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多了一份東西，回程時，九月的心便變得有些迫切起來，走在人羣中，目警惕的打量著四周，竟連耳力也似乎變得敏銳起來。

所幸，一路都是杯弓蛇影的想像，糟糕的事並沒有發生，到了坡下，過了火盆，回到院子裡時，幫忙的人都到齊了。

細雨仍稀稀瀝瀝的飄著，院子裡擺了桌子沒法子坐人，男人們便在想辦法搭棚子，人們都在幫忙洗菜擇菜準備席面。

十三歲的塗雨花和九歲的葛小英儼然如大姑娘般，坐在廚房門邊上一起洗著碗，十一歲的塗雨生跟在他爹後面，做著力所能及的事，七歲的葛小山則帶著四歲的葛小海、五歲的楊子續、三歲的楊妮兒坐在堂屋門口玩著拍拍手的遊春。

堂屋裡，祈家的族長和大祈村的老村長陪著郭老喝著菜敘著閒話，下首，遊春和楊進寶陪著，邊上還有個小跟班齊冬月。

九月一愣，他們怎麼也來了？接著又是一喜，既然來了，那東西正好給他們。

一起進來的祈年也看到了遊春。

九月回頭瞧了瞧祈年，他便查覺到了，衝著微微頜首，顯然是知道了的意思。

“八喜，燒一桶艾草水給你九妹。”祈年低頭，看了看九月的襬，高聲衝著廚房喊道。

“怎麼了？”祈喜跑了出來，奇怪的問道。

“手撿了你母親丨的骨，還捧了土，用艾草水淨淨。”祈年毫不怕滿院的人聽見，聲音提得高高的。

果然，聽到這話的人不約而同的向九月投去一瞥，只不過，如今再沒有人遠遠的避開，反倒有不驚訝九月膽大的。

同去幫忙的人私下紮了堆，便開始說去墳場時的種種氣氛，倒是大大的給九月宣傳了一把。

祈喜了回去，艾草這東西到有，之前還拔了不當柴禾燒呢，這會兒拔出一些來洗洗再燒上就是了。

“回屋先歇著吧。”祈年轉向九月說道，目直直看著。

九月心裡瞭然，這是讓想辦法把東西出去了。

“好。”當下，笑著點頭，衝著邊上向投來善意的人一一微笑示意，穿過人羣，回到了自己屋裡。

怎麼把東西出去？

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人多的時候？人多口雜，容易出變故，再說了，被有心人看到，自家的麻煩就快了。

人的時候？這會兒可是在大祈村，今天家裡又這麼多人，怎麼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東西移到遊春上？又怎麼樣讓他安然離開呢？

九月一時半會兒有些糾結。

祈喜燒的艾草水很快就送了過來，與一起的還有塗雨花，提了一桶清水，看到九月時，塗雨花有些怯怯，不過目卻在九月的頭髮以及飾上流連了一番，出歡喜的意思。

“快些洗吧，洗了還能歇會兒，到時候我來喊你。”祈喜的說道，拉著塗雨花離開，一邊替九月帶上了門。

九月過去鎖上門，把水倒了浴桶，艾草水帶著一味兒，也顧不得這些，去邪之說倒不在意，不過，早上又是淋雨又是挖土的，弄得整個人上又粘乎又難，洗洗是免不了的。

把懷中的東西拿出來藏好，九月便了服進了浴桶，這會兒院子里人聲沸雜，也沒心思慢慢洗，飛快的把自己刷乾淨，拿清水衝了幾遍，去了那味兒，便拿個大布巾把自己包了起來到了櫃子前，取出一套素淨的服換上，又找了一塊布，把之前藏的東西包起來仍塞在了懷裡，這一次，把那些東西攤得平了些，再用寬寬的腰帶一紮，外面再披上一件外套，本看不出來。

九月把髒服往浴桶裡一扔，乾了頭髮隨意的挽了挽就出來了。

遊春等人仍在堂屋裡坐著。

九月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微笑著衝他們笑了笑，朝著郭老以及老村長和祈家族長見禮。

“怎麼不歇著？”郭老笑瞇瞇的問。

“不累。”九月搖頭。

“棺的況可還好？”郭老點了點頭，關心起了棺材裡的事，他這一生就這一個兒，卻不想，他卻無緣得見，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送這遲到的一程了。

“原先的棺比較薄，棺角出了裂，倒是給今天方便了，棺中沒有積，骸骨也是完整無缺，除此，壽壽被都毫無損。”九月說起這些沒有半點兒懼意。

“你……不怕嗎？”老村長驚訝的看著，只是個小姑娘。

“這又有何懼？”九月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更何況，那是我娘。”

“這孩子，倒是有膽氣。”祈家族長頓時笑了。

“幾位聊，我找齊公子有點兒事。”九月衝他們福了福，看向了齊冬月。

“我？”齊冬月驚訝的指著自己的鼻子，目下意識的瞟向遊春。

“齊公子醫了得，今兒難得遇上，還請幫我爺爺看看。”九月笑道，當然，也要顧及文太醫的面子，雖然這會兒他人不在，可話還是不能的，“雖然已有文大夫主治，不過，集思廣益總是好的。”

“說的是，那就有勞齊公子了。”郭老若有所思的看看九月，笑著幫腔，“沒想到齊公子的棋下得好，醫居然也。”

“郭老謬讚了，小子只是略通一二。”齊冬月起朝郭老拱了拱手，笑道，“春哥，來搭把手。”

九月神自若的走在了前面，齊冬月和遊春相繼跟在後面。

郭老擡眼看了看他們，笑了：“進寶啊，麻煩換壺熱水來，這茶都涼了。”

“是。”楊進寶從善如流，起拿了茶壺去廚房換熱水，半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問。

祈老頭還是那副樣子躺在牀上，九月進去瞧了瞧，喊了一聲爺爺也沒見反應，便回頭對齊冬月說道：“我爺爺中風了，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真讓我看啊？”齊冬月瞪大了眼睛，“我還以爲你找春哥呢。”

九月白了他一眼，還春哥，難聽死了：“你不是大夫嗎？”

“我不是大夫。”齊冬月雙手一攤。

“可你醫了得。”九月瞪了他一眼，“趕的。”

“好吧好吧。”齊冬月鼻子坐到了牀邊，認真的替祈老頭把起脈來。

遊春站在一邊用眼神詢問九月這樣做的意思。

九月更乾脆，把他拉到了牆邊，左右瞧了瞧，無聲的說道：“聽聽，可有人注意這裡？”

遊春側耳，接著搖了搖頭，學的樣子說道：“應該沒有，那兩高手也沒在。”

九月這才放心，當著他的面手懷掏東西。

遊春驚訝的看著，側擋了齊冬月那邊的視線，儘管齊冬月這會兒正全神貫注的檢查祈老頭的病癥，他還是這樣做了。

九月把懷裡的東西都掏了出來，也不給他看，直接往他懷裡塞，還一邊手幫他整理服，一邊無聲的說道：“你要的東西。”

遊春一下子抓住了的手，目炯炯的盯著。

九月出頭左右瞧了瞧，踮著腳到他耳邊悄然說道：“我爹把這個藏在我娘棺裡了。”

遊春挑了挑眉，看著。

“外面的東西清乾淨了，這個裡面的我也沒細看，也不知道還好不好。”九月用最低的聲音飛快的說道，“你千萬當心些。”

“嗯。”遊春點了點頭，了的手，激之意在眼中顯而易見。

“咳咳……”齊冬月頭也沒擡，把完脈又翻看了祈老頭的眼睛，清咳一聲說道，“九月姑娘，老爺子的病一時半會兒也急不得，而且，之前也有高人調理過了，只消耐心伺候著，假以時日，恢復也不是不可能。”

這些話，文太醫都說過，九月點點頭表示明白，反正他們進來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齊冬月能不能治倒是其次了。

“閒暇的時候，幫他多翻翻，免得生了褥瘡就不好了，另外，幫他多推推位。”齊冬月倒不是敷衍了事，坐在一邊向九月細說起了保健的法子，“方纔聽祈伯父說艾草水，倒是可以用來給老爺子泡泡腳，這人啊，腳底的位是最多的，多用熱水以及祛寒的艾草泡泡，有利於刺激他的反應。”

這點兒九月之前就想過，聽他說到這兒，不由連連點頭。

“來，我教你按哪幾個位。”齊冬月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忙衝九月招了招手。

遊春按了按自己懷裡的東西，退後了幾步站在齊冬月後。

九月快步上前，半蹲在牀前，看著齊冬月開始指點哪幾個位要按，哪幾個又要敲。

這時，祈冬雪和祈兆雪走了進來，看到九月和兩個男的待在這兒，不由愣了一下，目不由往齊冬月和遊春上多瞟了幾眼。

“大姑，小姑。”九月忙站起來招呼道。

“在做什麼？”祈冬雪點點頭，態度倒還算好。

“齊公子正教我怎麼給爺爺按位呢。”九月指了指齊冬月。

“哦？”祈冬雪驚訝的打量著齊冬月，顯然是沒想到這年輕公子竟也會這些。

“他的醫甚好，葛家姑姑如今便在他那兒調養呢。”九月想來想去，也就葛玉娥的事兒最有說服力，便拿出來當了擋箭牌。

“真的？”祈冬雪驚呼著道，和葛玉娥相差兩歲，又是同個村一起長大的，自然也不差，葛玉娥瘋了以後，也著實難過了許久，這會兒聽說葛玉娥在調養，不由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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