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板子,有人提起隨安的領拖到褚太爺跟前謝恩。
謝這些年不曾懶懈怠的工作,讓的沒那麼貴,二十板子下去,腦子里頭還保持了三分清醒。
上首的褚太爺怒氣未消:“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竟然耍,挑唆了主子不學好!要不是看在年節底下,直接把你打死都不冤。”
隨安已經挨了揍,若是順勢告罪應下來,好歹也能保住一條命。
可從前本不知道了冤屈竟然是這般的痛苦,再加上心底的疲憊,恨不能一死了之,最好能穿越回現代,也比在這里憋屈的活著強……
這樣一想,竟又生出怒意,自己上一輩子是莽撞行事,可到死也還留著一份清白,穿過來后明明覺得自己比上一輩子長勁許多,難道結局竟還不如上一輩子?
就算是死,也要留個清白的名聲才行!
“太尉容稟。”使勁眨了下眼,目視上方,其實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但知道上首是褚太尉,便定定的看著他:“奴婢是良籍府為奴,從小跟著父親讀書,也知道一些君辱臣死的道理。太尉大人要教訓奴婢,奴婢無話可說,然九老爺的功課實是自己做的,奴婢并未幫忙寫一個字。頭一次府里得了圣旨之后,九老爺進宮謝恩,聽說陛下還問起九老爺的功課,囑咐他好生念書。九老爺從前的功課都是近來補的,卻未曾落下一日,七老爺之前還說九老爺這是奉旨做功課……,還請太尉大人明鑒,九老爺就是敷衍誰也不敢敷衍陛下。”
褚太爺顯然不知還有這麼一出,然而怒氣上來,仍舊強的冷笑道:“林先生都說了,褚翌不思上進,日常進學都是在瞌睡,你為奴婢不知勸告主子,還幫他往自己上金。”
隨安沒想到祭出陛下,太尉都能如此蠻橫,既然他不講理,也犯不著講理,干脆就將林先生拉下馬,轉頭看向林先生:“林先生進府教導九老爺半年,期間從未斥責過九老爺一句,功課布置下來,也是不聞不問,師者傳道授業解。國法律令,以子告父,以仆告主,都是死罪,奴婢不敢視律令為無,更不敢越俎代庖教導起主子來。”
褚太爺張結舌,他那日決計未想到自己兒子的這個丫頭竟然是個口舌伶俐的,又覺得分明是在諷刺自己,當下更加生氣,不待林先生辯駁便由怒火沖了隨安過去:“你還敢狡辯,老夫人信任你,你安頓林先生家眷,你倒好,盜賣府里財,累得林家五口人沒有炭取暖,林先生還說就算看著褚翌的面子,不我說,林家一家人都在為你求,你反而污蔑起先生,褚翌什麼子我能不知道?來人,拖下去再給我重重的打!”
當權者如此蠻橫不講理,隨安一掃中懼怕,被人再拖下去也昂著頭就定定的看著褚太尉,看著林家人。
板子再落到上,只咬著看向眾人,但見褚太尉瞇著眼,林先生將視線投到一旁,林頌楓看的目充滿憤怒,林頌鸞則咬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明明是林家人自己賣了炭火,卻反誣賴到上!
板子落在自己上一下,對林家的仇恨,對褚太尉的仇恨就更多一層!哪怕褚太尉立下赫赫戰功,在看來,也是個和稀泥不明事理的無恥之徒!
“是林太太家嗎?”靠著街的院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疑問,眾人停了手扭頭去,只見一個中年男子站在門外,后跟著一輛炭車,見了林太太跟林頌鸞便回頭跟趕車的說道:“果真是這一家。”
再扭頭就道:“林太太,上門打擾不好意思,只是我們仔細查過之后才發現,你們前幾日賣與我們的炭都是摻了水的啊,加重了分量不說,這天氣這麼冷,這炭可是不是按炭灰的錢來買的,足足五十文一斤,要不是看您這里的炭的好,能賣到些中等人家,俺們何必舍近求遠的過來拉炭?!”
林頌楓大:“你胡說,我們賣的炭才沒有摻水!”
不知道底下誰噗嗤一笑。
林頌鸞面上青青白白,提了擺往褚太爺跟前一跪:“褚伯父,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看著母親辛苦忙碌便想著給買兩個仆婢使喚……”把賣炭的因由推到孝道上頭。
林頌鸞面容繃娓娓道來:“想把此事推到隨安姑娘頭上,也是因為怕父母面子上不好看,我們本來寄人籬下,委曲求全……,若是因為生活拮據讓父親傷了面,作為兒萬死難辭其咎。”
隨安卻不想笑,說起來,倒是很佩服老夫人的先見之明:“太尉大人,奴婢可以作證,老夫人并未苛刻半分,林府家眷所用之全是從府里所出,件件都記錄在冊,日常嚼用,更是日日送新不曾間斷,府里從管家到小廝,可以作證之人無數,就說林家沒有仆婢,可做飯的廚娘,打掃衛生看戶宅院的使也都是有的,從前老夫人送了丫頭給林先生,林先生說克勤克儉,不要人伺候也是眾所周知的!不知林姑娘說的生活拮據從何而來!”大聲的說道。這一刻,心里想的并不是為老夫人正名,而是撕下林頌鸞的面皮,看看在這一張如畫的下頭,是怎麼樣的一副黑心腸。
才說完,門口的那賣炭的漢子便跟了一句:“喂,你們說完沒有,林太太,炭在這里,把我那五十兩銀子的買炭錢還回來罷!”
眾人俱呆,而后目全部都集中到了林太太上,林太太何曾經歷過此種陣仗,抖著舉起手:“你胡說,明明只賣了三十兩!”
此言一出,全院皆愣。
先前,林頌鸞的以退為進已經扭轉了一部分局面,可林太太這一句三十兩瞬間又把他們打回原形。
那門口的漢子不依不撓,雙手環臂,掃了一眼眾人:“看你們也是讀書人家的樣子,做事還沒有我們這些下九流的爽快,那日你們兩個小娘們去賣炭,我們那里可是有好多人都看到的,對了,還有個婆子曾經問過我。”他目緩緩一掃,見了門口站著的方大娘:“這位嬸子,那日仿佛就是你罷,你不是還買了幾斤炭說過年待客使來?”
眾人隨著他的手指所指,目落在方大娘上,嚇得方大娘面如土,跪下道:“太爺,那日是林太太放了奴婢半日假,奴婢這才想著去買些炭好過年,沒想到在那里見了林太太,奴婢沒敢細看,就,就問了那賣炭的一句。”
褚太爺面沉如水,心極為復雜,林先生終于坐不住,站起來請罪:“都是我教導無方……”
隨安心里呵呵一聲,放任自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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