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景王爺死時,老神醫是在現場的。就算老神醫本著自己只是外人,不好手王府之事的心思沒有多說什麼,劉曜還是從他的隻言片語裡聽出了大概。
蔣婷的子骨這回是真的傷了基了。本來就因爲那次的流產而弄傷了子,子骨早就大不如前了。可後來還沒等養好子,便又出了葉側妃自殺的事。接著,先皇突然駕崩,太子即位,大皇子謀反,後來劉曜又因此而奔赴戰場結果差點兒送了命……
這一年多以來,蔣婷的神都是繃著的。實際上早在爲葉側妃辦理喪事的那段時間,就已經有過疲勞過度的跡象了。可之後又有接連不斷的事發生,讓本沒有半點兒緩衝機會。就算察覺到自己越來越差,也只能著頭皮撐著了。
原本有景王爺在時還好些,就算兩人不對付,遇到什麼重大事時也能有個商量的人。畢竟兩人的目標都是一樣的,都是希王府這次能夠順利度過難關的。可“和談書”的事一出,不是景王爺被氣大發了,蔣婷到的衝擊也很大。因爲,看完書信的那一刻,蔣婷便知道此事一出,與劉曜所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而就在神恍惚不安的時候,四老爺卻突然帶著人出現,對著一通大罵,斥犯了“忤逆犯上”、“不敬長輩”、“無德不賢”等等大罪,甚至連“無子”都拿出來說了一通,就差揚言要將休回蔣家了……
於是,蔣婷直接懵了。不明白爲何在與劉曜拼了命給王府某一條生路的時候,這些人卻不知道消停。難道他們不明白嗎?眼下可是王府生死存亡的時刻啊!他們心裡卻只想著怎麼爭權奪利。沒有兵權,景王府早晚逃不過被皇帝架空的命運。到時候,這景王府就不再是嶺南之主,最終也會走向消亡。難道他們都看不嗎?眼下這般況不明之時,景王府未來如何尚未可知呢,他們到底在爭什麼?
面對面目猙獰前來奪權的四老爺他們,蔣婷真的無語了。到底是爲了什麼撐到現在的?後悔了,早知道這樣,就是去前線陪著劉曜直面生死,也比現在面對這些無知的蠢人來的好啊!
心力憔悴之下,蔣婷的心一下子全都垮了,當時就直接暈在了正唾沫橫飛的四老爺面前。然而四老爺雖然鬧得兇,卻還真不敢對蔣婷怎樣。想想西北關外掌著十幾萬大軍的鎮北侯爺,再想想前線征戰的五萬西北援軍,四老爺最後還是任由西苑的人將蔣婷帶了回去。之後,三老爺與四老爺兩人便佔據了景瑞堂。
當然,這些在老神醫看來都是細枝末節,他主要還是向劉曜告知了一下蔣婷現在的嚴峻況。
“請恕老夫無能。”第一句話,老神醫便躬請罪。
劉曜黑著臉問他:“請問老先生,世子妃現在況到底如何?”
老神醫不不慢的回道:“世子妃現如今的況倒也不算兇險。只是,從癥狀來看,世子妃除了虛之外,還有眩暈、頭痛等癥,老夫看著倒像是師父曾經說過的一種名爲腦出的病癥。師父曾說過此癥或許可以利用開刀之疏通腦部管,使得病人癥狀得以緩解。可這樣的手,就算師父再世,怕也是做不來的。老夫就更不敢手了。不過,老夫也不敢斷定世子妃得的便是此類絕癥。總之,世子爺還是多勸勸世子妃,讓多寬心生怒,或許能些苦吧。”
說到底,就是不好治啊。劉曜全僵的又問:“這種病,可會損及壽命?”
“自然是會的,只是會影響多,老夫不敢確定。總之,現如今世子妃的形看著還不算嚴重,養得好了或許能恢復些吧。”說著,老神醫看了劉曜一眼,嘆道:“不僅如此……世子妃如今的狀況,日後怕是不易坐胎了……”
老神醫的話語不斷在劉曜耳畔迴盪著,好似一個一個的魔咒箍住了他的心神。
真的治不好了嗎……如果連老神醫都說治不好了,這世上還有誰能治得好?
洶涌而上的腥鹹味充斥口腔,讓劉曜回了神。他擡手捂住,流出的沾滿了手心。看著掌心的那一片猩紅,劉曜怔了怔,繼而癲狂大哭。
劉曜心中恨啊,不僅恨那些給蔣婷找事的人,他更恨自己。當初他娶回婷兒時,想的便是一生一世待好,讓過上一世無憂的幸福生活。
可如今,他都給帶來了什麼?
就爲了所謂的大義,就爲了這已經爛到底的破王府,就爲了那份軍功……他便將推到了如此艱難的困境中獨自面對一切,讓肩負重任幫自己撐起後方的穩定,還讓任人欺凌,得了重病,甚至可能再也無法恢復健康……
渾渾噩噩的回到正院,劉曜不敢這個樣子去見蔣婷,便專門去沐浴過後才又去看。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蔣婷已經起,正坐在牀上看書等他。如今被老神醫下了嚴令,不能勞神,就連看書也只能看些小兒看得畫冊罷了。
不過都是些簡化的戲文故事,蔣婷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因爲想起前世自己還上學時,有些家裡條件好些的同學都會買些日韓漫畫在課間傳閱。可惜那時格孤僻的很,沒幾個朋友。別人湊在一起看漫畫的時候,就只能在角落裡瞄上幾眼別人的熱鬧,暗自在心中羨慕罷了。
是以,如今看著這些簡單明瞭的畫冊故事,蔣婷倒像是找回了那些年時期錯過的快樂似的,看得開心的。
不過,老神醫說了,爲了養生以便活長久些,從此以後不宜大驚大喜大悲大怒。是以,雖然此時開心的,卻也只是微微笑著,不敢再像以前那樣開懷大笑。得儘快學會控制緒纔好。雖然經此一鬧,放下了許多執念,卻還不想放棄自己的命呢。
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健壯如牛的蔣婷了,還是快快適應眼下弱的蔣婷比較好。
門外,劉曜愣怔怔的看著牀上那個笑容淺淺,面容恬淡的人,慢慢上心口,只覺得那裡像是被人撕開了碾碎了一樣的痛苦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