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卻不臟。李松現在住在他家，住了廂房，正房空著，東西都歸置的板板整整，十分干凈。

曉得他們要在家里住三日，李松高興的眼都瞇了起來：“昨兒曬了被褥……”，然后要抱著自己的被褥家去。

褚秋水道：“你家去做甚，留下住唄！”

李松腳步一頓，扭頭去看隨安，見不做聲，繃著一張白皙的俏臉只管低頭卸車，就道：“正好家里忙，我家去干活也方便些。”

隨安將爐子點著，燒了熱水，沖了兩杯茶，褚秋水過來吃點心當午飯。

褚秋水嘟：“吃煩了點心了。”

隨安不為所：“你想吃什麼，自己做。”

褚秋水覺得閨不開心，就不敢繼續說話了，拿著點心啃了起來，吃完討好的說道：“其實點心也很好吃。”

隨安強忍著才沒有打他，惡聲惡氣的開口：“你先去看會子書，我把東西整理好，咱們下晌去上墳。”口氣跟照顧煩了熊孩子的家長一樣。

拾拾掇掇的就到了未時，眼看著再不去天就黑了，隨安這才將酒水紙錢點心等都放到盤船里頭，又用包袱包了，拿著竹竿跟鞭炮，同褚秋水去上墳。

剛到了墳頭褚秋水就哭上了。

隨安擺好祭祀品，點了鞭炮，燒了紙錢，褚秋水還在那里搭搭的。

只好勸道：“您是一家之主，在祖宗們墳前哭哭啼啼的，祖宗們可怎麼放心？”

不說還好，一說褚秋水哭的更大聲了，活似隨安怎麼待他了一般。

隨安覺得自己快要“抑郁”了，深吸一口氣，口氣變得低沉：“你把祖宗們哭醒了，小心夜里找你聊天。”

褚秋水“嗷嚎”一聲整個人都在隨安后，把隨安也嚇了一大跳。

他雖然不再繼續傷心的哭泣了，可這天夜里非要點著蠟燭睡覺。

隨安鄙夷：“你這樣讓我想起一個語。”

褚秋水：“什麼？”

“葉公好龍。”

褚秋水這回終于怒了，父倆互瞪了一會兒，直到李松過來送他們家做喜事準備的炸菜盒子。

一夜無話，第二日李家一大早的就吹吹打打，街上也熱鬧了起來。

褚秋水想出門看熱鬧，無奈他昨夜唯恐祖宗們嫌他沒出息找他談話，導致一夜都沒睡好，今晨的神就不大好。

李松的娘倒是一大早就過來請隨安過去。

隨安問了接親的時辰，又保證一準兒提前過去，李嬸才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家。

到了巳時中，隨安才拿了準備好的份子錢跟褚秋水去了李家。離家好幾年，街坊鄰居有些都不大認得，全賴褚秋水給介紹。

與李家挨著的是馬嬸子家，家里有五個閨，見褚秋水穿的好，隨安也水靈，就起了心思，拉著隨安一個勁的問：“在外頭做活累不累？難不難？你看你幾個妹妹中不中用，能不能帶過去，不求給工錢，只管飯管著穿裳就行。”

馬嬸子一這樣說，鄉里有名的刻薄戶劉老財的媳婦就先笑了：“你家那幾個丫頭，活的隨了你們家這姓兒，哪里比得上人家？！”

屋子里嘰嘰喳喳，火藥味濃厚，眼瞅著要吵架的樣子。隨安雖說跟著老夫人出了門，可那種際跟現在這種兒又不一樣，夫人們縱然心里恨的牙，面上還是你儂我儂的。

當然，這兩種況隨安都不大適應，前者當面揭人傷疤，烏煙瘴氣，后者勾心斗角，背后挖坑。

先安馬嬸子：“還是良籍好，雖然日子窘迫些，可只要肯下力，總有飯吃。若是了奴籍，生死都握在主家手里，將來婚配了家里小廝，生了孩子世世代代的也是奴才。”

馬嬸子不信的說道：“我看你穿的也好，過得也不錯，還能接了你爹上京去。”

“多虧了我爹教我認得幾個字，總算是能掙出吃穿來。可到底還是贖出來自由自在，不用在主子跟前輒被打罵，或者發賣……”不疾不徐，馬嬸子想起褚秋水雖然手不能提，可算是個讀書人，隨安有父親教導，確實比自家孩子出息些，也偃旗息鼓了。

劉老財的媳婦卻憋了一肚子問話，見狀問道：“隨安我問你，你伺候的老爺多大年紀，房里可安排了人陪著睡覺？你主子對你好嗎？”

這種大喇喇的問話，還不如之前馬嬸子呢，可劉家媳婦問了，屋里的人都看著自己，就不能不答，想了想道：“我現在在老夫人房里，先前是給府里的九老爺當伴讀，專管伺候讀書的，九老爺正是這次帶頭收復栗州的那位小將軍，對了，李家松二哥是見過他的，現在進京后，皇爺封了三品的金吾衛副指揮使，在宮里當差呢。”

把一個人的份亮出來，大家懾于份不同，談論起來也有了約束。果然這話一出，再無人問睡不睡覺的事，可隨安心里卻落了痕跡，久久不能平靜。

等臘月二十三褚秋水祭了灶爺，父倆就回了上京。

李松想留褚秋水在鄉下過年，也被隨安婉拒了。

從鄉鄰們的話語中，能聽出們日常或許就是那樣討論的，不管怎麼說，背后被人說總是心里難，也說不清為何瞞住了自己已經是良籍的事，可不管是良籍也好，奴籍也罷，跟褚翌總歸是沒有未來的。

回鄉一趟，正如兜頭倒了一桶冰水，澆了個心涼。

不想嫁人的念頭更強了。

褚秋水覺得自己“背井離鄉”，心也是郁郁。

因此當褚翌看見這父倆的時候，文學造詣不高的腦子突然閃過一個語：“如喪考妣”。

老夫人提起隨安歇息的時候不短了，問他還要多久才回來，他這才跟著武英來褚秋水的居，沒想到正好到這父倆回來。

衛甲跟衛乙咬耳朵：“那不是隨安麼？怎麼沒有住在褚府？”

這倆到現在還不知隨安是個姑娘。

衛乙發揮自己推理判斷能力：“許是他雙生的妹子在府里，就用不著他了。”

衛甲點頭：“嗯，他跟他妹子長得可真像。”

兩人對視：“長得這麼像，將軍都沒上他妹子，反而喜歡上他，將軍對隨安果然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