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扯了扯角，“勞永寧郡主掛心了。”

　永民只是淺淺笑著，看著甚是無害。

　皇家的車馬行駛緩慢，到午后時分才到達菩提寺之外。

　這里已經布滿了林軍，周圍百里全都被皇家守衛清空，不許百姓靠近，而唯一的例外是離菩提寺不遠的鏡湖山莊，誰都知道那是攝政王的地盤，倒也沒人敢放肆。

　菩提寺的高僧們已經在殿外等候，青離從轎攆上下來，一雙明亮的眸子滴溜溜地盯著周圍。

　“阿彌陀佛！”

　那些和尚們見了青離，紛紛念了佛號，青離也對著他們回禮，雖然不信佛，但是大概是奇跡地重生一次，對這些神鬼之事，多了幾分敬畏。

　一名胡子發白的老者道：“皇上，太后娘娘，寺的廂房都已經準備好了，還請貴人們移駕。”

　別說李太后了，就是子玥都收斂了自己的脾氣，在這菩提寺，就在佛祖眼下，李太后耳提面命，不許子玥惹是生非。

　祭祖是在明日，菩提寺倒是不小，但是也只能分出東廂房與西廂房供皇族的人居住，眷一，而男子一。

　小沙彌帶著青離他們走向東廂房，此時正值黃昏，夕的余暉鋪滿了整個山頭，仿佛鍍上了一層金輝，山林間的鳥兒歡快地啼鳴，悠遠的鐘聲傳來，像是撞開了千年古剎的寂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也不知是何傳來的誦經聲，似乎能讓人心神安寧。

　青離的住守衛最是嚴，廂房雖小，但是倒也十分干凈，青離推開后面的窗戶，除了外面一圈守衛有些礙眼，不過風景倒是不錯。

　暮漸沉，寺院之燈火明滅，大概是多了皇家的人，原本沉寂的寺院在此刻顯得更有些肅穆。

　晚膳只是一些清粥小菜，青離吃慣了大魚大，但也不是吃不慣，聽說西廂房那邊，子玥還因為寺院的膳食鬧了一場。

　知夏坐在床邊，給青離扇著風，叮囑道：“皇上，明日去先祖殿拜祭，皇上可不能出差錯。”

　青離翹著二郎半躺在床上，懶懶道：“知夏姑姑，你都說過幾遍了，寡人又不是三歲孩……”

　知夏看著這副模樣，瞪著眼，道：“奴婢還不是怕皇上搞砸了？”畢竟青離太不靠譜，失去了記憶之后，行事作風本不像皇帝，如此莊嚴肅穆的祭祖，更是不容許有半點差錯。

　“行了行了。”青離手將人推開，“寡人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去休息吧。”

　時辰確實也不早了，知夏幫青離更之后，便退了出去，恰好上了剛回來的墨珩。

　“王爺。”知夏恭敬地對他福禮。

　“皇上呢？”墨珩神似有不對，語氣復雜問道。

　“皇上在房中，還未睡下……”

　知夏也有些搞不明白，這幾天不止青離，墨珩也是怪怪的。

　墨珩卻也只是頷首，并沒有進去的打算，轉就走了。

　里面的青離也聽到了墨珩的聲音，正驚喜呢，結果在里面等了又等，也不見他進來，等等不及開門去看的時候，也只能看見墨珩離開的背景。

　墨珩似有察覺，腳步頓了一下，便又頭也不回地走了。

　“皇上？”知夏愣愣地看著反常的青離，卻黑著臉，直接將門關上了。

　知夏有些不著頭腦，這兩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青離趴在房中，盯著面前的小瓷瓶，有些憂愁。

　會不會想錯了啊？其實墨珩本不喜歡男子？或者，他只是不喜歡？

　青離嘆了口氣，想要將它拐回孤云山莊，任重道遠啊。

　墨珩心里同樣很糾結，或許從前未察覺到，他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現在不一樣，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因為小皇帝了心，這種不控制的覺讓墨珩有些煩躁，他以為自己冷靜了幾日，可是再見到，卻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悸。

　墨珩站在長廊上，著外面的黑暗，心里有些迷茫。

　一名小沙彌小跑而來，對著墨珩恭敬道：“王爺，一念大師有請。”

　墨珩愣了一下，卻也沒有多問，隨著小沙彌而去，只是心中疑漸深。

　菩提寺中，最神也是最出名的高僧，便是一念主持，只是他常年游歷在外，鮮待在菩提寺。

　以墨珩與楚澈二人，定青霄與天雍乃至天下福禍之言，正是一念。

　墨珩上一次見到一念，是在兩年前。

　七絕殿出現了叛徒，泄了他們的蹤跡，墨珩被人追殺，手下死傷無數，沈玉言為了救他而死，而墨珩與云堯寡不敵眾，墨珩上又了重傷，只能掩蓋份，掩人耳目，趕到了晉州。

　那一日天氣甚好，馬車緩緩行駛在河岸旁，一被泡得發白的尸在水中飄，大概是難得心生憐憫，墨珩親手將那尸埋在了青山之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見了一念。

　他踏歌而來，一手念珠，一手酒壺，一破破爛爛的裳，一張似乎永遠不老的容。

　他見到他，突然笑道：“可惜可惜！緣方起而滅，這位施主，債深，而緣淺啊！”

　墨珩只當他在胡言，并沒有多大反應。

　“如此倒也好，不必因我的債，而累及我邊的人。”

　不想一念突然大笑。

　“貧僧游歷四方，這五十年來，倒是難得遇見一個如此通之人。”

　云堯怪異地看著眼前的人，他看著也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何來的五十年？

　墨珩卻只是笑，不追問，不好奇，也不求破解。

　一念眸中的笑意漸深，瞥了一眼一旁的墳包，又看著墨珩。

　“施主的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看來，倒是命中注定了……”

　墨珩不信佛，原本也只是停留片刻，這便要離開了。

　一念站在后，看著墨珩的背影，笑道：“施主這是不信貧僧的話了？兩年后，菩提寺，我們還會再見……到時候，施主會因自己今日的善舉，得到福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