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出的兒懷孕後，孃家須於分娩前一個備一份厚禮擇日送往婿家，便是所謂的催生。

一般來說，催生的均爲頭胎，一來是對有孕的兒表示問，二則是祈求分娩順利母子康泰。

只是，不知爲何，錢來娣的孃家卻到此時才送來催生飯，而且還是在這樣的下雨天裡由錢母獨自挑了過來，這其中的，外人是不得而知了。

錢來娣看到母親的表可以說是又驚又喜了，可接下來的反應卻著實嚇了衆人一跳。

“媳婦兒，你哪……哪不舒服？”祈稷立即放下了擔子，上前扶住錢來娣張的問道。

“我好像……閃著腰了，肚子直往下墜……”錢來娣也嚇到了，小臉煞白，一手撐著腰，一手抱著肚子不敢了。

“這是要生了呀。”餘阿花繼張小棗之後驚呼道，放下手裡的碗筷，和張小棗兩人迅速的安排事，“棗，快去燒水，阿菽，快去請李大娘來，阿稷，把你家媳婦兒抱回屋去，躺好了，莫胡。”

餘阿花生了兩個兒子，這經驗自然比錢來娣要足，三言兩語就把事安排妥當。

祈稷立即照辦，錢來娣雖然肚子極大，可他一下腰，輕輕鬆鬆的就把人橫抱了起來，在餘四娘和錢母張的護佑下送回了屋。

“這……你們家還有事兒，我們就先回去了。”工匠們見狀，自覺留下也不方便，就要起告辭。

“不用不用。”餘阿花忙攔下，“這肚子剛疼，一時半會兒的也快不了，大夥兒就別挪了，接著吃飯，一會兒我們家小叔添了兒子，給大夥兒再添酒，阿黍，招呼好了。”

九月旁觀，對這餘阿花的利索表現很是驚訝，沒想到那麼不靠譜的三嬸居然有這樣能幹的媳婦兒，不過，回頭細想想，又覺得這是必然的，一來，有這樣厲害的婆婆，媳婦能不給煅練出來？二來，也正因爲有這樣能幹的媳婦兒料理了家中一切事務，三嬸纔有那閒功夫東家長西家短的掰扯吧？

張小棗已經去廚房燒水，祈菽也戴了斗笠穿上了蓑去請村裡的李大娘去了，這李大娘並不是專業接生的，不過，是個全福人，又懂這些事兒，大祈村大部分的人家生孩子都願意請過去，一來二去的，李大娘就了大祈村人接生的不二人選。

餘阿花安排了這些事，又招呼小桌上三個孩子乖乖吃飯，才歉意的衝九月說道：“十九妹，你隨意，我得去幫忙了。”

“嫂子只管去忙，我沒什麼的。”九月點頭，也站了起來，“我去請文大夫。”

“噯噯，侄說的對，有個大夫在，總能保險點兒。”祈瑞年穩坐那邊，和工匠們吃得香喝得爽，聽到這話才轉頭讚了一句，一點兒張的樣子也沒有，用他的話說，三個孫兒都安全生下來了，能有什麼事兒？“阿稷家的這娃兒都超十個月了，生下來一定壯實的很，不用張。”

他不說還好，一說孩子壯實的很，九月心裡便突了一下，這個世代，沒有先進的醫療設備，更沒有條件剖腹產，這樣的沒有一點兒保障的況下生孩子，人真真就是在與閻羅王作戰，孩子小些還能些苦，可孩子萬一太大……後果不堪想像。

“我這就去請文大夫過來。”九月臉一凜，回頭便看到餘阿花在皺眉，心知這位嫂子似乎也和想到了一塊，不過，這種關頭，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便安的衝餘阿花笑了笑，轉出去了。

撐著傘回到家，文太醫和侍衛一早出門卻還沒有回來，眼見雨越來越大，他們又沒有帶雨，只怕是耽擱在哪裡回不來了。

九月進了門便大聲喊道：“小虎~”

“九小姐。”小虎從廚房匆匆跑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把斧頭，顯然是正在劈柴。

“知道文大夫去了哪兒採藥嗎？”九月跳到檐下，把雨傘斜撐在側擋去了風拂來的雨，急急問道。

“知道，一早聽青大哥說今兒去後山，很快回來。”小虎點頭，文大夫出門時，邊的侍衛都會知會他們一下去向，今天要去的倒是不遠，只是這雨……小虎立即反應過來了，“九小姐別擔心，我這就給他們送蓑去。”

“好，你找到文大夫以後，請他速速回來，我十堂嫂要生了，估計……反正，請文大夫援助。”九月越想越心驚，這個時代啊……沒有b超，孩子是個什麼樣的況也不知道，錢來娣自懷孕後，除了那次確診，後來有沒有看過大夫都不知道……“快去！”

小虎睜大了眼睛，立即回過神來，他是知道人生孩子的危險的，據說，阿德的娘就是因爲生阿德流了很多很多的死的……他立即轉跑了進去，沒一會兒便和阿德一起出來了，一邊套著蓑一邊和阿德說道：“你從左邊走，我從右邊，看到文大夫就告訴況，知道不？”

“。”阿德神凝重，臉竟有些蒼白。

兩人衝進了雨幕中，九月才稍稍鬆了口氣，轉往堂屋去。

“九妹，怎麼了？”祈喜從祈老頭屋裡出來，見九月面帶憂，忙問道。

“十堂嫂要生了。”九月應道，“我們家的紅糖放哪了？我記得還有半支山參，切出來給十堂嫂送過去吧。”那些東西都是遊春之前買了給燉湯的，每次用的也不多，後來在鎮上鋪子裡，都是祈喜和舒莫準備飯菜，九月便把所有東西都給了祈喜，知道祈喜的子，這些東西，祈喜一直很寶貝，這次回來，東西自然會被祈喜帶了回來。

“我在櫃子裡。”果然，九月又猜中了，祈喜聽罷，把手中木盆裡的髒手隨意往院子裡一潑，木盆子往門邊一放，就快步跑向自己的屋子，沒一會兒，便拿了好幾樣出來，“紅糖還有半包，山參也只有這麼點兒，都拿去嗎？”

“嗯，這麼點兒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九月點頭，手接過。

“我跟你一塊兒去。”祈喜把東西往懷裡一抱，尋了把傘撐起。

兩人回到那邊，李大娘已經到了，祈稷被工匠們拉著安卻仍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李大娘看起來大概有六十歲的樣子，收拾的倒是整潔，子板也健朗，看到九月和祈喜兩人，笑著點了點頭：“你們倆閨可不能進去，在外面幫著燒燒水吧。”

“好嘞。”祈喜點頭，拉著九月門路的進了廚房。

張小棗已經在燒水了，竈臺上的木盆子裡還放了一把剪刀，顯然是準備用來接生用的，這會兒放在這兒是要用沸水消毒。

餘四娘也在廚房裡，正從面前的擔子裡一樣一樣的往外拿東西，腳邊已經擱了好幾樣東西。

九月瞄了一眼，見那些紙包上都了紅紙，寫著紅糖、紅子、桂圓、紅棗，邊上還綁了兩隻活，翅膀上也一樣繫了紅線，而另一頭筐裡放的便是小孩子的衫、襁褓、尿布之類的東西了。

餘四娘眼中明顯帶著嫌棄，不過，倒是沒有說出來，清點了東西之後，又把東西一樣一樣放了回去，活拎著放進了廚房邊上的窩裡，頓時惹來“咯咯……嗒嗒……”的撲愣聲，似乎，兩隻外來的被這個家裡土生土長的給“下馬威”了。

餘四娘迴轉過來，從寫著紅子的紙包裡拿出了一枚染得紅紅的蛋，嘀咕著去祈稷屋裡。

九月還以爲餘四娘是拿著紅子給錢來娣補棄能量去了，也沒在意，可沒一會兒，餘四娘又著那紅子回來了，不由驚訝的多看了兩眼。

“那蛋不是吃的。”張小棗留意到了九月的神，笑了笑，輕聲解釋道，“這是預祝生孩子跟下蛋一樣快呢。”

九月恍然，笑了，人要是生個孩子能跟生蛋一樣快，確實是好事，不過，誰知道下蛋的時候快不快呢……

“唉，這錢家也真是的，就一個兒，還這樣摳，催生飯還捨不得送，非拖到這樣的下雨天來……”餘四娘坐在竈後面一邊添柴一邊嘀咕了起來，興許是覺著屋裡有三個人在能聽一聽的牢，又興許是實在憋不住，話茬兒一打開就有些關不上的趨勢。

九月發現，從餘四娘一開口，張小棗便進了漠視的模視，自顧自的收拾竈臺，自顧自的舀了開水去燙剪刀，自顧自的從祈喜手上接了紅糖準備給錢來娣做兩個糖包蛋。

九月不由啞然失笑，看來，在三嬸的話嘮下，爲兒媳婦的們已經找到了最好的應對方法了。

“婆婆，水已經破了。”餘阿花開了布簾走了進來，很是鎮定，“棗，糖包蛋好了麼？得趕讓吃兩口，好攢勁一會兒使力。”

“這麼快？”餘四娘一愣，隨即喜道，“快好，快好，都熬過了十個多月了，再不生可真要急死人了，這親家母，催生飯早該送了，早送過來，說不定娃都滿月了。”

說罷，便空著手急急忙忙往外面去了。

“嫂子，這幾片山參帶上，給十堂嫂吃兩片。”祈喜已經把山參切了出來遞給了餘阿花。

“噯，好。”餘阿花也不客氣，在了手裡，衝九月歉意的笑了笑，“十八妹，十九妹，麻煩你們在這兒看著，棗得跟我一起進去幫忙，唉，姻嬸只知道拉著來娣的手哭呢，婆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嫂子快去吧，這兒給我們。”九月忙點頭，燒個水而已，有和祈喜就夠了。

張小棗已經做好了糖包蛋，跟著餘阿花匆匆離去，祈喜在竈後燒水，水還沒開，九月也沒有事可做，就在廚房裡尋了起來，沸水自然是能消毒的，可是效果並不是很大，要是能找著烈點兒的白酒就好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