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寒看著他再次從窗口飛躍而出，崩潰地捂著自己的頭倒在了床上：王爺你這麼蛇病你娘知道嗎？我和你總共才見過幾次面，說過幾句話？莫名其妙你就來一個邪魅pose說什麼“你只屬于我”，你真的不需要再去吃點藥嗎？

　第二天早上起來，剛吃完早飯，一個丫環就過來請到正院去。

　云微寒把自己打扮得弱蒼白，懷中抱著云裴氏的靈位，扶著丫環的手慢騰騰來到了正院。

　院子里的青石板地面顯然剛剛用水清洗過，但是云微寒還是眼尖的發現了石板隙間殘留的新鮮跡。

　從跡涉及的面積來看，想必在到來之前，已經杖斃了不下人。

　正院屋子里約傳出人的哭聲。

　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遠離正屋，一個個垂手肅立，雀無聲，一片張氣氛。

　云微寒目微閃，若有所思。

　踏正房，云微寒雖然早有準備，卻也不由驚詫：云夫人和云輕染、云淺薰母三人都跪在地上，滿面淚痕，哀哀哭泣著。這是在演哪一出？

　云夫人看見云微寒，收住了哭聲，用帕子了眼角的淚水，站了起來。

　云微寒抱著靈位向著坐在正位上的云德鄰盈盈一禮：“兒拜見父親大人。”

　云德鄰的雙眼帶著明顯的黑眼圈，顯然一個晚上沒有睡好。但是看到云微寒，卻溫聲說道：“起來吧。”

　云微寒看著正在等待自己行禮的云夫人，上前一步將云裴氏的靈位放在堂桌上，示意云夫人上前行禮。

　云夫人的臉僵住了，沒想到云微寒在這里等著。

　作為續弦，在元配發妻跟前要執妾禮，當然是知道的。但是，除了過年祭祀，還不曾見過裴夫人的靈位，自然也就沒有行過妾禮。

　如今，云微寒竟然徑直將裴

　如蘭的靈位抱到正院，要讓行禮。

　當著夫君和兩個親生兒的面，向裴如蘭的靈位行妾禮，云夫人想想都覺得滿臉發燙。

　等了一會兒不見作，云微寒詫異地開口問道：“母親？你已經嫁云家十幾年，見到我母親的靈位要行妾禮，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云夫人張了張，想向云德鄰求援，可是不用問也知道云德鄰的態度。作為禮部尚書，這種最基本的禮儀，他怎麼會公然違背？

　云淺薰本就被父親剛才說的話弄得滿腹憤怒，這會兒又看見云微寒有意折辱云夫人，早已按捺不住子跳了起來：“云微寒，你什麼意思？弄一個死人的牌位過來就想讓我娘行禮？你以為你是誰？”

　云微寒淡淡地掃了一眼：“我是你的長姐，云府嫡長。倒是你，以為你是誰？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在父母長姐面前，大呼小，對父親元配無禮，對長姐直呼其名，真不知道你平時是怎麼學的規矩！”

　云微寒本來材高挑，只是以前總是忍不住含肩，舉止畏怯，存在很弱。現在，腰背直，面淡然，吐字清晰，言語有力，整個人都充滿了自信，說出來的話也讓人無法忽視。

　云淺薰被這一番話說得直跺腳，好在還知道這是在云德鄰面前，沒敢像以前一樣罵“你算什麼東西”。

　云夫人看這樣不屑地訓斥自己的小兒，不由沉下臉道：“父母尚在，不到你來教訓。”

　云微寒也不惱火，含笑點頭道：“母親言之有理，還請母親完禮，也好讓我向母親行禮。”

　云夫人等不到云德鄰的援手，只好咬著牙走到堂桌前，恭恭敬敬三跪九叩，行了妾室見正妻的大禮。

　云微寒端立一側，含笑看著云夫人后兩

　個兒驚訝和憤怒的表。

　的目和云輕染、云淺薰的目撞在一起，云微寒沒有回避，而是微笑頷首，姿態高傲。

　云輕染姐妹不就是因為們的親娘是云府的管家夫人，所以才自高自大，不將嫡長姐放在眼里，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嗎？

　云輕染不是口口聲聲稱裴夫人為“你的死鬼娘”嗎？不是想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嫡長嗎？

　現在，看著在那一塊小小的黒木牌前卑微地磕頭行禮的云夫人，們才明白所謂禮法、嫡長的真正含義吧？

　正屋里靜悄悄的，只聽見云夫人磕頭行禮時的聲音：額頭在地上的撞擊聲，雙手疊俯伏時的袂聲……

　云輕染和云淺薰原本就紅著眼圈，此刻更是被辱得淚珠滾滾而下。

　云輕染咬著下，覺到中淡淡的腥味，心頭仿佛燃燒著一把熊熊烈火。暗自發誓：云微寒，今日之辱，來日必當十倍、百倍報之！

　現在你能用禮法我，辱我，等有一天我登高位，只需要一個小手指頭就會把你碾碎！

　有了這個決斷，的目慢慢平靜，呼吸也逐漸舒緩起來。

　云夫人行完禮，云微寒微笑著上前將扶起：“母親辛苦了。”

　一句話差點將云夫人好容易偽裝出來的平靜表撕裂。

　云夫人哼了一聲，拂袖轉走到云德鄰邊坐下。

　云微寒斂衽向云夫人行禮：“拜見母親。”

　云夫人有心讓多蹲會兒，可是云德鄰就坐在邊上。

　如果這樣對待云微寒，等會兒又怎麼說得出“云輕染和云微寒姐妹深，所以云輕染才會因為擔心姐姐，不顧足的命令跑去祠堂看云微寒”這樣的話呢？

　早就應該知道，這個丫頭沒那麼容易就放過這個機會。如果這會兒刁難

　云微寒，等會兒輕輕給賠罪的時候，就該是刁難輕輕了。

　現在唯一的希就是云微寒能夠接輕輕的賠罪，為說話，洗刷掉火燒祠堂的罪名，不至于讓輕輕真的被老爺送到那種地方去。

　云夫人思及此，不得不忍氣說道：“起來吧。”

　云微寒起之后，就退后一步，垂首站在一旁，仿佛沒有看見跪著的云輕染一樣。

　云德鄰旁觀了半天，也確實看出了續弦母三人和嫡長之間的矛盾。

　他一語不發，腦子中卻始終回想著昨天白玉京帶著微笑說出的十六個字：“嫡庶長，倫理綱常，職在春，不得不防。”

　白玉京為錦衛指揮使，是圣上的心之人。他所說的話，沒有一個人敢于忽視。

　昨天晚上，他坐在書房里，把白玉京的行為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細節都掰開碎仔細思考。

　白玉京以商討圣上萬壽節的安排為名去禮部找他，既不肯在禮部說話，也不肯到酒樓之中商談，故意讓他提早下衙回家；他派出云山提前回府報信，讓云夫人準備酒宴、樂招待貴客，云山卻比他回來的還晚，后來說是路上遇到打架鬧事，被巡街史扣押訊問，耽誤了時間。

　進了云府，各道門上守門的下人都正好不在，隨便抓一個下人詢問，居然把他們帶到了云微寒的小院前。

　于是，他就看見云夫人非要一個庸醫去治療云微寒，而李媽媽拼死不許。再于是，白玉京就主請纓要給云微寒把脈，還強調了被人毆打。

　云德鄰如果相信這一切都是巧合，那他就不可能在四十歲就坐上禮部尚書的位置！

　只是，白玉京的所作所為，是他個人的意思，還是代表了他后那位的某些想法？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想了一

　個晚上，各種設想和可能在他腦海中翻騰，簡直讓他無所適從。

　他甚至想到了遠在西北的那位……難道這天泰朝的天要變了？

　但是，不管白玉京到底為什麼這麼做，他對于云微寒的支持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云德鄰今日直接請了假，在家理家務事。

　云夫人見無人說話，云輕染還跪在地上，終于輕咳一聲開口道：“老爺，輕輕……”

　云德鄰回過神來，抬起手攔住了云夫人的話頭，沉聲說道：“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云輕染火燒祠堂，不孝之極。這種孽障，如果不好好教訓，日后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的目是云微寒悉的冰冷沉，和那天罰跪祠堂時一模一樣，只是此時被這種冷酷目注視的，是曾經被京城眾人口稱贊的云家二小姐云輕染。

　“將這孽障送去慈寧庵，讓為列祖列宗祈福，乞求列祖列宗饒恕的罪孽，乃是對的護！”

　原來云德鄰竟然要將云輕染送到城外的慈寧庵去，難怪過來的時候云夫人母三人跪在地上哭一團呢。

　云微寒垂下眼皮，站在一旁當背景。誰料云德鄰竟然回頭對說道：“微微，你坐。”

　這一下，云夫人母三人的目全部落到了的上。云夫人和云輕染還能勉強掩飾自己的緒，云淺薰的目里就是赤的嫉恨。

　云微寒怎麼會在意們的眼？不急不緩地應了一聲“是”，就從容地坐到了云德鄰夫婦左下手第一個位子上。

　云德鄰的目在上略微停留了一下。不管是前天被罰跪祠堂，還是今天被單獨賜座，始終榮辱不驚、不卑不、不疾不徐。這份氣度，才是真真難得。

　帶著一種微妙的自豪，云德鄰再次將目轉到云輕染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