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臉上毫不掩飾地可惜，“那他傷好之后都沒有離開這里嗎？他的家人沒找過他嗎？”

　周大娘嘆了一聲，道：“周大夫說大壯的腦子磕著了，癡癡傻傻的，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哪里還記得自己的家？周大夫心善，便收留了他，大壯雖然瘸了一條，但是力氣大得很，砍柴都跟削草一樣，所以啊，村里的人時不時地就拿一些米面去跟他換柴火，這兩年，也就這樣過來了。”

　青離噗嗤一笑，“周大娘不也心善？”

　周大娘樂呵呵的，“這不是有句話救人一命啥啥的，我們雖沒有讀過什麼書，但也知道不能見死不救啊，就算是積點德吧。”

　青離在心里默默應了一句，好人會有好報的。

　上的裳已經洗干凈了，那上好的緞子制的錦袍，如今也是破破爛爛的不能穿了，跟著錦袍一起的，還有隨攜帶的玉佩與劍鞘，周大娘都幫好好收著。

　青離將玉佩收好，又看向一旁的劍鞘。

　素白的手微微攥，青離的嚨微微一，強制下心中的意。

　大概，再也見不到蘇白了吧。

　在這山村里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又是兩日過去了，青離失蹤了六七日了，不用猜，外面的人肯定也急瘋了，可是看著上的傷，撐死了只能走出這院門，更別說長途跋涉翻過一座山回到京城了。

　周大爺今早上山砍柴去了，周大娘又去地里干活了，再三囑咐青離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才背著自己的鋤頭下地去了。

　青離哪里是躺的了的？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悠閑地曬著太。

　中秋過后的已經不是那麼毒辣了，而且云層多厚，吹著山風，也是十分愜意。

　若非外面的事還割舍不下，青離想，在這樣的村落里生活，也是十分妙。

　正在青離冥思之際，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嬉鬧聲，小孩子的笑聲最能染人心，青離角也忍不住浮出幾分笑意，可是待探頭看去的時候，那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原以為是小孩子之間的嬉鬧，不想竟是一群小孩欺負著一名男子，那男子上抱著捆柴，右還有跛，走路一瘸一拐的，大概也是因為傷的腳的緣故，他本跑不快，也擺不了那些不斷地朝他扔石頭的小孩，只能笨拙地用手去擋，遮住自己的臉跟腦袋。

　“傻大個……大傻個……走路一瘸一拐的……”

　幾個小孩一邊朝著他扔石頭，一邊開心地唱著。

　那石子都是河岸邊的鵝卵石，打在上特別痛，而那男子卻也一聲不吭地任由他們扔著，拖著瘸了的，朝前走去。

　青離在這里住了幾日，大概也知道，外面那瘸了的男子便是周大娘口中的大壯，聽說他力氣很大，所以每次上山總能砍到很多柴火，一些農戶不想上山，便用家里的油米面跟他換，而且還平日里經常喊他出力幫忙，他人雖傻，但是力氣大，搬個磚頭或者扛個包都沒問題，也許正是因為他傻，有時候一頓飯便將他打發了，而他還笑呵呵的，本不知道旁人這是在占他的便宜。

　大概也是因為大壯與的遭遇一樣，對他也生出了幾分同心。

　若是他沒傻沒瘸，他家里是不是也有人在等著他？他是不是也是家人的掌中寶，心頭？而現在卻被一群村民欺負，甚至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他，青離原本還覺得這里的村民淳樸，不想這里也是不全是良善之人。

　此刻見他被幾個還沒到他腰上的小屁孩欺負，青離的脾氣也上來了，捂著自己的傷口，快步走上前去，沉聲喝道：“你們在干什麼？”

　那幾個小孩明顯被嚇了一跳，但很快便也反應過來，沖著嘻嘻哈哈地扮鬼臉，一點都不怕，反而變本加厲地將手中的石頭朝著大壯扔過去。

　青離眸一厲，但好歹顧忌著他們是小孩，倒也沒有對他們氣。

　手直接抄過一旁的掃帚，作勢便想趕跑他們，小孩子一哄而散，撒開丫子跑了，不知道又找到了什麼樂子，老遠還能聽見他們嘻嘻哈哈的聲音。

　青離放下手，這些小孩或許沒有善意，但是這樣的行為，總歸讓生氣。

　看著抱著腦袋跌坐在地上的大壯，沒好氣道：“別人欺負你，你都不知道還手的嗎？”

　“就算不想傷害別人，至也要保護好自己啊！”

　“周大娘還說你力大無窮，結果被幾個小孩欺負這樣，你都不嫌丟人的啊！”

　青離叉著腰罵著，一布衫，墨發半綰，只著一木釵，這架勢，倒是像極了兇悍的村姑。

　看著他這副樣子，青離想，若是自己也如他這樣摔壞了腦子瘸了呢？是不是也像他這樣任人欺負？被打了卻還笑嘻嘻的？

　大壯蜷一團，聽著不太善意的聲音，似是不敢回應。

　青離嘆了口氣，朝著他出手，“起來吧。”

　他卻以為要打他，又是嚇得往后了。

　青離只得走上前去，攥住他抱著腦袋的手，直接將他扯起來。

　他猛地抬頭看，那張臉落的眸中，青離神一怔，像是腦子停止了運轉一樣，雙眸都失去了焦距。

　他卻猶如了驚嚇一樣，拍開了的手，撒開一瘸一拐地直接跑了。

　青離仍然維持著方才的姿勢，手背發紅，腹部也傳來了疼痛，那養了幾日的臉，在此刻卻是盡褪。

　的眼眶盈著一汪淚水，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僵地扭頭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山林忽遠忽近，炊煙裊裊升起，村落一片安寧。

　那抹高大的背影卻踉蹌遠去，哪怕他的頭發短了，裳變了，臉曬黑了，也瘸了，背也微微彎曲了。

　又怎麼會認不出來？

　朝夕相二十年，從牙牙學語到豆蔻與年，他陪伴走過每一個春秋日夜。

　那是……的蘇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