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聲響了三遍,屋子裡才亮了起來,又過了好一會兒,門纔打了開來。
最開始出門的是個約五六十歲的婆子,見到蘇婉兮,只看了一眼,就道:“去去去,去將裡面的被子都疊了。一大早地杵在這兒做什麼?”
說著就端著盆子出了門,蘇婉兮低著頭進了屋,屋裡還有兩個子,皆是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態。其中一個容貌稍稍豔麗一些的,蘇婉兮認得,就是昨夜將推出門的那人。
“喲,這纔剛來呢,就徹夜不歸,還真是一個狐貍。”
“可不麼?瞧著狐樣,不就仗著自己長得稍微好看點嗎?呵……”
兩人一唱一和地,明裡暗裡都是嘲諷。
蘇婉兮默不作聲回到了自己牀邊,取了乾淨的裳來換了,沒有理會那兩人。
剛換好裳,先前出門那婆子就走了進來,眉頭一擰,就朝著蘇婉兮走了過來:“嘿,讓你把被子疊了,你是聽不懂人話了是吧?”
蘇婉兮見那婆子的臉不怎麼好,連忙乖乖巧巧地應道:“我不知道哪一個是您的牀,害怕著了旁的人的東西。”
那婆子聞言,走到蘇婉兮面前,猛地一推,將蘇婉兮推到了最裡面那張牀旁邊,頤指氣使地指著牀上的被子:“疊!”
蘇婉兮應了,飛快地將那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地。
那婆子看了一眼被子,淡淡地道:“疊好了就趕出去吃了飯上工了,磨磨唧唧。”
蘇婉兮低垂著頭,抱了服出去放到了門口放置髒服的竹筐裡面,就瞧見阿蘭從一旁另一間屋子走了出來。
“阿。”阿蘭喚了一聲,目看了眼蘇婉兮後的那兩個子,拉著蘇婉兮進了住的房間,才從一旁的匣子裡取了一個白玉瓶子給:“這是藥,消腫祛瘀的。”
蘇婉兮道了謝,阿蘭才又嘆了口氣:“那張嬤嬤故意欺負你,我昨夜聽聞,你那屋裡的幾個,都是廚房裡面出了名的橫的。一個本是王妃邊侍候的,也不知犯了什麼事,被打發到了這廚房裡面來,只是卻也心高氣傲的,脾大得很。”
“一個是府中管家的侄,也是十分囂張。那個婆子,連張嬤嬤都不敢惹,想必也是個有背景的,你沒有們欺負吧?”
阿蘭的眼中滿是關切,蘇婉兮搖了搖頭,淺笑嫣然:“沒事,我很好。咱們早些去吃飯吧,不然待會兒上工又要遲了。”
阿蘭頷首,同蘇婉兮一起去用了早飯,便去廚房上工了。
胳膊痠疼得厲害,只是昨日劈了那麼多柴火,卻也開始得心應手了起來,正在劈柴,卻瞧見張嬤嬤走了過來。
蘇婉兮瞧見那張嬤嬤的手腕上戴著一隻鐲子,卻是此前沒有瞧見過的。
“昨天的柴火劈完沒有?”張嬤嬤惡聲惡氣地問著。
蘇婉兮臉上卻帶著笑意:“已經劈完了嬤嬤。”
說完,便快速地轉移開了話茬子:“嬤嬤這隻鐲子真好看,雖是銀鐲子,可是這九彎素紋平銀鐲子卻是難得,得值上百兩銀子呢。”
張嬤嬤聞言,神倒是溫和了幾分,將手擡了起來:“你這丫鬟倒是識貨。”
頓了頓,眼中帶著幾分懷疑
:“不過,這畢竟是銀鐲子,你說能夠值上百兩銀子?”
聽張嬤嬤的話,倒像是並不識貨,想必是哪位主子賞賜的件。蘇婉兮想著,忙頷首:“自是真的,雖是銀質,可是這樣式和雕工,都是極好的工匠才能做得出來的,嬤嬤若是不信,去城中的珠寶首飾店問一問就知曉了。”
張嬤嬤眼中亮了亮,有些糙的手一遍一遍地挲著那鐲子,半晌,才揮了揮手,隨手指了一小堆木柴:“今兒個你將這些劈了就行了。”
蘇婉兮自是恩戴德,忙道了好幾聲好。
還未過午,那雲珠又進了廚房院子的門,張嬤嬤見了,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拉著玉珠就去了後院。
玉珠出來的時候,挎著一個食盒,腳步顯得有些匆忙。
因著張嬤嬤今日心尚且不錯的緣故,這一日過得倒是安穩。
回到屋中,想著阿蘭所言,屋中幾人都不好招惹,且多半張嬤嬤囑咐過了,要好生爲難。蘇婉兮索自自發地幫著屋中所有的人都打了洗腳水,又將被子鋪了,幾人挑不出錯來,也只能裡罵一罵。
只是蘇婉兮向來乖巧,任們如何罵也絕不回,們也罵得沒什麼意思,自顧自地在一旁聊了起來。
“今兒個世子爺院子裡那位三姨娘邊的雲珠過來了,還給我臉看呢。真是有意思,一個丫鬟,也敢這麼心高氣傲的,我做事,連點好都不給。且那位主子,不過也就是一個舞姬而已,一個舞姬,擺起譜來,比正經主子還大。”
那豔麗一些的丫鬟臉上滿是譏諷,聲音亦是染著刻薄。
蘇婉兮倒是知道了,就是此前在王妃邊侍候過的丫鬟,似乎是知書。
另一個丫鬟明玉,一聽知書這樣說,臉上亦是興味盎然:“我聽人說啊,這三姨娘府一來,世子爺其實從未在那裡留過宿,頂多也就讓跳跳舞,雖然掛了個姨娘的名頭,還不是被當舞姬使,倒也是可憐。”
“可不是麼?若不是是禮部侍郎送給世子爺的,只怕是連府門都進不了。”知書冷笑了一聲:“倒還自以爲是,前幾日,還同菁夫人吵了一架,被齊夫人罰了跪。一個姨娘,也膽敢衝撞菁夫人。”
“不過說起菁夫人,我倒是聽聞,最近菁夫人房中似乎丟了什麼東西,聽聞是世子爺送的,菁夫人一直視若珍寶,卻不知被誰走了,菁夫人可氣壞了,管家在到查呢。”
在牀邊坐著做繡活的孫婆子蹙著眉頭,擡起眼來向那兩人:“主子們的事也是能夠妄自非議的?”
知書和明玉看了那孫婆子一眼,有些訕訕,卻也不再多言,將被子蓋了,睡了。
蘇婉兮瞧得分明,心中想著,只怕這婆子的來頭,纔是這三人中最大的。
早上,蘇婉兮起早,用了飯就去上工了,到了廚房門口,下意識地看了眼廚房門口放置著的垃圾桶,原本頭天晚上倒得乾乾淨淨的垃圾桶,又多了一些藥渣子。
蘇婉兮飛快地轉開了目,走到對著柴火的棚子下開始劈柴。
下午的時候,雲珠又來了,跟著張嬤嬤去了後院,不一會兒出來,挎著食盒子離開了。
蘇婉兮
心中暗自猜想著,那加了藏紅花的保胎藥,多半是雲珠拿走了。只是究竟是給誰用了,蘇婉兮卻是不知。
再晚些,那張生風一般地從外面跑了進來,蘇婉兮連忙將自己往柴火堆後面藏了藏,可是記得清楚,張嬤嬤是存了將許配給張生的念頭的。
張嬤嬤見到張生似也有些生氣,怒氣衝衝地衝著後面那中年男子吼道:“你是讓你看好張生嗎?怎麼又將他放出來了?要是衝撞了哪個主子怎麼辦?”
後面那個男子神有些委屈,老實地模樣,連忙道:“生兒的力氣太大,他要出來,我本攔不住啊。”
“找繩子綁起來。”張嬤嬤臉上滿是不悅。
張生聽到繩子,就跳腳了:“娘,不要拿繩子來綁我,好痛的。”
“那你就好好在屋裡呆著,到跑什麼跑?”
張生臉上滿是委屈,低著頭,腳在地上畫著圈圈:“娘,我要媳婦,你答應了要給我找媳婦的,這都好幾天了,娘,我的媳婦兒呢?”
蘇婉兮察覺到張嬤嬤的目朝著自己這邊看了過來,連忙又往柴堆後面藏了藏。
“沒有!媳婦兒什麼媳婦兒。”張嬤嬤沒好氣地道。
那張生聞言,可就不樂意了,一屁坐在地上,就開始嚎了起來:“不嘛,不嘛,我就要媳婦兒,我不管,我就要媳婦兒。”
廚房裡已經有不人探頭來看了,張嬤嬤更是氣得厲害:“還不趕給我給他拉起來,丟人現眼的東西。”
張生力氣大,那男子嘗試著拉了拉,卻沒有拉,張嬤嬤面一橫,找了個繩子過來,三下五除二地,將張生捆了起來。
“先丟到我屋裡去,馬上就要到送飯的時辰了,院子里人多,還嫌不夠丟人嗎?”張嬤嬤怒吼著。
那男子忙將張生背了起來,了後院。
晚上收了工,蘇婉兮剛吃了飯回到屋中,屋中其他三人已經在屋中坐著了,蘇婉兮忙洗了手,正準備給屋中幾人打洗腳水,一個丫鬟就探了頭進來:“阿,嬤嬤說,你這兩日還算乖巧,賞你一個鐲子,放在房裡了,三姨娘傳喚,你自個兒過去拿。”
蘇婉兮一怔,有些疑,腦子中轉了好幾圈,有些不好的預。
“呵,乖巧?”知書冷笑了一聲:“我怎麼沒瞧出來你哪兒乖巧了?還獎賞你鐲子,你憑什麼?”
蘇婉兮低著頭,默不作聲。
那知書見狀,更是不依不饒,繞著蘇婉兮轉了兩圈,手就擰上了蘇婉兮的臉頰:“狐貍。”
蘇婉兮臉上滿是委屈,低聲道:“奴婢不敢得賞賜,知書姐姐若是喜歡那鐲子,去取了便是。”
那知書雖然瞧著心高氣傲,只是這兩日蘇婉兮卻也看得分明,是個貪婪財的。
“呵,那可是張嬤嬤賞賜你的,我哪敢要?”知書眉眼一挑,冷笑了一聲。
“阿住在這裡,不得要知書姐姐照顧,就當阿孝敬知書姐姐的。”蘇婉兮臉上溫婉乖巧,瞧著倒是十足的誠懇。
知書這才滿意了,對著明玉笑了笑道:“走,咱們瞧瞧去。”
明玉亦是笑了起來,跟著知書一同出了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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