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祈家幫忙的人很多，沒一會兒，祈老太便了殮，一時之間，屋裡屋外再次哭聲一片，祈稻等人都走了進來，齊齊跪了下去。

祈老頭被安置到了另一個房間，九月卻依然安靜的站在堂屋角落，祈喜在邊上陪著，看到祈稻等人跪了一起哭一片，祈喜手拉了拉九月，示意一起跪到後面去。

死者爲大，九月當殯導師時，給過世的人行禮也是常有的事，這會兒又了祈老太的孫，跪是免不了的，略一猶豫，九月便跟在了祈喜後面。

“等等。”就在九月膝蓋要落地的那一刻，有個聲音不悅的響了起來，“年，讓你家九囡出去。”

祈年正站在棺邊，他是長子，祈老太殮時，他和兩個弟弟責無旁貸，這時聽到這話，祈年擡起頭，看到說話的人時，他沉默了，這人是他的叔父，要是換了別人，他還可以反駁回去，可這人……

“爲了一家人的安全，讓出去。”老人眼皮也沒有一下，徑自抓了一把香點上，再次說道，“不論是不是災星，小心一些總沒錯的，你娘臨終把回來，是你孃的善心，可我們活著的人，卻不得不注意。”

九月擡頭，看到說話的老人正是方纔帶人進來的那一個，著還算鮮，可那板著的臭臉卻讓人生不出好。

“叔父……”祈稻回頭瞧了瞧九月，有些不忍，可他一開口便被老人給打斷了：“祈稻，說話前好好想想，萬一出了事，你可能負責？”

九月聽到這兒，低著頭撇了撇，緩緩的站了起來，祈老太只不過是名義上的，對又曾經有那麼一段過節，跪只是爲了儘儘這份的孝道，既然不讓跪，那便算了。

這一站，頓時讓所有人都扭頭看向了。

祈年也在看，神有些複雜，好一會兒，他開口了：“八喜，帶回小屋歇著。”由始自終，沒有和九月正面說一句話。

“哦。”祈喜應了一聲，著淚站了起來，怯怯的看了看九月。

九月點頭，徑自轉走了出去，原本祈年還讓守靈，這老頭剛剛的話倒是給省了七事的事兒，說起來，還真得謝謝他，讓不用再面對所有人異樣的目，也省了和這些人打道。

“九妹，你別生氣。”祈喜怯怯的追了上來。

“我沒生氣。”九月停下腳步，微笑著對祈喜說道，不論別人如何，這個姐姐和那幾個堂哥還是不錯的，“那小屋在哪？我有些乏了，想歇歇了。”

“哦，就在東頭，從下面走吧。”祈喜聽罷，忙點了點頭，一邊指著不遠的小山嶴說道，神間有些猶豫，不過，腳步還是邁了出去，帶著九月往衆人忌諱的地方走去。

從祈家院子出來，一路順著小道彎了幾個彎，纔到了祈家正對面的山嶴下，路邊上，出現一個分岔的小路，順著路走上幾丈遠，是條丈餘寬的小河，小河上架著一頗的木頭，瞧著木頭一端附了不青苔和腐爛的痕跡，顯然已頗有年頭，河那邊是道陡，而上面則是一片荒地，地上的雜草有半人高，約約的，雜草叢中出茅草的屋頂。

走到獨木橋邊，祈喜便停了下來，紅著眼眶，咬著下脣轉向九月：“九妹，你還是跟我回家吧，這兒……哪能住人……”

“……”饒是九月再怎麼淡然，看到這樣的地方後，心頭也涌現了一惱怒，原來是這麼個地方，怪不得他們竟這樣爽快，祈老太把這一片都給了，他們都沒有爭搶的意思。

“那屋子後面不遠是片竹林，竹林後面是墳地，村裡死了人，都在那兒葬……平時他們都不敢來。”祈喜已經忍不住掉下淚來，“九妹，你跟我回去吧，就睡我那屋，我不說，沒人會不知道的。”

“不了。”九月搖頭，擡頭看了看天，來的時候是黃昏，這會兒天已經有些暗了，就是想收拾一番也來不及了，只希那屋子裡面能爭氣些，哪怕只有一小塊容的地方也行，“你回去吧，我自己過去看看。”

“不，我陪你過去。”祈喜再次咬了咬脣，堅持要跟著一起過去。

九月有些意外，這個八姐竟真的不怕？

“走吧。”祈喜又一次怯怯的看了眼九月，彎腰從地上撿起了幾草擰在了一起，搶在九月前面站到了木頭前，“我先過去，你一會兒再走，這木頭很久了，兩個人一起怕不住。”

“你當心些。”九月點頭，向來直覺敏銳，這會兒也沒覺出什麼不妥，想來這會兒也不會有什麼事兒。

祈喜見同意，才放心的站到了木頭上，微張著雙手，側著一點一點兒的挪著，走到中間時，整個人還晃了晃，著實讓九月也了把汗，小河裡的水碧綠碧綠的，顯然不淺，要是掉下去……也不會水呢。

所幸，祈喜只是晃了一下，很快就穩住了，這會兒，的膽子也大了些，三步並作兩步竄了過去，到了那邊，卻沒有急著喊九月，反而拿著手裡擰起的草四甩了甩，半彎著腰細細看了一會兒，才轉跑回了河邊，衝著九月揮了揮手，高聲喊道：“九妹，過來吧，這兒沒什麼東西呢。”

原來是探草叢裡有沒東西去了……九月不由會心一笑，看來回到這兒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好的，至還有個真心待的姐姐。

“來了。”眼見天漸漸暗下，九月不再耽擱，快步往前走去，以前讀書時，走平衡木總是最快最穩的，加上這些年跟著外婆學的祈福舞，這木頭對來說不過是小意思。

很快，兩姐妹便來到了那茅草屋前面，這短短的一路，祈喜就像只護小的老母般，小心翼翼的拿著那幾草左一下右一下的甩著，每走一步都先用腳去探，確定路面踏實後再用腳把那些雜草給倒，倒是給弄出了一條小道。

說是小屋，其實就是兩間用茅草堆起來的草棚子，門口掛著的草簾子也殘破不堪了，一間屋子裡面積了厚厚的一屋，屋頂也倒塌了一角，站到門口便聞到一子刺鼻的黴味兒。

而另一間倒是稍稍好些，裡面還有一張用凳子架著的木板，上面鋪著稻草，只是，凳子倒了一條，木板拖在地上。

“九妹，跟我回去吧，這兒哪能住……”祈喜的眼淚再一次的掉了下來，這地方比家裡的茅廁都遜三分啊，怎麼有讓九妹住這樣的地方？就不明白了，九妹這麼好看，怎麼就是災星了？

“八姐。”九月頭一次喊姐姐，“你快回去吧，你也說了，這兒沒人敢來，我在這兒不會有事的。”

“那我在這兒陪你。”祈喜還是堅持，不放心讓九妹一個人在這兒。

“我一個人怎麼將就都，你留在這兒，可沒地方歇呢。”九月心裡一暖，說話也親和了許多，“我在山裡的時候，住的地方也沒有什麼人，我不怕的。”

“不，我不走。”祈喜卻倔強的搖頭，咬著脣看了看九月，說道，“好歹，也得陪你過了今晚，等明天天亮了，我找大堂哥他們幫忙把這兒收拾一下，屋子也重新弄一弄，等能住人了，我再回去。”

“你不怕我嗎？”九月沉默了一會兒，側頭看著祈喜，有些奇怪，在衆人都說是災星的時候，爲什麼祈喜卻不怕？還有幾個堂哥，是不信這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見到你之前，我怕。”祈喜不好意思的低頭，手指繞著角，不過，很快又擡起了頭看著暗中的九月，“見到你以後，我就不怕了，我不相信你是他們說的什麼災星，你很好。”

“……”九月再次啞然，知道自己很好，可誰信？

祈喜不願走，九月也不堅持趕，說真的，在這樣的地方住一晚上，又沒有任何照明的東西，還真有些膽怯，妖魔鬼怪一說倒是嚇不到，怕的是草叢裡的蛇蟲鼠蟻或是其他什麼野，想了想，便默認了讓祈喜陪。

當然，也看出來這個第一天相認的八姐是什麼子了，這個八姐雖然看著時時膽忮，可實際上卻是個細心而又倔強的小姑娘。

多說無益，今晚要住這樣的地方也是事實，九月便收起了所有心思，手整了整破草簾，走到那木板前，“趁著還有些天，我們把屋子檢查一下吧，儘量清一塊地方出來好歇腳。”

“噯，來了。”祈喜的聲音裡充滿著雀躍，飛快的走了過來，幫著九月擡起了那木板。

木板還算完整，只有一角缺了些，不過並不妨礙使用，上面的稻草也比較乾燥，只是木板下面卻有些。

九月和祈喜兩人一人搬了一條凳子，用凳子當掃把，把地上的稻草都推到了一頭，又四下看了看，茅草牆倒是沒有什麼破，同時也瞧清了這屋子的結構。

屋子倒是四四方方的，每一面牆都有四柱子，除了門的位置，其餘地方都用稻草編的草簾子厚厚的擋起。

九月想了想，決定把那木板豎起來靠在柱子上當牆壁，在前面堆上較乾燥的稻草，然後把那凳子側倒在兩邊，這樣好歹也能擋一擋。

做完這些，天已然極暗，出手也只能約約的看到手指，祈喜有些害怕，不自覺的靠近了九月：“九妹，你吃過晚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