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仁宮。
一大早,后宮妃嬪云集此等著給皇太后請安。
今兒個的氣氛就有些不太對。
眾人到了之后,眼神直在阮煙和小鈕鈷祿氏上轉悠,那眼神都仿佛想過們的面容看清楚們在想什麼。
惠嬪先開了口,“善貴妃娘娘今兒個氣不錯啊。”
阮煙笑瞇瞇,“托福,惠嬪妹妹的氣也不錯。”
惠嬪笑道:“妾哪里能比得上貴妃娘娘您,您這是人逢喜事神爽,妾能有什麼喜事?”
“喜事?”
阮煙一挑眉。
榮妃等人不著痕跡地朝們看過來。
要說昨日早朝的事,這些后宮妃嬪心里不在意那是假的。
皇后可是一國之后,誰要是當了皇后,那可就一下和后宮妃嬪拉開距離了,甭管后宮妃嬪位置爬的再高,混到了皇貴妃,說到底也就是個妾,可皇后卻不同,那是管著后宮妃嬪,管著外命婦,將來賓天世世代代都能子孫供奉的。
阮煙揣著明白裝糊涂,微張,“本宮怎麼不知道本宮有什麼喜事?”
“娘娘可別瞞著了。”
惠嬪眼神在阮煙和小鈕鈷祿氏中間轉了一圈,“昨兒個早朝有大人上了折子,說了立后的事兒。現在后宮就貴妃娘娘您和鈕貴妃娘娘兩位貴妃,這皇后不是您,就是鈕貴妃娘娘了。”
惠嬪說到這里,頓了下,起沖阮煙和小鈕鈷祿氏屈膝行禮,“妾在這里,先給兩位娘娘道喜了。”
“惠嬪不必這麼客氣,”小鈕鈷祿氏神懶散,鬢發上海棠花微微搖晃,花瓣也了,秋冬時節,一朵鮮花價值不菲,也就小鈕鈷祿氏舍得用,“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現在說什麼喜不喜的,這要是萬歲爺沒立后的意思,本宮和善貴妃姐姐豈不尷尬?”
惠嬪臉上訕訕,還想試探,“貴妃娘娘這話的意思,莫非萬歲爺不打算立后?”
合著來套話來了。
小鈕鈷祿氏眼皮一,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向惠嬪,“惠嬪要是這麼好奇,不如去問問萬歲爺,看看萬歲爺怎麼打算,等回頭你知曉了,再來和姐妹們說一聲,也好姐妹們也明白明白。”
惠嬪訕笑了下,“貴妃娘娘真是說笑。萬歲爺諸事繁忙,妾怎好去打擾萬歲爺?”
“都知道萬歲爺諸事繁忙,”阮煙道:“怎麼不想著給萬歲爺省省事?”
角勾起,帶著一個看似親切的笑容,“先前大福晉的事才過去多久啊。”
一提到大福晉的事,惠嬪神就越發難看了。
畢竟那件事實在丟臉,不但自己沒臉,連帶大阿哥這些日子在太子面前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榮妃笑著岔開話題,“說起來今年冬天比去年冷,卻還沒下過雪呢?”
阮煙和小鈕鈷祿氏本意也不打算提那件事。
因此,榮妃一轉移話題,便給面子地把話題岔開。
阮煙道:“是還沒下雪,等下雪只怕更冷,今年的炭火不知可夠不夠用?去年各宮都得另外掏錢去外面買呢。”
后宮妃嬪份例里的炭都是有限的,紅羅炭數量就更。
主子們都只用紅羅炭這種燒了沒煙的,剩下的炭就只能拿去賣了,再去外面買好的。
小鈕鈷祿氏最近也正為這事發愁,“要說好的炭,那肯定是不夠的,也不是本宮苛刻,咱們份例多,務府那邊就給多,也沒得他們給咱們填空缺的道理。去年為這事本宮也罵過務府那邊的人,可他們說這事實在沒法,要不然,就是把炭例折算錢,咱們自己買去。”
宜妃面一沉,柳眉一豎,“務府那邊怎地這麼囂張?這什麼了,合著主子吩咐他們辦事,他們倒是推三阻四,平日里有好,倒是搶在前頭。”
德妃和榮妃心里明白,這是務府純心刁難,務府那邊分明就是打定主意吃炭例這里面的油水。
份例歸份例,里面能的手腳多了去了。
就說紅羅炭,也分上等中等下等,里面的價錢不一樣著呢。
便是把炭例折算錢,回頭不也得托務府的太監去買,只怕一樣是吃虧。
“有什麼法子。”小鈕鈷祿氏搖頭道:“左右不過是能湊合就湊合,本宮想著這陣子也該換季做裳,咱們也罷了,下面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回頭本宮尋思賞們些料子首飾,好歹也們能穿上新裳。”
這是小鈕鈷祿氏變相給后宮那些不寵的妃嬪送點兒東西的意思。
阮煙當下會意,“本宮那里也有好些料子,放久了怕過時,就隨鈕鈷祿妹妹,也一塊賞了們。”
安妃也不小氣,抬了抬眼,“臣妾先前得了些南珠,也分給姐妹們把玩。”
榮妃等人也都紛紛慷慨解囊。
有給絹花的,有賞料子的。
惠嬪就賞了些茶葉。
自覺自己是嬪位,因此賞茶葉也不算出手小氣。
阮煙等人也沒在乎過那點兒東西,見不鬧騰就比什麼都強了。
便是惠嬪不給,其實也沒人說什麼話。
皇太后沒多久來了,滿臉笑容,臉上笑的格外燦爛。
宜妃湊趣問道:“皇太后娘娘這是有什麼喜事?”
蘇麻喇姑笑道:“昨兒個五阿哥給皇太后請了一尊佛像,那佛像是五臺山開過的,白玉雕的。”
“五阿哥可真是孝順。”
宜妃神微怔,隨后笑道,“五臺山的佛像可不好請。”
“可不是,聽說五阿哥費了好一番心思。”蘇麻喇姑說著,睇了皇太后一眼,“皇太后從得了之后,連奴婢多看一眼都舍不得呢。”
眾人不失笑。
皇太后笑瞇瞇,雖聽不懂眾人的滿語,可自己心里高興,便是下面人此時吵鬧,也不在乎。
眾人見開心,都有意捧著、逗開心。
正說笑時,聽見外面有人跑進來通傳:“萬歲爺下了早朝,往這邊過來了。”
眾人吃了一驚,臉上神有些驚訝。
今日這早朝散得也太早了。
康熙龍行虎步走進慈仁宮,瞧見皇太后,先屈膝行了禮,“兒臣給皇額娘請安。”
“萬歲爺不必多禮,來人,上茶。”皇太后吩咐道,打量了康熙一番,神關心:“萬歲爺這些日子又消瘦了不,國事再要,也不如你的要。”
“是,皇額娘說的是。”
康熙道:“兒臣記住了,皇額娘這些日子可好?”
“好,一切都好,哀家什麼也不必忙,還有五阿哥孝順,蘇麻喇姑陪著,哀家這里萬歲爺你不必多擔心。”皇太后拍了拍康熙的手,語氣和藹。
阮煙聽得懂蒙語,聽見皇太后提起五阿哥,眼皮都不帶抬一下。
誰養的孩子誰親。
五阿哥養在皇太后膝下,絕了爭那個位置的路,但也有好,皇太后三不五時提起他,萬歲爺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為了皇太后,將來也不能薄待了五阿哥。
這就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康熙聽著太后的話,心里聽見阮煙在那兒嘀咕,忍不住抬眼瞥了阮煙一眼,角掠過一笑意。
這倒是個聰明人。
他收回眼神,喝了口茶,看向皇太后:“皇額娘子康健,兒臣便放心了。五阿哥孝順,也是皇額娘教得好。”
皇太后上了年紀,就越發小孩脾氣,道:“五阿哥可是個好孩子,你將來給他挑媳婦,可得挑個好的,不然哀家可不答應。”
蘇麻喇姑笑出聲:“哎呦,皇太后,五阿哥這才十一歲呢。”
“十一歲怎麼了?過了年可就十二歲了,萬歲爺也是十二歲大婚,哀家看這好姑娘就是地里的白菜,早些挑才能找到好的,下手晚了可就遲了。”
皇太后不滿地說道。
蘇麻喇姑道:“好,那明兒個就萬歲爺給五阿哥找媳婦,明年就讓您抱孫子。”
“那可就更好。”
皇太后瞪眼道。
康熙角忍不住出笑意,“皇額娘,五阿哥的婚事你放心,朕虧不了他。”
他說到這里,微微停頓,道:“說來,兒臣打算明年不選秀了。”
眾人都愣了下,康熙這話是用滿語說的,分明是說給后宮妃嬪聽的。
康熙二十五年大選過一回,博貴人、赫舍里答應就是那時候選進來的,算起來本來今年該選,可萬歲爺年初說過推遲,眾人都以為明年定會選秀,想不到竟然不打算選秀了。
康熙丟下這重磅消息,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又道:“至于皇后,朕也和滿朝文武說過,從今以后不再立后。”
蘇麻喇姑眉頭微皺,用擔憂的看著康熙,把話翻譯給了皇太后。
皇太后怔了下后卻是點點頭,“萬歲爺這麼做自然有你的原因,那就這麼辦。沒有皇后也沒什麼,鈕貴妃理宮務一向理的極好。”
“是,兒臣也是這麼想。”
康熙說道。
康熙這會子說什麼都沒人在聽了。
惠嬪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向阮煙和小鈕鈷祿氏。
原本今兒個提起這事,是想挑得阮煙和小鈕鈷祿氏斗起來,平日里關系再好,到利益問題,即便是親姐妹、親兄弟也得打個你死我活,可阮煙和小鈕鈷祿氏都不上當。
惠嬪本來還有些氣,現在聽到不立后,心里別提多得意。
康熙把心里念頭聽得一清二楚,連看都不愿意再多看惠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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