聽。不過,夫人願不願意見你,那我可管不了。”
錦繡神一振,利落的給朱嬤嬤磕頭謝恩。
朱嬤嬤連忙拉起錦繡:“這等大禮我老婆子可經不起。你便在這兒靜等著消息吧若是夫人願意見你,自會派人來接你回府。若是夫人不想見你,你也不要鬧騰,安安穩穩的在這兒養病。”
錦繡恭敬的應了。
朱嬤嬤來意達到,也不多呆,便領著錦蓮打算回府去。
錦蓮有一肚子話想和錦繡說,奈何朱嬤嬤一直在,找不到時機。眼看著朱嬤嬤就要打道回府,也顧不得別的了,厚說道:“嬤嬤,你容我和錦繡說兩句悄悄話再走吧”
朱嬤嬤猶豫了片刻,在錦蓮哀求的眼神之下總算點了點頭,先坐到了馬車上等著去了。
錦蓮急急的拉著錦繡的手,低聲的說道:“錦繡,你今兒個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這種事怎麼能承認?要是夫人認定你和他有私,可就糟了。”
錦繡無奈的一笑:“錦蓮,事到了這個地步,我不承認又能怎麼辦?”
承認了,好賴還有一些機會。沈氏若是真心憐惜,說不定發了善心就會放了出府嫁人。
若是連這等勇氣也沒有,豈不是白白辜負了順子的一片心意?
錦蓮想了想,嘆了口氣:“這倒也是。”
錦繡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便悄聲問道:“夫人這些日子心如何?有沒有在你們面前提到過我什麼?”
錦蓮搖搖頭:“隻字未提。”
沈氏究竟在盤算著什麼心事,大概只有朱嬤嬤能猜測出一二來。錦蓮可沒那份察言觀揣人心的本事。
錦繡還待再問,就聽朱嬤嬤咳了一咳,在馬車裡揚聲喊道:“錦蓮,該回去了。”
錦蓮只得依依不捨的上了馬車。
馬車走出老遠了,錦蓮還是過簾子往後看。
遠遠的,錦繡孤零零的影一直站在那裡,一也未。那麼的寂寥,那麼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