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不該有這般暴烈的雨,劈頭蓋臉的砸,豆大的雨點似斷了線的珠子,在天與地之間筑一面雨墻。
夜濃沉的可怕,驚雷陣陣中,那道炸聲很快被掩了過去,但原本天牢的位置上,雨水中火依然四起,瘋狂蔓延。
地上到都是坍塌下來的瓦片礫石,約約中,似乎有人哭嚎求救,聲音混在嘈雜的雨聲中,時近時遠,聽不真切。
一行人縱馬趕過來,在百步之外的地方停下,雨水沖刷著他們上的蓑,片刻后,白晝翻下馬。
他快步的朝著天牢深走去,尾隨的眾人不敢含糊,立刻跟上。
雨下的真大,但大火也很肆,這仿佛是場水與火的較量。
白晝目不斜視,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行,好在只是天牢口炸了,清理出通道后,暢通無阻的進到里面去。
天牢有六個獄卒,其中三個被在了巨石之下,看不出死活,還有三個勉強保住了命,但卻早就嚇的如同驚弓之鳥,滿臉懼意。
見到白晝等人進來,半晌愣是沒有反應過來,只呆呆的看著,等他們將李潛請出來,三個獄卒不約而同的張大了。
李潛掃了他們一眼,目很涼,猶如藏在雪中的寒刀
,幾人齊齊打了個寒,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甚至連大氣都沒敢出。
這……這……這是越獄吧?
李潛給人的迫實在太強,那個人仿似天生的王者,一舉一都有著震懾人心的氣質。
三個人足足用了大半天才回過神來,其中一個抖著說道:“要…要不要現在送信兒給皇上?”
另外兩個人看過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呆滯。
他們都沒遇到過這種況啊!
“怎麼說?就說有人劫獄,把安王帶走了?”
明明李潛在天牢的日子里,要多安分有多安分,不掙扎不求饒,好像是完全接了這般的罰與結局。
他們都沒見過他同外界聯絡,怎麼就策劃了這場劫獄呢?
或許那些傳言是真的!
李潛意圖謀朝篡位,今日連越獄的事都做出來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造反?
難道歷史要在今日被更改?
“別!別說了!”有個稍微聰明的人,語無倫次的說道:“等…等等看!興許過了今夜…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換了呢!”
“啊……安王當真有此心?”
雨依然很大,積水已經能夠沒過腳踝,滾滾悶雷時不時的在耳邊炸開,白晝護著李潛走出天牢,眾多侍衛齊齊行禮。
他
的掃了眼,線繃的筆直,就連下顎都是僵著的。
“王爺上馬。”
白晝畢恭畢敬的將蓑披在他上,雨水順著斗笠的邊沿落下來,他的整張臉也在的水汽中,變得越來越凝肅。
天地萬似乎靜止了。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目又沉又冷,如霜如刀,漆黑的瞳仁,竟被雨水反照的晶亮,折出堅定而決絕的。
突然,李潛翻上馬,蓑上水珠飛濺,他抹了把臉,角一勾,往日那個邪戾的、漫不經心的噩夢,又回來了。
“走。”他聲音很低,似嗤聲在笑:“去見皇兄最后一面。”
天牢位于京城,但與皇宮是相對的方位,二者之間距離頗遠,然而縱馬狂奔,不過是半個時辰的事。
春夜大雨,本就寒氣未散,丑寅際之時,夜是最重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達達的馬蹄聲穿梭疾馳。
驚雷與暴雨織,令這個夜晚,變得與往常格外不同。
這注定是不一樣的晚上。
皇宮大門閉,李潛遠遠的看著那扇厚重的高大的宮門,是他從小時就最悉的朋友。
他哂笑了聲,白晝收到示意,對著手下一點頭,就有幾個人冒雨跑到了墻角。
距離很遠,約莫有半里
地,故而看不清他的作,但當手中的火折子亮起來的時候,李潛瞇了瞇眼睛,旋即恢復正常。
小廝去而復返,一路狂奔,火與炸聲就在后炸開。
噴涌的火將黑夜照的宛如白晝,痛苦的嘶吼聲響起,轟隆隆的石頭四飛蹦,有人哭嚎著沖出來,還有人從宮墻上跌落。
李潛從始至終面平靜。
宮門被炸開,迅速有人去清理道路,不出半刻鐘,李潛縱馬在漫天火與斷墻殘壁中穿過,輕如燕,決絕似一去不回。
浩浩,萬馬奔騰而,銳不可當,區區皇宮里的守衛,本不是對手,輕而易舉就被他的人制服。
當他們看清騎在最前面馬上的人時,所有的言語,都說不出來。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到了嗎?
李潛從正門,而李知的寢宮在圣安殿,距離宮門位置很遠,但宮門炸的時候,他還是被驚醒了。
靜太大,他直接從夢中醒來,混混沌沌,萬分驚恐。
等確認自己安全之后,才松了口氣,招手喚來孫來勝,詢問出了什麼事。
“奴才也不知道呢!這已經派人前去查看了,皇上您被嚇壞了吧?要不要喝口茶驚?”
大概是春意寒,嚨總覺得微
微發疼,吸口氣都覺得揪心,他點了點頭,沙啞的應了聲。
孫來勝轉去倒茶。
李知聽著外面的雨聲,頻頻皺眉:“雨還在下?依然是那麼大嗎?”
“是呢!”孫來勝口吻中帶了幾分吹捧奉承之意,笑著道:“人家都說春雨貴如油,打立春后,這第一場雨便下的如此烈,看來今年是個年,想來也是上天被皇上兢兢業業一心民的神所。”
李知很顯然被取悅到了,剛才還略顯驚惶之的臉上,此刻完全放松下來。
他溫和的笑了笑,道:“你倒是知道我喜歡聽什麼,慣常投朕所好。”
孫來勝將茶遞給他,恭恭敬敬的回:“奴才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李知抿了口茶,嚨里的不適,才稍稍減輕,放下茶盞的時候,他陷了沉思。
“皇上?”孫來勝提議:“距離天亮還有一會兒工夫呢,您要不要再躺下歇會兒?”
李知了眉心,搖搖頭:“不知怎麼,朕總覺得心頭慌慌的,似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孫來勝抿,他自然知道所為何事,可那個人的名字,他斷然是不敢提的。
“你說……”李知喃喃的開口:“明日他就要流放了,朕要不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本章完)