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年關越來越近。

蘇婉兮的病也慢慢好了起來，只是開始有些畏冷。歇了幾日，見著院子裡因著要準備過年的東西而忙碌起來，便也回了葉清酌邊侍候。

葉清酌見著，倒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卻不怎麼使喚蘇婉兮做事，只讓蘇婉兮安安分分地呆在正屋中，偶爾扔兩本賬冊給蘇婉兮。

賬冊大多是已經整理好的，連著看了幾本，也並無什麼錯。

蘇婉兮想著葉清酌這般行徑，倒不像是要讓看賬本，只是見無所事事，怕覺著無趣，讓打發打發時間罷了。

蘇婉兮擡起眼來看了眼葉清酌，葉清酌手中拿著一封信，眉頭蹙著，面生冷。

蘇婉兮總覺著有什麼不對勁，看了半晌，才發現葉清酌只穿了一件十分單薄的中。

忍不住一愣，目落在屋中擺放著的幾個炭火盆子上，若有所思。

自打回到葉清酌邊侍候之後，每次進正屋都覺著暖融融的，卻一直並未細究原因，如今才發現，原本一直只擺放兩個炭火盆子的正屋，破天荒地放了五個炭火盆。

蘇婉兮一怔，飛快地移開了目。

離落水那日已經過去了七八日了，似乎再沒有葉清然的消息傳來。

葉清酌也再不曾在蘇婉兮面前提起過葉清然，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平靜得有些異常。

到好似暴風雨之前難得的安寧。

葉清酌杯子裡的茶水似乎已經盡了，蘇婉兮提了提放在一旁火爐上的茶壺，壺中也沒有了熱水。

蘇婉兮便將手中的賬冊子放了下來，提了茶壺站起了來，見葉清酌並未留意到，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進了廚房，卻聽見邱嬤嬤與清風在說話，邱嬤嬤和清風坐在竈下整理柴火，並未瞧見蘇婉兮進門，話語之間提到了一個讓蘇婉兮十分興趣的名字。

“這是第幾天了？第八天了吧？瑾側妃這回可真是著急了，自打那天之後，就每日裡跑到楚王府門口來，也不說話，就站著。等著王爺回來的時候，王爺一下馬車，就跑過去跪著求王爺原諒。嘖，我來楚王府這麼多年了，倒是從未見過瑾側妃這樣卑微的模樣。在我的記憶裡，因著有孃家庇護，且三公子也尚且算得上爭氣，瑾側妃一直都是趾高氣昂的。”

“也不知這一回瑾側妃究竟是犯了什麼錯，日日從別院跑來求王爺，卻不見王爺有毫鬆，每次見了瑾側妃就像是見了什麼蒼蠅一樣，連話都懶得說一句。”

“是啊，不是說只是因爲三公子利用那位小公子，想要栽贓嫁禍趙側妃謀害小公子嗎？王爺怎會這樣生氣？沒有道理啊……”

蘇婉兮聽著，微微瞇了瞇眼。

看來，府中衆人都還並不知道葉清然連同劉丞相一同陷害葉清酌，讓葉清酌獄一事。也不知道葉清然逃跑，有可能投奔起義軍之事。

聽葉清酌說，葉清然離開的時候是獨自離開的，並未將瑾側妃和三夫人帶上。

蘇婉兮冷冷一笑，那個男人，實在是沒有心的。利用了，沒有價值了，就十分果斷地扔開。

對二夫人是這樣，對柳葉是這樣，對他的結髮妻子是這樣，對他的親生母親，也還是這樣。

葉清然如今落到如此地步，蘇婉兮亦不過想要說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蘇婉兮將專門放置給葉清酌煮茶用水的瓷罐，將水倒了壺中。水聲驚擾了正在說話的兩個人，邱嬤嬤和清風從竈臺下擡起子了過來，見著是蘇婉兮，倒也並未覺著太過尷尬，邱嬤嬤笑著同蘇婉兮打著招呼：“阿姑娘來給世子爺拿水煮茶呀？”

蘇婉兮笑著點了點頭，將茶壺的蓋子蓋上，便提著茶壺出了廚房。

邱嬤嬤見著蘇婉兮的影從門口消失，良久，才又坐回了木凳上，長長地吐了口氣：“這位阿姑娘也是個有本事的，到清風院的時間最短，可是卻讓世子爺都爲牽腸掛肚的。老婆子我幾乎是看著世子爺長大的，還從未見世子爺對哪個子這麼掛心過。”

清風點了點頭：“可不是嗎？世子爺下令不準大家議論那日的事，可是大家心裡都亮堂著呢，阿姑娘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當主子了。”

邱嬤嬤有些渾濁的眼睛中帶著幾分若有所思地問道：“也好，阿姑娘與咱們相了這麼久，即便是做了主子，也斷然虧待不了咱們。只可惜，阿姑娘只是個丫鬟，這份終究是卑微了一些。”

兩人的話蘇婉兮自是沒有聽到的，蘇婉兮剛走到正屋門口，就瞧見輕墨從裡面走了出來。

輕墨的傷勢頗重，這幾日一直在屋中養傷，加上前段時間蘇婉兮也病著，倒是有些時日沒見著了。今日一瞧，只覺著臉蒼白無打采的，倒也瞧不出究竟傷在了何，只在外面的臉上和手上有些不同程度的傷，一隻胳膊全然無力地垂在一旁，走路也有些跛，大抵手腳也了傷的。

見著蘇婉兮過來，輕墨便朝著蘇婉兮咧笑了笑：“病好些了？”

蘇婉兮點了點頭，目在輕墨上轉了個圈，眼中滿是愧疚：“若非因爲我，你也不會傷得這樣重，前些時日我病著，怕過了病氣給你，也不敢去看你。我瞧著你的右手怕是傷得有些重，平日裡應當做什麼都不太方便，你若是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就是，我應當……”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裡面傳來葉清酌略顯不耐煩的聲音：“阿。”

蘇婉兮聞言，連忙朝著輕墨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提著茶壺走了進去。

剛擡腳進主屋，就聽見葉清酌揚聲對著輕墨道：“大夫說你的傷還得養些時候，府中不利於靜養，我待會兒就讓人將你送到別院去，那邊有大夫有丫鬟有小廝的，也方便一些。”

“世子爺……”輕墨從門外探進個頭來，眼中滿是驚詫。

葉清酌卻毫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去吧，將東西收拾收拾，等你傷好了，我再讓人將你接回來就是。”

“……”輕墨看了眼面清冷的葉清酌，

又看了眼一臉茫然的蘇婉兮，暗自翻了個白眼：“是，多謝世子爺。”

而後便拖著那條不怎麼便利的，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心中暗自想著，如今世子爺對這位阿姑娘的佔有慾愈發地強了，他可不想平白無故到牽連，不過去別院養傷似乎也不錯的樣子，別院風景極好，又有人服侍，而且離這位爺遠了，這位爺要吩咐什麼事的時候，也想不起他了，極好極好。

這樣一想，便又歡喜了起來。

“世子爺？”蘇婉兮將茶壺放在火爐上，走到書桌面前，一臉疑地著葉清酌。

葉清酌卻已經低下了頭，並未看他：“去煮茶吧，王妃一早就派人來傳了話，讓今日去牡丹院用飯，待會兒你就同我一起去。”

頓了頓，目落在蘇婉兮的上：“出門多穿些裳。”

蘇婉兮一愣，垂眸掩去心中的緒，低聲應了聲。

傍晚時候，葉清酌起帶著蘇婉兮一同去牡丹院，飯菜尚未準備好，葉清酌便在正廳之中坐了，陪著楚王妃說話。

“最近真可謂是兵荒馬的，管家也沒了，又正好逢年關。管家呢，雖然貪圖錢財，但是辦事的能力卻是不錯的。以前有管家打理的時候，也無需我心太多，倒也並未覺著有多繁雜。今年沒了管家，府中事事都要送到我這兒來，讓我看，讓我拿主意，這幾日可將我累得夠嗆。”王妃嘆了口氣，喚了丫鬟上前來肩膀。

葉清酌見狀，便勸道：“今年府中人，母親也無須太過勞。不要的事讓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府中養著他們，可不是讓他們吃閒飯的。”

楚王妃聞言就笑了起來：“我倒也明白這個理兒，可是手底下辦事利索，能夠擔得起大任的人實在是太，真給他們去做，也不知道要出什麼樣的子。”

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頭，端起一旁的茶杯，目卻落在了靜靜立在葉清酌後的蘇婉兮上。

楚王妃眸微微一沉，擡眸向了蘇婉兮：“聽人說，前些時日阿意外落水，病了有一陣子了，如今子可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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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兮不曾想王妃竟突然關心起來，連忙矮了子行禮應著：“已經沒有大礙了，多謝王妃關懷。”

楚王妃聞言，角勾起一抹笑來：“我邊能用的人都已經用了，你這阿丫鬟倒是個不錯的，你可願意借給我用幾日？”

葉清酌聞言，眸微沉，只是提出這個要求的畢竟是自己的母親，葉清酌心中不高興也不好發作，只悶聲悶氣地道：“輕墨了傷被我送到了別院休養，我如今邊就這麼一個侍候的，母親再將都給要走了，我怎麼辦？”

楚王妃聞言，略顯詫異地挑了挑眉，笑了起來：“我猶記得，以前你沒有丫鬟的時候，素來什麼事都喜歡親力親爲的，怎麼如今，不過離個幾日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言罷，眼中卻突然閃過了思量，目在葉清酌和蘇婉兮上來回逡巡了半晌，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