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在家住了兩日，親自確認了郭老真的只是小染風寒，才稍稍放心些，畢竟，這可是個小冒都可能死人的時代呀。

那位老大夫也留了下來，每日爲郭老把脈煎藥，給祈老頭針炙腳，閒時便爲村民們看看病，看他的樣子倒也樂意的很。

祈老頭如今的狀況越發的好了，簡單的話語已然能說得極清楚，這對一箇中風的老人來說也是很難的事了，加上每日有郭老相伴，有祈年伺候，祈康年和祈瑞年也是時常過來陪他說說話，老人心裡一高興，病好的很更快。

第三日，遊春帶來了二十幾個人，看起來都是十歲出頭的小廝和小丫頭。

“你瞧瞧，可合適的就留下來吧，不合適的我讓人送回去。”遊春帶的這些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不過，他還是讓九月去挑，合意了，纔是真的合適嘛。

“你從哪兒弄來的這麼多人？”九月張口結舌，說真的，還是有些難以接買賣人口這樣的事。

“每個牙行之間都是有聯繫的，如果他們連這些人也找不出來，還能開得下去嗎？”遊春笑道，當然，他找的並不是鎮上的牙行，而因爲之前劉苦的事，對鎮上那些牙行也抱了懷疑的態度，所以，才一直沒有再去找他們，而是把事給了張義，張義卻因爲事太多，又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把事一拖再拖的拖到了今日。

九月聽罷，果然又想起了那唯一一次找牙行的經歷。不由唉口氣，轉走到那些人面前。開始給他們面試，看面相看手相這些事，不懂，可作爲一個資深殯導師，也是有過幾次招聘經歷的。依樣畫葫蘆，再加上好直覺，半天下來，倒也挑出了十六人，八男八留了下來。

被選中的欣喜萬分，落選的頓時哭喪了臉。

至於後面的事，已有人去善後，九月倒是不用心。

遊春派人把餘下的那些丫環小廝送到鎮。分派到了各個鋪子裡，又讓人給留下這十六人辦了死契。

這十六人就算是正式爲了九月這個新院子頭一批下人。

家裡沒有管家，祈年又不管這些事，黃錦元到底是個男人，再細心也不是十項全能，對這管理下人的事確實是莫能助，無奈，九月只好按照自己的那一套去管理這些人了。

花了三天的功夫。總算把這些人了個底，哪些人會繡活、哪些人會廚藝、哪些人老實、哪些人機靈，有了個大概的瞭解。倒是把他們都安置到了合適的位置上。

祈老頭邊早就有小虎和阿德，又派了兩個機靈的丫環過去幫忙照應祈老頭的飲食和起居。

郭老邊也派了兩個丫環，祈年邊則是兩個小廝，而其餘的人則分散到各個院子，暫時先做些打掃修護之類的活兒。

幾天過去，郭老的風寒也差不多好了。一日晚飯時，九月嘆著氣說道，“才這麼幾個下人，我都應付不過來了，以前王府那麼多人，老管家都是怎麼管的？”

“我不常在府裡，那些事都是管家在忙，而且，我府上也沒人家那麼多糟心事，自然而然就簡單了。”郭老笑道，他說的可是大實話，這一輩子，他都在尋找周釵孃的路上，邊只有顧秀茹，府裡也沒有別人家那些三妻四妾，後院安生，這整個王府自然也就清靜了。

“外公，要不，把兩位顧嬤嬤請回來管家吧？”九月眼珠子一轉，又出了餿主意。

“這管家的事，任何一個有點兒經驗的人都會做，你又何必非要們呢？”郭老笑著搖頭，“還是讓們好好過幾日安穩日子吧。”

“好吧。”九月見郭老態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本意是爲了郭老能過得更舒心些，如今他反對，也沒什麼可堅持的了。

郭老無恙，九月便安頓一下回了鋪子，這次，學乖了，和遊春商量了一下，一起去找了牙行的人，尋了一間二進的小院子，離祈福巷也不遠，價格也合適，便買了下來，安排了四個丫環兩個廚娘進去。

“嬤嬤，您瞧瞧，可還滿意？”九月半句不提郭老的事，只是在收拾好院子後，陪著顧秀茹姐妹去了一趟。

顧秀茹住在鋪子裡有些日子，天天好菜好藥的供著，如今也只是幾聲咳嗽，氣更是紅潤得很，比九月剛剛認識時還顯雍榮。

“好的。”顧秀茹一直沉默，顧秀嫺看了看，卻不能置九月的話不顧，忙笑著應道，四下裡打量了一下，笑道，“郡主有心了。”

“這兒離鋪子也近，嬤嬤有什麼需要只管派人去鋪子裡吩咐，這每個月的花用，也不必擔心，我都安排好了。”九月點了點頭，無視了顧秀茹眼中那濃濃的失落，轉向了一邊的藍浣，“藍浣，你也留在這兒吧，兩位嬤嬤都需要人照顧。”

“郡主，你的意思是……不用我伺候你的？”藍浣吃了一驚，這可是沒想到過的，只是單純的想要照顧顧嬤嬤兩天呀。

“嬤嬤邊也沒個稱心的人照顧，你好歹也，就留在這兒照顧兩位嬤嬤。”九月微笑著拍了拍藍浣的肩，說道，“我平日忙，也不能時時來，以後，這兒就給你多辛苦了。”

藍浣爲難了，看看九月，又看看了顧秀茹姐妹，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郡主，那我能先回一趟大祈村取些東西嗎？”

“當然可以了。”九月失笑，“我只是讓你留在這兒照顧嬤嬤，又沒說不讓你回去，這兒近著呢。”

藍浣這才高興了些。

一切都安排妥當，顧秀茹姐妹倆當天就住了過來。

九月留到黃昏時。才準備回去。

臨走前，顧秀茹卻突然喊住了：“郡主。能否借一步說話？”

“好。”九月回頭看了看，點頭。

“請。”顧秀茹微微躬了躬子，衝九月福了福就轉往前廳走去。

九月跟上，顧秀嫺和藍浣互視一眼，退到院子裡等候。

進了門。顧秀茹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才擡頭看著九月問道：“郡主，王爺還好嗎？”

“好著呢。”九月淡淡的點頭，隨意的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多謝嬤嬤關心。”

顧秀茹聽到這話，神有些苦，就站在那兒，皺著眉。抿著，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開口：“老奴想知道，這兒……是郡主的意思……還是王爺的意思？”

九月聞言，擡眸看著顧秀茹，果然，顧秀茹還沒有死心，不由想起了郭老的話：跟著我走南闖北了這麼多年。還看不對癥下藥的道理？

這一刻，九月突然淡定了，是啊。都懂什麼對癥下藥，顧秀茹怎麼會不懂？都懂得節流開源，顧秀茹爲郭老丫環，打理著一切起居，能不懂這個理嗎？若說顧秀嫺久居深宮，不懂這些經營也就罷了。可顧秀茹呢？可是個跟著郭老到走的人呀，這一輩子下來，就沒積攢些見識？

之前心裡存的疑，此時一下子全貫通了起來。九月心裡存著的那點兒同頓時也煙消雲散。

“郡主？”顧秀茹久久沒等到九月的回答，有些驚訝的擡頭看了看九月，試探著問。

“嬤嬤，你想知道我外公是怎麼說的嗎？”九月平靜的迎視著，輕聲說道，“他說，跟我走南闖北這麼些年，又怎會看不對癥下藥的道理？嬤嬤覺得，他這句話該怎麼理解？”

顧秀茹的臉瞬間煞白，盯著九月，嚅了嚅脣，卻發不出半點兒聲音，直到許久許久之後，才苦的垂了眸，衝著九月緩緩下拜：“老奴明白了……”

“好好的吧。”九月站了起來，“你放心，你們的飲食起居，我雖不能保證和以前的王府相比，卻也不會虧待了你們，我會讓人定期送過來，你有什麼事，也可以讓藍浣去通傳。”

“謝郡主。”顧秀茹彎膝下拜。

“好歹你也照顧我外公一輩子，不必謝了。”九月也不迴避，坦然接之後，才緩步走了出去。

顧秀茹沒有跟出去，始絡保持著那行禮的姿勢，悄然間，一行濁淚默默落。

“藍浣，我明早回大祈村去，你要走就早些到鋪子裡來。”九月到了外面，叮囑了藍浣一句，衝顧秀嫺微笑著點了點頭，對這一位，倒是頗有好的，之前在京都也到了顧秀嫺的照顧，“顧嬤嬤，我先回了。”

“郡主。”顧秀嫺送出門，一邊低聲道歉道，“郡主大量，還莫要見怪，……”

“放心吧。”九月笑著打斷了顧秀嫺的話，“嬤嬤好好寬一下吧，辛苦了一輩子，如今也該是安度晚年的時候了。”

“老奴替秀茹謝過郡主。”顧秀嫺一聽就明白了，立即又衝著九月福了福。

“嬤嬤，以後別這樣了，我在京都了你那麼多照拂，我還沒謝過你呢。”九月扶住顧秀嫺，笑著搖頭，“你這樣拜來拜去的，我以後還敢來看你麼？”

“郡主說的是，老奴一定改。”顧秀嫺上應著，可雙膝卻又不自的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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