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珩轉看去，原地哪里還有一念的影？

　墨珩也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殺戮過重的人，心里自然排斥佛。

　然而他沒想到，一念一語讖，兩年之后，他們真的在菩提寺再次相見。

　此刻看著衫不整地斜坐在竹屋的一念，墨珩神有幾分恍惚。

　在世人眼中，一念便如神仙一般，仿佛永遠不老，仿佛永遠一手佛珠一手酒壺，笑看人間，他容貌平凡無奇，舉止荒誕，言語瘋癲，而菩提寺的人，甚至是天下人，都將他奉為真佛。

　無數人慕名而來，卻始終尋不到這位真佛的蹤跡。

　而此刻，墨珩與他席地而坐，桌上擺放著一杯清水，而一念，則自顧喝著他的酒。

　看見墨珩進來，一念勾一笑，手撐著腦袋，慢悠悠道：“攝政王殿下，別來無恙啊。”

　“你找我。”墨珩目平靜地看著他。

　一念似笑非笑，道：“貧僧來應兩年前的約定，攝政王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是大師所說的福報嗎？”墨珩淡淡一笑，更比一念多了幾分超凡俗，“當初不過是舉手之勞，死在我手中的亡靈更是無數，若只是因為我一時憐憫而有福報，那我的惡果又該有多？”

　一念仰脖喝了口酒，似嘆道：“王之路，總是由尸與鮮鋪徹而……攝政王又何必過于執著？”

　垂在側的手微微一，墨珩抬眸看他。

　王？

　一念自顧一笑，“貧僧所說的福報，原是早就在王爺邊了，只是王爺一直未察覺罷了……”

　墨珩心神一，“人？”

　“準確的說，是助你王之人。”

　墨珩卻是笑了，“王？本王已攝政王位，又何須再王？”

　“王的江山，可不止這青霄……”一念那清明的眸中多了幾分深意。

　墨珩臉上的笑意漸漸去，“可是本王，從未有過逐鹿天下的念頭。”

　“你沒有，不代表旁人沒有。”一念說得模棱兩可，“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就不會發生，總有人你去做，這，便是命數。”

　從一念的竹屋出來，墨珩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誰都和平，他也一樣，青霄與天雍局勢張，墨珩從來也沒想過先發制人，如果不是被勢所，他不希用涂炭生靈來換天下統一。

　而一念話中的意思，卻是他最終還是會執掌戰旗，揮軍北上。

　這天下，終究會。

　而他的福報，又會是誰？

　墨珩著外面的沉沉夜，心緒飄然。

　……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青離便被知夏拽了起來，沐浴、焚香、更，穿上那厚重而莊嚴的龍袍，頭戴冠玉，上一次這樣穿還是在上朝的時候。

　青離正打著呵欠抱怨著裳太厚太重，轉過走廊卻看見同樣盛裝的李太后與子玥，還有跟在們后一群夫人小姐們。

　青離今日的打扮著實惹眼，原本纖細的材因這一龍袍，顯得更加拔修長，氣勢凜然，那俊秀的臉，甚至比子還要出眾，惹得不小姐們又是春心萌。

　“太后娘娘。”青離沖著李太后微微頷首，子玥則是不不愿地對著青離福禮。

　李太后心里同樣對膈應得很，上次在重華殿，因李明淵的事可是地“低聲下氣”地跟求了，倒好，不僅沒幫上忙，還把子玥折辱了一番，李太后現在看青離是越來越不順眼。

　只是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直接落臉，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皇上看著氣不太好。”

　“大概是在山上住著不習慣吧。”青離角一勾，有些蒼白的小臉如同綻放風華一般，迎面微風吹來，年的俊容令人過目難忘。

　方初晴慕的目在青離出現的時候就沒有移開過，似是察覺到在看，青離稍稍偏頭，便撞了那有些慌的視線當中，青離沒有察覺到什麼，反而對友好一笑。

　上次這姑娘在“染病”的時候還能來看，也是難得。

　方初晴微微垂眸，貝齒咬著下，臉紅得很。

　墨珩與楚非歡他們從另一側走來，眾人立即安靜了下來。

　墨珩一眼便看見了青離，而后者，卻若無其事地偏過頭去，自顧與知夏說起話來。

　看著那張明的笑臉，墨珩心里莫名地多了幾分怒氣。

　一行人朝著菩提寺正殿而去，寺院的僧已經都在殿外等候，十幾柱香燃著白煙，正殿之誦經聲不絕于耳，拜祭過眾佛之后，才移步先祖殿。

　青離站在先祖殿之外，看著李太后主持祭祖大典，繁瑣的禮節，冗長的陳詞，檀香裊裊，聽著青離昏昏睡。

　一悉的冷香襲來，青離一激靈，偏頭就看見墨珩那冷的側臉。

　大概心里還虛著，青離一見到他就有些發怵，腳步朝旁邊挪了挪。

　“看來皇上是不打算認本王這個皇叔了。”

　他們二人站在前面，楚非歡他們則稍稍靠后一些，墨珩刻意低了聲音與說話，目卻仍直視著前方。

　青離角扯著僵的笑，“怎麼……怎麼可能？”

　“畢竟……沒有哪個皇侄兒會對皇叔做出那樣的事。”

　也不知是不是青離的錯覺，墨珩這話竟然還有幾分委屈。

　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結結道：“寡人……寡人對皇叔做了什麼？”

　那晚迷迷糊糊，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是從知夏的描述當中，大概也知道自己做了多麼過分的事。

　可是現在從墨珩口中說出來，就多了幾分意味了。

　“所以皇侄兒現在是打算跟本王裝傻充愣以蒙混過關嗎？”他偏頭看，微微低眸。

　青離的手垂在側，絞著自己的裳，眼神飄忽，著脖子道：“反正寡人什麼都不記得了，皇叔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青離見著李太后宣詞結束，連忙走上前去，那背影，平白多了幾分慌。

　墨珩星眸半瞇，目鎖在小皇帝上，著危險的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